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陷沉沦

第十七章 上帝

    陈论望着眼前这个旧时代样式的房屋,之前被打爆的记忆涌上脑海,立刻下意识的警觉起来。但是眼前完全陌生的环境却让他无比迷惑,而且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脸上蒙着灰色丝巾的女人拿着蜡烛进来了,把蜡烛放下,站在他面前,惊慌的看着陈论,看来,他的突然来访使她感到吃惊。陈论望着女人,发现她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就细细的打量起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大房间,不过非常矮,右边墙上有一道门,看样子是紧紧地锁着,而且估计已经锁了很长的时间了,那门边上布满了灰尘,门锁也已经生了锈。打开的大门对面是另一套房子,这个房间像间板棚,样子是个很不规则的四边形,好似一个畸形的怪物。外面有一条河,靠河那边的墙上有三扇窗子,这面墙有点儿斜着,好像把这间房子切掉了一块,因此房子的一角显得特别尖,仿佛深深地插进什么地方去了,这样一来,如果光线较暗,甚至看不清那个角落;而另一个角却是个钝得很不像样子的钝角。看天色已经是快要晚上了。

    这个大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右边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床旁靠门的那边放着一把椅子,还有一张椅子被陈论坐在身下。放床的那堵墙边,紧挨着通另一套房子的房门,放着一张普通的木板桌子,上面铺着一张老旧破烂的桌布;桌旁放着两把藤椅。对面墙边,靠近那个锐角的地方,放着一个用普通木料做的、不大的缺了一个腿的烂椅子,因为地方太空旷了,看上去显得孤零零的。这就是屋里的全部家具。各个角落里,那些又脏又破的淡黄色墙纸都已经发黑了。

    女人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客人,而陈论正在那样仔细、那样没有礼貌地打量着她的房间,最后,她甚至吓得发抖了,仿佛她是站在一个凶悍的匪徒面前。

    陈论感受着自身存在的力量,似乎比之前更强了,“之前?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事情,好像在去酒店前吗?”陈论望着眼前的女人,“能和我说说这里吗?”他的语气很平和,陈论希望能够改善一下印象。

    “我不明白,”女人喃喃地说。“这里是秋水镇,我住在这里!”她突然急急忙忙地说,似乎她在心里脑补了什么,开始害怕。

    “我不会伤害您的,”陈论慢慢的说着,虽说他是突然来到这里,而且这里还住着一个独居的女人,这换谁来都会害怕的。

    “那么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女人的声音发抖了。

    陈论望着她,“如果我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您会信吗?”女人目光若有所思,陈论突然发现,他坐着,她却一直站在他面前。

    “您为什么站着?您坐啊,”陈论说,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弄得温和而又亲切。

    女人坐了下来,陈论发现这个女人是多么的瘦啊!她的手是多么苍白,手指非常的干瘦,就像死人的一样。

    “能和我说说你们镇子吗?”陈论说着,又朝四周看了看。“要是我住在您这间屋里,夜里会害怕的,”陈论试着减少女人的恐惧感。

    “您说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吗?那是怎么回事呢?”女人好像还没镇静下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一个小镇,就是镇子,我没有出去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女人双手搅在一起,她还是有些抵触和害怕。

    陈论开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小镇,还是说如果离开这个小镇的范围就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为什么自己永远都是缺少有效的信息!

    “啊,我叫菲雅,菲雅。”菲雅摘下了脸上的灰色面纱,少女的容颜但是眼中有点儿惊恐地看了看陈论。

    “好吧,菲雅,看来我还是先离开这里,你才会冷静了。”陈论感觉在这个少女的嘴里实在是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不!晚上不要出去!”菲雅悲哀地拖长声音回答说,突然痛苦地双手交叉在一起。

    陈论被这个少女突然剧烈的情绪所感染,如有所思的看向屋外,夜晚显然会在不久降临。

    “晚上是不可以出去的,是不可以出去的!出去了就会回不来!”

    菲雅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激动,绞着手,仿佛陷入绝望之中。她那苍白的双颊又变得绯红,眼里露出痛苦的神情。看得出来,她的心灵被深深触动了,她很想有所表示,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突然她脸上露出一种,如果可以这样说的话,那是一种永无止境的同情和怜悯。

    陈论疑惑的看着她,显然这个小镇没有那么简单,而眼前的少女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晚上出去呢?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或者说是小镇的禁令吗?”陈论说的若有所指,因为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菲雅忧愁地说。“可是,可是,“菲雅说着说着整个脸开始变得扭曲和红润,她的整个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从去年开始,就是这样了,我的父亲和哥哥们都因为晚上出去,而....”菲雅开始无法自控的哭泣,她干瘦的手铺在她的脸上。

    陈论再次确定自己的力量没有因为来到整个陌生的地方而消失,甚至还有增强。“那么,在这里有谁对这种事情了解呢?”陈论已经想要离开这个房间了,眼前的少女显然是对于恐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下。

    “不,您别这么说,去了解的人都死了!”菲雅突然又激动起来,甚至生气了,完全像一只金丝雀或者什么别的小鸟儿生气一样。“去问镇长的人都死了!他们都觉得自己可以去解决!”她焦急而激动地说道。“我们现在都是晚上待在家里就好,就不会有事了!”菲雅的神态让人心碎,陈论觉得她的父亲和哥哥或许就是去找镇长才会死的把。

    “你们现在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这是可以理解的,”陈论苦笑着说。“那么是镇长害死了他们吗?”

    “不,镇长是一个好人,可是大家总会去问他问题,然后就,然后就......”菲雅说这些话的时候,由于回忆给她带来的痛苦,甚至更用力的绞着双手。

    陈论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停留了,马上就要天黑了,得快点去寻找有用的东西。

    “您可以告诉我,镇长在哪个方向吗?我不是去问他问题,只是想找个地方住,在您这里显然是不方便的。”陈论望着菲雅温柔的说着。

    “您还是要去找镇长吗?”菲雅有点儿惊讶地反问。她走到陈论面前,虽然她很高挑,但是瘦的就像是一节竹竿。

    “啊,不,不,不!”菲雅不由得抓住他的双手,仿佛是求他,不要让陈论去死。

    “不,不好,不好,根本不好!”她惊恐地、无意识地反复说。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影响了菲雅的精神,她陷入了癔症般的癫狂。

    “不!不!不可能,绝不会的!”菲雅突然绝望地高声叫喊,就像突然被人扎了一刀似的。“上帝,上帝绝不允许发生这种可怕的事!……”

    陈论望着她的样子,下意识的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菲雅,这种可怕的事情已经发了太多了,如果上帝存在,那么他为什么会允许发生呢?在发生那些可怕的事情的时候,他在哪里呢?”陈论退后几步,冷静的说到。

    “不,不!上帝会保佑你,上帝……”她反复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可也许根本就没有上帝,”陈论怀着某种悲伤和怜悯的心情回答,或许在没有了任何的支撑的时候,宗教总是可以趁虚而入。

    菲雅的脸突然变了,一阵痉挛,使她的脸看上去非常可怕。她瞅了他一眼,目光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责备神情,本想说点儿什么,可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突然用双手捂住脸,悲悲切切地失声痛哭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陈论说,“菲雅,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