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陷沉沦

第十四章 缘由

    陈论视野里的光芒逐渐减少,他知道自己的血正在疯狂的离开自己的身体,飞速流逝的生命带来的昏暗与恍惚,他的右半边身子已经彻底没了知觉,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只要低头就可以看到自己那跳动的心脏,他用尽仅有的力气把放在腰间的药剂扎进了左边的手臂,已经来不及忏悔自己的自大和无知,只希望那个女人的药剂真的有效果,如果这次没死,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有了一点力量,就沾沾自喜,自以为是了。陈论在看到药剂彻底空掉之后,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虚影与幻象,再也无法坚持直接倒在了地上。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抽象且复杂,哪怕是最先锋的野兽派画家,也无法画出眼前这个支离破碎的诡异形状,线条的扭曲挣扎,精神上的抽离使迷茫的陈论彻底的迷失了。

    一勺特制的绿植香油,被握住把手翻动的铁锅,一块块切好的细肉点缀在一个个单独的灶台上,在厨房的深处,一台台无限劳动的机器把放进里面的肉切的无比精细,丝毫不差,而在机器的正后方却有一个带着高高白色帽子的人,身穿一身灰色的衣服正拿着一把无比宽大的斩骨刀切着碎肉,来来回回不断地切着,可他切一份的工夫,身边的人已经来来回回拿了十几次机器切好的细肉了。

    厨房的总管走了进来宣告着今天工作的结束,明亮的厨房一瞬间就潜入了黑暗。“老胜,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和我们说的。”总管走到高帽灰衣的男人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奇怪的怜悯。

    高帽男人的脸上慢慢的出现表情,好像就连调动脸上的肌肉和皮肤都是那么的辛苦。他的嘴角列巴着艰难的打开,“没,没事,”男人你的嘴边开始有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面流,“我,很好,”那一个个的字就像是从打字机里面一个个的敲击出来的,不,是一个灵感达到了死胡同的作家,正在一个个的挤着那字音。

    总管听了望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就走。

    高帽男人的脸上开始露出笑容,可是就好像是从男人的特写慢慢拉远一样,男人所处的环境突然变成了一个医院的病房里,他的面前躺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整个房间里的床位都是满的,异常的拥挤和吵闹。高帽男人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刚刚获得心爱礼物的小孩,他的手中紧紧抱着的是自己父亲的手,同样粗糙和布满了老茧的手。高帽男人的衣服也没有换,还是那一身灰色的制式常服,他在和自己的父亲低声的说上了几句之后,就转身走出了病房。临近床位的亲属们讨论的声音随即产生。那讨论的声音不断的跟随着高帽灰衣的男人,随着他走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在关门声后戛然而止。

    “您还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您父亲的年纪也不小了,”医生头也没抬,“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些。”医生的桌上好像有很多的事情,他在不断的写写画画。

    高帽男人想也没想,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再不断的口吃中艰难的发出声音,“我爸,我是他的,骄傲。”医生想了想眼前这个快五十的男人,但是智商却只有不到8岁,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责任再好好的和他说说。

    “已经是晚期了,我觉得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医生叹了口气,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说了2句也不再说了,放下了手中的笔,望着高帽男人。

    “我觉得,老天爷就好像知道我赚了多少钱似的。”男人突然流利的话语和医生的叹息同时而至。

    “我老爸说过,我是他的骄傲,可是啊,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下来,总是感觉我让他丢脸了呢?”男人突然转头望向了一个空旷的地带,那四周的场景开始不断的虚化,整个画面里的光线开始不断的变暗。

    “这是我这么多年赚来的,存下来的钱,足够为我的爸爸带来一个治疗期,他以后就不会因为我而被别人给瞧不起和奚落了,他们每次都会嘲笑我,然后爸爸会带着我赔笑,我很讨厌他们。”高帽男人的连不断的在变年轻,就像是时间在倒流,男人的脸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和一张满是笑容的脸。

    “他们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的爸爸,因为我很笨,我没有出息,而且不懂的和别的人相处。”男人的声音环绕在小男孩所处空间的天空,那里是一片群山环绕的小上路,小男孩和一个似乎是这个男人四十多岁样子的人站在一起,大手牵着小手。

    “老天爷也是坏人,他知道我家有多少钱,所以他要全部夺走,老天爷也不是好人,我已经还老觉得他是好的,给了我一个好爸爸,可是它现在要用这个方法带走他,还要带走我所有存下来要给爸爸买他想要的东西的钱。”小男孩在笑着和自己的父亲嬉戏玩耍,男人弯下腰将小男孩抱起来。

    “我不想现在就没有爸爸,所以我想人可以帮我,可是没有。”随着男人低沉的话语开始在更远的群山里面回荡,男人和小男孩就此消失在了山上。

    “你们真的可以吗?”高帽男人紧紧地抓着自己大腿,手心上的汗液将灰色的布匹染的更加的深。四周布满了血红的血肉块,前方是一块黑暗的裂缝,无数的触须在里面不断地伸缩。而这个男人似乎就是在和那些血肉块说话。男人开始不断的点头,好像在他的脑海里面有着一个声音。“我愿意吃那个。“男人脱下了自己的帽子,那是一个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配上他木然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雕塑头像,四周的血肉块在飞速的消失,就好像是冰雪消融中的水花,一路流向了黑暗的裂缝空间里。

    熄了灯的病房里,家属们打着地铺睡在病床的附近,在c区租房子照顾的成本太高了,而正是因为c区以下是没有联邦建立的正规医院的,所以d区的人们只能够选择来到这里。家属们的脸色充满了疲惫编织成的苦难,那一头头多日无法清洗的头发紧贴在脸上。一个病床的床头摆放着一盆花,那橘黄的充满着生命力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