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恩仇录

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那枚钢镖扎得很深,只差半寸便能扎进归云破的心脏,孙郎中治了大半辈子的病,柴家庄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他在柴相臣身边多年,见过的伤者不在少数。可今日见到归云破的伤势,也是眉头紧皱,感到棘手。

    孙郎中为难地看向柴攸兄妹二人道:“少庄主,二小姐,这位公子身上的钢镖需尽快取出,只是……”他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只是什么?”柴姿脱口问道:“孙郎中,这位公子救了我的命,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医好他。”

    “老朽自当尽力,只是这钢镖扎得太深,待我取出时,必定会大量失血,这位公子能否保住性命,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柴姿心里咯噔一声,道:“我相信孙郎中的医术,也相信他一定会化险为夷。”

    孙郎中闻言,立刻让人端来几大盆清水和一些干净的条巾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屋里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条巾一条接一条被鲜血染红,侍女们端着盆忙进忙出,再换上一些新的来。

    柴攸在一边踱着步,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流了这样多的血,看来这人是死定了。”随后便被妹妹柴姿给撵了出去,不许他再进来。

    岳离儿看着孙郎中为归云破医治,小声抽泣着,她并没有因柴攸的话动怒,心中反而更加恐慌起来。

    自从她七岁那年,随父亲岳无孤去归云山庄做客,第一次见到归云破起,他就是那幅张扬跳脱的模样,她与他见面次数并不多,从小到大不过三次,她印象里的归云破,始终是那副昂着头,双手环抱在胸前的轻狂模样,他的嘴巴永远不饶人,岳离儿从前与他生出嫌隙,就是因为归云破的那张嘴。

    可这两三日下来,他们二人同病相怜,一起经历了滔天巨变,这一路结伴同行,竟对他生出几分依赖来。

    如今看着归云破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生死未卜,她的心里蔓延着巨大的恐慌,族人死了,父母失踪了,如果归云破再出了事,自己该何去何从,她不敢想。

    岳离儿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破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归云山庄的西院暖阁里,归云竹对三师妹归云湄说道:“他打小就机智过人,定会逢凶化吉的……”

    她们二人身穿孝服,刚刚得到庄上子弟来报,在渭州城里的一家衣料铺子里发现了归云破的衣服。

    归云湄点了点头,细眉紧皱道:“我在想,他会不会和岳离儿在一起。”

    归云竹附和道:“我也有此猜测,岳离儿精通易容之术,瞒天过海并非难事。”

    话音未落,暖阁的门开了,归云瑞和归云绰师兄弟二人身着孝服走了进来。

    “你们猜的不错,据朋来客栈的周掌柜说,破儿昨日正午,曾和一位公子去过他店里,说是去替朋友取行李,他们进入客房半个时辰之后,却出来两位陌生的中年男子,破儿和那位公子凭空消失了。”归云绰将自己派人查到的情况道了出来。

    “果真如此,可是他们会去哪呢?”归云湄思咐道。

    大师兄归云瑞让门外的的子弟们都退下,并吩咐他们关上门,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间暖阁。随后,他看着三人正色道:“自从你们回到庄上,我一直想和你们聊一聊,可一直抽不开身,正好你们三个都在这,我有些话不得不说。”

    师姐弟三人请归云瑞居上座,又各自依次坐下,归云竹道:“大师兄但说无妨。”

    归云瑞点了点头,缓缓地开口道:“我已查看过师父的遗体,师父全身筋脉俱断,是为浮鹰八荒咒所伤。”

    三人神色极为严峻,虽然回到庄上已从佟师爷口中得知那夜之事,也已知道此事很可能与浮鹰岛有牵连,但听到大师兄这番明言相告,心中仍然为之震动。

    归云绰忍不住怒道:“浮鹰八荒咒是南良御的独门内功心法,既然已经查明师父为他所杀,那还等什么,请大师兄即刻下令,将我归云山庄各分舵精锐召回,前去讨伐浮鹰岛,杀了南良御,为师父报仇!”

    “云绰。”归云瑞不怒自威道:“你先沉住气,听我把话说完。”

    归云绰虽仍是一脸不忿,还是住了口。

    归云瑞身为归重远的亲传大弟子,比几个师弟师妹们年长,他已年近而立之年,从十八岁开始便着手为师父归重远打理庄务,比起他们要沉稳许多。

    他看着三位师弟师妹,道出自己心中所想:“腊月二十五那天晚上,岳家寨上百人惨死寨中,被开膛剜心,岳无孤夫妇二人失踪,如今岳离儿和破儿也一起下路不明。据岳离儿所说,有人给岳无孤送过一封信,并在事后,从他兄长岳子修的房中找到一张尚未焚尽的信,信上说,除夕夜,灭归云,此后,岳离儿乔装易容前来我归云山庄求助师父,云竹得知此事立刻下山寻我们三人回庄,可就当天晚上,师父就遭人毒手。“

    归云瑞负手踱步,讲事情的经过捋了一遍,目光在三位师弟师妹身上一一扫过,又道:“我推测,杀害师父的凶手和袭击岳家寨的凶手应当是同一个人。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岳无孤夫妇,他们一定知道内情。”

    师姐弟三人一同点头称“是”,归云瑞顿了顿,又道:“自从我回到庄上,就一直在寻思,他原本计划在除夕之夜行动,可是就在岳离儿上山的那天晚上,他却提前行动了,这其中必有文章。”

    归云竹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我明白了,他早就提前布好了局,借魔头作乱一事,将各派中人在除夕之前引到庄上。若是依照他的计划,大师兄和你们二人都不在庄上,岳家寨遇袭的消息定会在除夕之前传到庄里,到那时师父定会派我前去查探,如此一来,除夕之夜,我们四人都不会出现在庄上。“

    归云湄也明白了,她接口道:“原来如此,北宗各派掌门人在除夕前率弟子上山,与师父共商对策,本就打算在庄上共度除夕,那人再设法将我们四人调至庄外,如此一来,除夕那日,归云山庄之上各派弟子众多,他若能得手,各派众人都有嫌疑,便能让我们难以查明真相。”

    归云绰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道:“我懂了!他唯一漏算的,就是岳离儿意外活了下来,并且乔装易容赶到了山上,云竹师姐得知消息又立刻下山来寻我们。”他的眼前豁然一亮,:“所以,他担心我们四人在除夕夜前赶回庄上,只能提前行动!”

    归云瑞点了点头,道:“不错,他的计划无法顺利进行,被迫在岳离儿上山那日当晚提前行动,再将嫌疑引到破儿身上。”

    归云绰急忙追问道:“这么说,南良御当日就已藏在庄上,混在各派掌门和弟子之中?”

    归云竹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道:“只怕更糟,那人或许就在我们归云山庄之中,是我们所熟悉的人。”

    归云湄道:“看来他的确是狗急跳墙才会如此,可惜啊,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攀扯破儿,我们与破儿情同手足,对他的为人了如指掌。我相信,破儿他,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归云瑞道:“正是如此。”

    归云湄又道:“大师兄,若真是他所为,师父身上所中的浮鹰八荒咒,又该作何解释?”

    归云瑞道:“这正是我所疑虑的,他跟随师父这么多年,我从未听说他曾修练过浮鹰八荒咒。”

    “你们到底在说谁?”归云绰听出他们三人意有所指,自己却一头雾水,急忙追问道:“快告诉我,那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