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刀途

638、我

    “为何你不作任何抵抗?”

    “因为我想进来看看。”

    “进来容易,怕只怕是出不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

    “幽冥佛狱!”

    “幽冥佛狱?”

    “准确的说,只是佛狱的一隅而已!”

    “为何幽冥之内……会有佛狱?”

    “有佛的地方……就有狱!”

    “佛之所及……皆为地狱?”

    “不全面,但大抵如是。”

    “这话怎么理解呢?”

    “司空碣!你自诩为天纵之才,此话你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

    “真理解不了?”

    “真理解不了!”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我来说!反正时间有的是。佛之所以为佛,得道高僧也。其法力高绝,所过之处,未有敌手。也即……佛所过之处,皆为佛狱也!”

    “佛惩罚这些生灵了么?”

    “未曾有。”

    “那为何称之为‘狱’呢?”

    “佛过之处,生灵皆自省。即是……自我惩罚也!”

    “照你这么说,世人皆活于狱中,生灵皆立于狱中。”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本就是唯心之论。”

    “怎么感觉此处的你……非彼处的你!”

    “身处幽冥,自然不同。”

    “那为何这佛要到这幽冥来呢?”

    “幽冥有恙,佛所以至。”

    “幽冥有何恙?”

    “无尽杀戮,血流成河,暗无天日,毫无秩序,混乱不堪。”

    “其他界难道不是如此?”

    “所以佛亦至。”

    “有改观么?”

    “正在改观。”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

    “坚信不移!”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佛怎么跟你说的。”

    “请讲。”

    “佛曰:众生平等。请问……众生真的平等么?”

    “首先,你得明白,何谓众生,何谓平等!”

    “还望不吝赐教。”

    “信我者……为众生。而我……视众生为蝼蚁。所以……众生平等!”

    “那不信你的呢?”

    “那就是粪堆。”

    “粪堆?”

    “不错!就是粪堆。”

    “你这骂人的角度还真是清奇。”

    “这并不是在骂人,这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本以为,你会遮遮掩掩。没想到……你竟毫不遮掩!还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实力足够,便无需再遮掩。况且……此地无六耳。凡所想……皆可言。”

    “我若将这话传出去呢?”

    “得有人信才行。”

    “你就这么自信?”

    “每个生灵诞生的时候,都是一张白纸。该怎么涂抹,它自己没有任何决定权。然后……我们会好好的在这白纸上作画。

    这白纸……也终究会变成它该变成的模样!

    我知道,你会说传承,强大的生灵有自己的传承。有传承是不假,但……只要提到了不该提到的,这强大的生灵必定会被灭绝!

    这……就是佛的力量!”

    “那像我这样……没有变成该变成那模样的人呢?”

    “终于一日……你会变成你该变成的模样!”

    “喔?佛还真是自信呢!”

    “和自信无关。佛……无所不能!”

    “那佛能创造出一个比自己厉害的强者么?”

    “佛削弱己身即可。”

    “你这也太唯心了。”

    “本就是唯心之谈。就比如……你出生之前,这个世界的存在,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么?

    如果说有,可你都不存在,怎么能有意义呢?可如果说没有,那没有这个世界,又怎么会有你呢?”

    “在玩心思这一块,你们佛家还真是一把好手!”

    “你们道家也不遑多让。”

    “我只是修道,我并不是道家的人。”

    “那你这话也很违心!”

    “是‘违心’还是‘唯心’?”

    “这你都能听出来?”

    “你特意加重了这两个字。我猜……你想说的大概是违心。”

    “有何区别么?”

    “‘违心’是我主动骗你;‘唯心’是我没有想骗你。这两者……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夏虫不可语冰!”

    “你是夏虫……还是冰?”

    “这话也毫无意义。”

    “你听懂了,但你却不想正面回答。要不……我摊开来说?

    如果你是夏虫的话……你便是故事的参与者。如果你是冰的话……你则只是那个看故事的人。

    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态度而已,你大可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夏虫也好,冰也罢……皆非吾愿也。”

    “也就是说……你可以是夏虫……也可以是冰。该是夏虫的时候……你是夏虫。该是冰的时候……你就是冰。这样的话……你就做夏虫冰吧。”

    “夏虫冰?还真是新颖!接触过这么多的天才,就你最会创造。”

    “看来此处是天才的埋骨地呀。”

    “或许可以这么说。”

    “你一直不动手,和我絮叨半天,是在准备杀招……还是在拖延时间?”

    “都不是!!!”

    “真的都不是?!”

    “真的都不是!”

    “那又是为何?”

    “因为……我要寻找我存在的意义。”

    “喔?原来你也知道你的存在没有意义?”

    “听你这意思,你好像猜到了什么。要不……你来说说?说的好的话……或许我会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倒也大可不必,但是我就是喜欢和人交流。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无论是和谁交流,总有所得。”

    “那咱们倒可以好好的交流交流。”

    “你呢……躲在佛狱……呃,是困在佛狱之中。此处……暗无天日,是名副其实的牢狱!

    所以……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佛狱虽说现在被用来扼杀天才,但我猜,这里其实是为了镇压你的!”

    “继续。”

    “此处……只有你一人。当然……可能你不是人,反正就只有你一个。

    你被困住了,你出不去,你无法交流,你自言自语,你期期艾艾,你神神叨叨,你疯疯癫癫,你病入膏肓。

    其实……现在的你早已经不是刚被镇压进来的你,你已经被折磨的不是你。每多一刻折磨,你就离最初的你更远。

    你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漂泊,你在浩瀚无比的沙漠上行走。你孤苦伶仃,你无依无靠,你万念俱灰,你生无可恋。

    其实……你想死!

    但……在此处,在这佛狱中,你连死都做不到!所以……你比废物还废物!比烂泥还烂泥!

    现在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或许也不是东西。或许是恶魔,或许是魔鬼,或许是佛,或许是头猪。

    但,这些都不重要!

    如果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起码还存在。可你……什么都不是!没有人知道,幽冥佛狱里有个你!

    当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时候,你存在,或不存在,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所以你拼命的在寻找,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每当有人被传入这里的时候,你总是会找他们聊天,你会尽可能的延长他们存在的时间。

    他们存在的时间越长,你便会觉得你存在的时间越长。

    你是个悲剧!是个可怜虫!因为你不够聪明。”

    “不够聪明?此话又从何说起?”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这里应该不止你一个,这里应该有很多人才对。”

    “呃……原来你是这个意思。那我想……你恐怕错怪我了。”

    “喔?错怪你了?不是你说的接触过那么多的天才么?”

    “我又没说我是在此地接触的那么多的天才呀?”

    “那我说这里是天才的埋骨地,你不是说‘或许可以这么说’么?你这难道不是肯定?”

    “我TM的不能算是天才么?我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夸我自己是天才!这里不算是我的埋骨地么?”

    “感情我这煽情半天……你搁这跟我演戏呢?!”

    “谁TM有心情和你演戏?!佬子孤独太久太久了!不然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佬子早把你给做了!”

    “你TM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咱俩练练。看看到底是佬子做了你,还是你做了佬子!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是吧?!啊呸!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修行人不该如此粗俗。”

    “TM不是你先粗俗的?”

    “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拢共就说这几句话,其实可以理解。”

    “我在外面也不说粗话!但你说粗话,我不说粗话,我会认为你是在故意占我便宜!

    你如果想的话,佬子可以每句话都带上佬子,反正佬子的脑子反应快,佬子可以用佬子的脑子,怼的你哑口无言!”

    “停!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逞一时的威风,并改变不了现在的困境。”

    “现在的困境?不!这是你的困境!”

    “我的困境?不!这是我们的困境!”

    “你得了吧!你自己跑不出去,想忽悠我来帮你越狱是吧?怎么可能?!我是那么好骗的么?”

    “说的好像你不是在这佛狱之中一样!”

    “你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么?”

    “那你记得你刚进来我怎么和你说的么?”

    “呃……你TM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怎么忽悠我了?”

    “废话!我都想了成千上万年了!”

    “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怠!你特么都想了成千上万年了,你不知道动手去做啊?去尝试呀!你个废物!”

    “我不是一直没遇到人呢么!”

    “我特么是让你越狱!不是让你忽悠!你特么的是要气死我么?!噢!你搁这想了成千上万年怎么忽悠人帮你逃出去是吧?你特么不知道自己动手逃出去啊?!”

    “呃……不是越不出去么?你以为我傻啊!”

    “你才越了几次啊?你就说你越不出去?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我大概只越了亿万次吧。”

    “才一万次你就放弃了?你这个废物!”

    “是亿万次!”

    “对啊!一万次!成千上万年,就一万次。平均一年一次,你是搁这游历来了?”

    “小子!你特么别太过分!我知道你听清楚了,你就是故意恶心我的!要不是我现在性子养好了,我非把你拍成肉泥不可!”

    “哎呀……可不得试试你的底线在哪么?嘿嘿……”

    “那你尽管试!其实……我的底线是……没有底线!”

    “你这话一说,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

    “为何?”

    “一个没有底线的绝世强者,我敢放出去?这TM不是放了个杀神出去?到时候生灵涂炭,这账可都得算在我头上!”

    “别介呀!我这就随口一说。”

    “姓名。”

    “法号执非!不是我说,你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吧。”

    “祖籍。”

    “幽冥九幽。那个……咱能不能不要这么跳脱?”

    “宗门。”

    “九幽阎罗寺。咱能不能正常一点?”

    “境界。”

    “原来是圣佛境,现在是佛尊境。”

    “我屮?!这里能关的住圣佛?”

    “对啊。”

    “那你TM不早说?!”

    “你也没问呀?”

    “这下好了。”

    “什么好了?”

    “恭喜你获得新狱友一位。”

    “咱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

    “你TM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么?你TM哪里看出来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你TM知道我是什么境界么?

    你TM不知道你们佛家困人手段的高明么?你以为别人为何都TM怕你们?还不是因为你们TM办事的真的办的绝啊!

    绝中绝中绝!不但要让别人死!还要折磨到万念俱灰的那种!还要折磨到想死都死不成的那种!

    你们TM连自己人都关到这里来,果然一点人性都没有!”

    “呃……那个……稍微打断一下,我其实是自愿进来的。”

    “我了个大屮?!你特么是自己进来的?你不知道这佛狱有多厉害?你脑子坏掉了?还是你膨胀过头了?”

    “都不是!我是为了磨炼自己!”

    “呃……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咎由自取!叫罪有应得!叫作茧自缚!叫自作自受!叫死得其所!叫死不足惜!叫……等等!不可能!”

    “怎么了?什么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项碣正愤怒的骂着执非,可骂着骂着,他的眼神呆滞了。

    只是片刻,他跌坐在地,似是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