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注视之下

第八章 继母

    一阵喀嚓声响起,继母弓着腰搂住了他,约书亚不是刚上学的孩童,他也不矮,即使把他放在成年男性里,他也算是中等个。

    她究竟要有多高?一瞬间约书亚忽然明白为何家具为何都那么高了,如果使用者身高将近3米,那一切都合理了。

    她的脸离他只有一指的距离,她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将他模糊的身影包含,就好像他的灵魂已被禁锢一般,这让他莫名联想到了深井。

    他曾经失足掉落进水井内,在他的记忆里,水井不仅仅是用于灌溉的构筑物,还是死亡、危险的代名词。

    深邃、黑暗、恐惧、死亡、孤独、绝望,这就是深井带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此刻,当他直视继母的双眼时,相同的感受再度在他心头涌起。

    “早上好,约书亚,你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还未等约书亚回应,继母便向前方走去,随着继母的前移,四周的环境也随之开始扭曲转化。

    一阵恍惚后,屋内的场景完全发生了变化,光线逐渐变得昏暗,色块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人偶娃娃,或坐或立,将约书亚和继母包围住。

    在娃娃包围圈内有一张桌子,桌面上摆放着鲜花、烛台、餐具,还有冒着热气的食物,继母将他带到椅子旁,然后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看着凭空出现的食物,约书亚呆住了,食物的香气钻进他的鼻腔,他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到目前为止他唯一吃过的东西就是那两个面包,他很饿,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他该吃的。

    他看了一眼继母,头顶上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亲切感,她将一只手搭在餐桌上又开始弹空气钢琴。

    在一片哒哒声中,约书亚低下头一脸凝重地盯着食物,迟迟不肯进食,他并未注意到继母的脸色正逐渐阴沉下来。

    “吃不下是吗?我帮你!”

    约书亚猛抬起头,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继母已经从对面转换到了他的身边,约书亚转过头,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过来,将一块蛋糕送到他嘴边。

    “吃。”继母直勾勾地盯着约书亚的眼睛,红唇微动,一句语调轻柔却压迫感十足的话从继母嘴中漫不经心地飘出。

    约书亚呆滞几秒后,机械地张开嘴,将那块蛋糕吃下。

    继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她拿过茶杯递给约书亚,用温和的声音说道:“约书亚,不要辜负我的心意。”

    “咳!咳!”茶水呛入他的气管,约书亚剧烈地咳嗽起来。

    继母轻拍约书亚的后背安抚道:“你要留在这里就必须吃这里的东西,你难道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约书亚低头不语,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开始用餐,趁着喝茶的间隙,他偷偷瞄了一眼继母,继母看上去很放松。

    多亏了继母,他现在的心情堪比上坟,继母将勺子递给他,然后为他的土豆泥浇上了肉汤。

    约书亚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将食物咽了下去,随着进食,他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屋内的光线也明亮了起来,同时约书亚注意到自己手指关节处开始出现浅黑色痕迹。

    继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那么就先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继母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佩妮.怀特,这栋房子真正的主人,真没想到,我的房子居然想易主,真是可耻……”

    继母一脸鄙夷在一边低声咒骂着,约书亚见状打断了她:“我比较好奇您到底是什么……生物?”

    继母略带惋惜地说道:“我吗?哦……我只是一个人偶,可惜现在我不能说太多,你还不属于这里,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你如果好奇,我以后可以告诉你。”

    继母说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约书亚忽然想到了那双无形的手,难道……不对,地球的人偶可不会讲话,约书亚迟疑了一会,继续问道:“您来自哪里?”

    继母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丝哀愁,“应该是商店……不,是制造人的工作室,我可不是那种量产的人偶,我是被遗弃到这里了,好了,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这不是你该问的,不要在用餐时间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制造人是谁?这到底是是什么情况……约书亚无言轻轻搅动着茶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找拆信刀。

    看着约书亚心不在焉的模样,继母扬了一下眉毛,眼神流露出轻蔑。“放轻松,现在不是她的时间,即使是,这里也不是她的领地,而且她也没有资格管理我,她只是个卑鄙的贼!”

    约书亚抬起头看了一眼继母,思考着方才的话,“那关于附身在我身上……”还没有等约书亚说完,继母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知道,我劝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能看出他很虚弱。”

    继母拿了一块煎饼放到了约书亚的盘子里,示意他吃下去,然后悠闲地说道:“你们之间能沟通吗?如果可以,你可以问问他什么叫做初代的馈赠物。”

    继母说这句话时眼中透着得意和自信,她那高傲的态度让约书亚隐隐感觉不妙。

    约书亚低头继续搅动着茶水,茶杯里的糖已经完全溶解了,“昨晚您来过吗?”

    继母莞尔一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当然,你的钥匙就是我给的,如果我不来,你和林伽德就彻底消失了。”

    继母转了转尾指上的戒指,笑盈盈的看着他:“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和你聊天,真希望他能消失……”

    继母的笑让他感到心里发毛,随后继母补充道:“开玩笑的,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的孩子……自从失去你后,我连踏入那间屋子的勇气都没有,现在你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

    “唔……我房间的钥匙为什么会在你那里?”约书亚一时语塞,忙岔开了话题。

    继母眉头一皱,痛苦的神色随之浮现“又是这种沉重的话题……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之前对你难道不够好吗?我以为你想开了,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打开门的情景会是这样的。”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想开了,约书亚在心里腹诽着,他先前的推测没错,确实是继母给他收的尸。

    继母叉起一块煎饼往约书亚嘴边送,为了避免历史重演,约书亚只能接受,可由于心情太过沉重,他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出来。

    约书亚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缓缓问道:“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继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我中意你,所以你也应该当我的孩子,母亲呵护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约书亚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你之前还有别的孩子吗?”

    继母眉头一皱,约书亚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最终她还是回答了。

    “当然,不止有孩子还有丈夫,那可真是段悲伤的回忆,简单来讲,我们不完整了,失去了收藏的价值,然后我就被丢弃到了这里,现在我想凑齐他们。”

    约书亚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在我之前还有别人吗?凑齐了会怎样?”

    继母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当然有,但都是成年人,无礼凶残而且还矮小,作为丈夫是不合适的。”

    继母说完撇了下嘴,并朝着四周的人偶扫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凑齐了也不会怎样,没有任何意义,事情已经发生了,回不去了,这只是我的本能,或许你可能觉得我不可理喻……”

    继母突然抓住约书亚的手,重新露出笑容,“但是等你变成我的同类时,我们的思想将共通,到那时你就会理解我。”

    茶水洒出了一些,约书亚脸皮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继母的行为举止优雅得体却总是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疯狂、病态。

    继母拿过手帕将洒出的茶水擦去,然后用手指推了一下面前盛放着肉的盘子示意约书亚食用,那盘肉烤得恰到好处,红棕色的外皮上裹着一层晶莹的酱汁,那肉仿佛用叉子轻轻一叉就会有汁水流下。

    约书亚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生物的本能渴求着脂肪,但在呆滞了一两秒后,他最终还是跳过那盘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叉了一块蛋糕吃下了。

    但继母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我的孩子,如果你找到大厅钥匙,一定记得交给我,至于那个怪物,没必要太担忧,遵守好我给你的规定就可以了。”

    继母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约书亚感到十分不安,他做出的每个选择对于她来讲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不由得让约书亚感到十分挫败和无力。

    约书亚咽下食物,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您为什么非要找到那把钥匙?”

    继母轻声笑了一下,“那可是家主的象征。”

    “你难道就不怕我带着钥匙逃走吗?”约书亚注视着继母的眼睛突然问道。

    继母收敛笑容,但片刻后她又重新露出阴冷的笑容,继母直视着约书亚的眼睛微笑着,一字一句说道:“约书亚,你永远永远也摆脱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