“簌簌……噌噌……”

    很快，凶界第五层内悠扬婉转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的声音。

    这声音大多是树叶摩擦产生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哭诉一般，摄人心魂！

    项碣不知发生了何事，他依然坐在王座上。正疑惑间，他的耳边又传来声音：

    “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山，它的名字就叫黛山。遥远的东方有一座峰，它的名字就叫药峰。

    虽不曾看见黛山美，梦里常驰骋黛山碑。虽不曾听见药峰悲，澎湃汹涌在路归。

    古老的东方有一座山，它的名字就叫源山。古老的东方有一群树，它们全都是山的传承。

    黛山脚底下我成长，长成以后是山的传承。青树皮绿叶儿白毛根，永永远远是山的传承！

    万年前宁静的一个夜，巨变前夕的黎明前。战斗声敲碎了宁静夜，山穷水尽是无尽的劫。

    多少年啼声仍隆隆，多少年又是多少年。黛山黛山你睁开眼，永永远远地睁开眼！黛山黛山你睁开眼，永永远远地睁开眼……”

    听到这连绵不绝的声音，项碣吃惊的站了起来。他从没想到过，这些树妖也能发出如此美妙而又悲壮的声音。

    他径自走出了这个树洞，而当他看到外面的景象时，他震惊了！

    只见，一棵棵参天大树在往他这个方向靠拢，在靠拢的同时，这些大树会慢慢缩小。它们离项碣身后的大树越近，它们的体形就越小。

    “还真有些可爱。”

    项碣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些大树都是尊阶植妖，发自内心的感慨起来。

    可当第壹个缩小的植妖从地里拔出根须，向他狂奔而来之后，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不知道这只植妖想做什么，于是本能的躲避开来。

    “嘭……”

    当看到这只植妖自爆的时候，项碣愣住了！连溅了他一脸的绿色液体，他都没有去躲。

    接着，这“嘭嘭”声越来越多，这代表着，一个个生命在项碣面前枯萎凋零！

    那声音刺激着他！那树妖自戗的画面更是折磨着他！他缓缓伸手摸了摸耳朵，那神情，似乎是他已经失聪了！所以他这才有了反应。

    “不！不！不要！”

    项碣奋力大喊着向前冲去，可惜他还没冲出几步，便被身后袭来的树枝给绑住了。他努力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他双眼通红，脸上青筋爆起，可依然没有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赶来的树妖越来越多，它们义无反顾的冲到这里。可以看到，它们的脸上刻着无畏，刻着庄严和坚定！

    突然，项碣的耳朵好像又有了声音，他只听到：“为了黛山！”

    这句话一直重复着，重复着，就像那画面一样。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出于不忍，他闭上双眼，之后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为何？为何要这样？活着不好么？活着不好么！”

    项碣大声的呼喊，可没有任何回应。这些树妖已经决定献身！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且数量越来越多。

    这些可都是尊阶植妖，这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力量！任何人得到这股力量都有可能横扫八荒，可这股力量现在竟然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不要！你们在做什么！”

    项碣一直叫喊着，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后来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惜，他一个树妖也没有劝下来！所有的树妖都殒命当场。

    这是一种折磨！持续的折磨！更可怕的是项碣没有任何选择！他只能在这里听！他只能在这里看！那悲壮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它们的命，也是我们一族的命！这是他们的选择，也是我们这一族的选择……”不知过了多久，药璧联苏醒了过来，它来到了项碣身旁。

    愣了一下后，项碣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他才带着异常凶狠的眼神望着药璧联：“药璧联！你不是人！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蛊惑你的同族为你提供力量！你是罪人！你是药茗一族的罪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而且……我也没有蛊惑它们！这都是它们自己的选择！只是我们都困在这里太久了。太久太久了……我们想回家……我们只是想回家而已！有错么？

    你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多少年了么？你知道么？我们刚来的时候还只是小幼苗，而现在的我们，全部都已经是尊阶植妖了！你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多少年了么？你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你不能体会这种感觉！你永远不能！”

    药璧联似乎也有些激动，它的树干及全身都在激烈的抖动着。而由于它的声音越来越大，话说完之后，它那低沉的声音似乎都还在这里飘荡。

    “谁不想回家呢？我也想回家呀！可我们还能采取其他的方法呀！不一定要这么激烈！这么惨烈……”

    项碣或许能体会到药璧联的心情，可他接受不了药璧联的作为！他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他只能流着泪看着这一切发生！

    “你不懂……你不懂！我们再不晋阶，就都会死在这里！时间已经到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药璧联说着流下了绿色的眼泪，同时开始低声的抽泣。

    这时，或许项碣才真正明白，为何那些树妖会这么疯狂，原来它们注定将要灭亡！

    “不对！你们为何不能出去？难道是因为被这阵法困住了么？不用担心！我是阵法师。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一定可以！”

    正忧伤时，项碣突然抬头看向药璧联。他大声呼喊着，但药璧联回头看了他一眼后又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你不可以！因为你还很弱小！虽然你如此年轻便已经是阵法师，可你知道这阵法是谁建造的么？这阵法是圣阵尊建造的！不到圣阶，永远出不去！就算你天纵之姿，你现在也不过是地阵师而已！你如何能破除圣阵尊建造的阵法？”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或许这阵法有缺陷呢？或许这阵法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破败了呢？你放我下来，我来尝试尝试，你给我点时间！到时候真的不行，再用这最后一种办法不行么？”

    项碣依然苦苦坚持，其实这事情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应该只是被这些树妖的献身行为触动了。

    “你真不知道么？其实……你得到的好处可不比我少！”

    药璧联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项碣，项碣则惊怒道：“你这是何意！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演戏？”

    “我本来想将你移到别处去的，不过后来又一想，或许这都是天意。这些馈赠，就算是你的报酬了吧。毕竟，要不是你来到这里，我也得不到缥缈仙土！我们也就没有机会实行这最后的计划。”

    说罢，药璧联那树干缓缓降了下去，它那样子像是坐在了地上。接着它怔怔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和它长的一模一样的同伴。

    它们一起成长，一起经历了岁月，一起慢慢腐朽。最后的最后，这些同伴，倒在了它面前！这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草木虽非人，难道便无情？

    “药璧联！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得了什么好处了？”

    项碣愤怒开口后，药璧联转过身望着项碣。不过它并未开口，而项碣也正望着它，所以双方暂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为了黛山”一直回荡在这里。

    “它们自爆的时候，它们的灵魂破碎，那些破碎之后的灵魂力量全部被你给吸了去！这不算是好处么？这不算是天大的好处么？

    对于你这样的魂修来说，有什么是比这精纯的灵魂力量还要滋补的？它们都是尊阶，正常情况下，你有机会吸收尊阶生灵的灵魂力量么？”

    药璧联应该是发现项碣没有说谎，所以它才会开口将真相说出来。

    而得知是这情况后，项碣愣住了！半晌，他才疑惑道：“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可为何我一点感应也没有？”

    “因为你身体里藏着东西呢！药茗一族自保时产生的灵魂力量应该是直接被吸走了！所以你才感应不到！还有……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想杀你么？你以为我是真的不想抢你的缥缈仙土么？要不是我嗅到了危机，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你明明不用说这些的！”

    “因为你碍事！”

    药璧联说着走进了树洞，只有那令人恐惧的事情还在继续发生着。

    项碣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看来，直至此刻，他依旧不能理解这些树妖的行为！

    “这不对！”

    突然，项碣大吼起来。他整个人旋即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就看到黑色的黏稠液体从他的五官里钻出来。

    这场景很瘆人！即便是进了树洞的药璧联也观察到了这异象！它显得非常诧异，因为它不明白项碣为何如此的执着，执着的想要拯救这些树妖。

    “头好痛！好痛！好痛……”

    接着，项碣缓缓闭上了双眼，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每只眼内都显现出了三颗瞳孔，同时荡起了黄色的涟漪。而且他已经被黑色黏稠液体完全覆盖，只看的到一双眼睛。

    “我要改变这一切！”

    怒吼之后，项碣身上绽放出一道道蓝光，接着他便在药璧联震惊的目光中开始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