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场会议
涂裴醒来的时候,入目是一片白色的纱,柔柔软软地垂在床旁,遮挡住蚊虫。
她能隐约听见几只蛾蠓在蚊帐上移动的声音,这细小的声响在她耳畔如同木棍敲树一样粗狂且猖狂。她伸出手想把虫子赶走,屋内薰衣草的浅浅香气趁她稍微清醒过来,就刺激得让她打了个喷嚏,这个不是很剧烈的动作引来了痛觉,然后就是一片眩晕,缓了好久。
头疼。
涂裴撑着床坐起身子,熟练到拨起固定在床头上的电话机,滴了二十秒没有人接听。
第二十二秒的时候,电话打通了。
“醒了?”何叙的声音离得很远,看起来应该是在用车载电话。
“醒了。”她左手揉着眼睛,接着眨眨眼:“结束了?怎么和他亲戚解释的?”
“身体检查,用我们之前那次检验结果糊弄过去的。”
涂裴慢慢运动着左手,僵硬地一遍遍拉伸,绷带绑的很紧,是那个人的风格:“医院那边呢?”
“处理好了,他叔叔也调不了监控。”
“这不行,要是医院恰好出了什么事故。”她歪着头用肩膀夹着电话,左右手交叉拉直,骨头的交错声咔嚓咔嚓:“警察来了,发现当天体检报告有路明非而监控里没有这个人怎么办?”
“......你别一醒来就尽瞎扯。”何叙隔了七八秒才回复到。
“花你搬进来的?”她换了个话题。
对方回答的很迅速:“不是。”
“真难闻。”
窗子开了三分之一,风把蚊帐上的纱吹出波浪的形状,也吹过来薰衣草淡淡的清香。
......
已经是晚间了,中庭里光线有点暗,走廊上的灯开了一部分,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里,这一片现代化的空间显得突兀,绿化带里种着的香樟的气味让她脑内昏昏涨涨。
比那玩意还难闻,涂裴在心里嘟囔着。
她刚刚可以下床走动,江清杰就把她拉过来,涂裴怀疑要是她行动不了,可能这会要跑到她床头那边。
平时里围成一圈的会客厅现在只有四个人,江清杰坐在她左手边上,何叙坐在她对面,右边是程旭东。四个人坐成一个圈,桌子上有一把刀和一支枪。
这是一把很华丽的刀,满鋄金设计的刀鞘上没有半点被磨损的痕迹,刀身如同大马士革刀一样布满各种花纹,花纹虽然瑰丽复杂却意外的流畅,如同行云流水,而刀刃却意外的薄,明明厚度如同白纸配上刀柄看上去却不奇怪。
相比那把刀来说,枪显得有点普通,配有木质护柄的握把上刻着“NUSE”,好像经过了电镀的枪身显得十分有光泽。
——那孩子的东西,他放在了后车座忘记带走了,她和程旭东都没有发现到。
“报告已经交上去了,但我们还是来简单交流一下。”江清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校长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没有把路明非提前带走的打算,这两年他依然由我们来负责。”
他看向今天事情的经历者点点头示意发表言论。
“我想不起来了。”涂裴开口:“不过再来一次我大概就会有印象。”
程旭东摇摇头:“完全没有印象,记录仪里面也是一片空白,只能听见雷鸣和雨声。”
“但你们确实遭遇了什么事情。”江清杰开口。
“显而易见。”涂裴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只是稍微移动一下,手臂上就有鲜血就泌出来,这症状比刚醒来严重多了,可能是她那自创的康复训练过于离谱导致的。
江清杰看向何叙。
何叙也耸耸肩:“路明非的血统比我优秀的多,我言灵没什么用。”
“看来之前的事情他没有隐瞒。”涂裴将鬓角的头发绕到耳后,开口。
“不一定,就像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也许尼伯龙根也是一个另类的3E考试。”何叙反驳道。
涂裴抬眼:“这不一定是尼伯龙根。”
“这也不一定不是尼伯龙根。”江清杰的咬字重点放在了“不是”上面。
涂裴放弃似的举起双手,“好的好的。”
何叙看着桌上物件,换了个话题:“他不会每出一次事情就会得到什么吧,上次是血统,这次是宝具,我看他还差一个导师就可以出门冒险了。”
“要是等他全副武装,到了卡塞尔那还得了?”何叙皱起眉头。
“他现在已经很不得了了。”女人看了他一眼,语气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我将言灵共享给了他——如果他像程旭东一样,我根本没必要那么做。”
涂裴言语平淡,神色却很凝重:“甚至,他还起了很大一部分作用,不然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话说这是机密文件吧......”程旭东感觉自己像一只蠢萌的帝企鹅噗呲噗呲跑到了一个地方,抬头发现周围全是凶残的北极熊。
何叙笑眯眯看着他:“帝企鹅和北极熊不住在一起哦,如果你想漂洋过海来看我们也是欢迎的。”
“不要没事对学生用言灵啊,做个人吧何大年轻。”
气氛变得活泼了起来。
最后江清杰用一句散了会:“等装备部那边的消息后再做定论,何叙,下周的见面由你安排。”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近乎是圆型,放着柔和的光芒。
女人盯了好久天空,直到月亮躲进了云层里。
与此同时,路明非正在看着他床前的人。
对方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用夸张的口吻诵读着。
“面对它时,我们是不能逃脱的,但可以坐以待毙。要想尽办法自救,不需要自保,机会只有一瞬,出自RicardoM.Lu的名作《奥丁是如何炼成的》。”
路主席睡得好好地发觉不对劲,醒过来时面前就是这样的情景:“路鸣泽,我发现最近你来的的次数有点频繁啊。”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啦。”他这句话的语调听起来像一个孩子。
路明非闭上眼,好像没睡好:“我怎么没印象?”
“呜呜太感动了哥哥,原来你竟然这么在意我,看来那几年的生意没白做呜呜。”魔鬼假惺惺地抹起了眼泪。
如果二周目有一个存心要整他存心不要他轻轻松松通关的设定,那么记忆中最特殊也是信息量最少的路鸣泽无疑就是他最想保护的存在了——见鬼去吧。
路明非直接翻了个白眼。
“就算我没有起床气也别大半夜过来吓人。”
“这个时候你甚至还要绕开他。”路明非指着屋子里的另一张床,床上被子整整齐齐,也没有人在睡觉,完全看不出他婶婶家的“路鸣泽”睡在这个房间里面。
路鸣泽开口:“是他要绕开我。”
路明非搓了搓脸,声音却意外的轻:“发生什么了?”
“哥哥为什么不问了?”路鸣泽轻声说,“我没有否认啊,晚年的李嘉图和昂热也没什么区别,你就这样放过我了?”
——他是指尼伯龙根里的那段关于龙王的质疑。
“什么李嘉图?我叫路明非,你要是嫌我老,可以叫我爷爷。”路明非打了个哈切,“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怀疑我亲爱的弟弟,毕竟你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啊。”
他的语气很随便,却又莫名的真诚,像是下意识得对魔鬼表达善意。
——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他没有发现,仿佛这是本能。
“你丢了。”
“没有哦,是暂时寄放。”路明非的眼睛在月光照射下,没有黄金瞳,然而意外的明亮。
那些道具本应在梦境与尼伯龙根的界限中,却被他放在了现实里面。
要不是做到了从内部打破尼伯龙根,他还真不敢这样做。通过这种卡bug的方式离开,屏蔽副本的同时也屏蔽了一些内容,当然,李嘉图院长不会有失忆的debuff影响,毕竟,精神灵魂方面也有类似的免疫系统,会慢慢适应的。
以涂裴的情况来说,下一次她也不会再有失忆debuff了。
“有名字吗?”路明非问他。
“弗若瑟。”他吐出一个叫法。
路明非当场打开电脑查阅了起来:“啊,是一个神父啊。”
“是弗洛伊德的弗啦。”
“都是音译,问题不大。”
小魔鬼的脸背对月光:“是你取的名字。”
“弗若瑟”这三个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遮住了福若瑟神父的照片。
“这中不中洋不洋的名字,你确定是我取的?”路明非绕绕头,他是真的困惑,“要是我的风格,应该叫“无名1.0”或者是“无形剑2.0”,砸瓦鲁多也行。”
“产品没有静止时间的能力哦亲”魔鬼捧着心回答,“公司会努力生产2.0版本的,谢谢哥哥的反馈。”。
“枪的话,上面好像刻了名字吧,嗯嗯......”路明非回想着那些雕刻的纹路,当时他没怎么细看来着,“护士(nurse)?”
“是“努斯”啊亲,N——U——S——E——”魔鬼拉长的语调颇有一种喜剧效果。
“公司要求不能对用户发火啦,要热情~”路鸣泽将手放在心上,“不管遇见什么都要说可以哦亲,没问题亲,好的呢亲,你的问题我知道了亲,已经反馈了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