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神医

第01章 奇怪的病人

    傍晚时分,应田侠正在自家小院中练太极。

    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了,闯进来两个抬着担架的人。

    担架上还躺着个人,看上去昏迷不醒。

    抬着他的人闯进来时,踉跄了好几步,这人脑袋来回摇晃,却没有一点别的反应,应该是个垂死之人。

    应田侠四十出头,却是个老中医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还没见过这么急的。

    他只瞥了一眼,继续着没打完的这套拳。

    来他这里看病的,大多是慢性病,急病都去医院看。

    医院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立杆见影,见效快。

    这个病人一看就是中了风邪之毒,急性发作。

    应田侠不打算留他们。

    这种病,打针输液见效最快。抗生素抗病毒的药齐上阵,医院里的医生最喜欢干这活儿。

    他做了个收式,稳住身形,正要叫抬担架的人站住。

    那两个人却一点也不客气,抬着担架,急匆网奔向了他的诊室。

    进诊室门时,还碰倒了门口的一大盆仙人掌。

    这可把应田侠心疼坏了。

    这盆仙人掌,是他小时候栽的,三十多年了,上面正开满了桔黄色的花朵,毎朵花儿都娇艳欲滴。

    他正要数落抬担架的人几句,再把他们赶到医院里去。

    抬担架的两个人,放下担架后,回身齐齐跪在了他面前。

    其中一个年轻的,未等张口,先流下泪来,他哽咽着说:

    “应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

    应田侠赶紧把他俩拉起来,告诉他们,病人中了风邪之毒,快送医院急诊,不要在他这里耽搁时间。

    那个年轻人却放声痛哭起来,他说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几天了,病人一直高烧不退。医院已下了病危通知,让准备后事呢。

    应田侠心头一惊,但脸上不露声色,他把手搭在了病人的脉上。

    病人脉象虚浮且杂乱,正与邪毒作最后的抗争。

    他有煎好的清热解表汤。立刻取出一瓶来,给病人灌了下去。

    汤剂是他独家配制的,几分钟后,就起了作用。

    病人干燥灼热的皮肤,微微有了汗意,红肿的肤色开始消退。

    红色消退后,看到了皮下密布的紫色斑点。

    应田侠立马断定,病人得了一种烈性传染病,这种病,他从来设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

    病人有了知觉,开始巨烈咳嗽起来。

    他的呼吸,像拉百年的风箱,沉重无比。

    他翻起病人的眼皮看了看,眼皮下,白眼球上,也全是出血点。

    应田侠原本是炼铁厂的高炉操作工,无论冬夏,都穿一身厚工作服,戴着熊掌似的棉手套,抱着长长的铁扦捅炉子。

    爷爷是个老中医。

    他从小就跟着爷爷,给爷爷打下手儿,七八岁时,他就学会把脉了。

    父亲是炼铁厂的工人,不但不喜欢中医,而且也不相信中医。

    他看病拿药,都是去厂里的医务室,成者去医院。

    他总是不屑地说:“头疼脑热,吃个药丸,打一针,就好了。”

    言外之意:整一堆草,又是煎又是煮,苦得不行,喝上还不一定管用。

    父亲十五岁那年,奶奶中了风邪之毒,得了一种烈性传染病。

    爷爷没有送奶奶去医院,而是把她隔离在家,亲自煎汤熬药,给她治疗。

    但最终,没有挽留住奶奶的生命。

    从此,父亲不再相信爷爷,更不相信中医。

    中医世家的牌子,眼看着就要断送在父亲手里。

    可喜的是,应田侠不但愿意跟着爷爷学,而且天资甚高。

    做父亲的就告诚儿子:“学这个误人,还误己,靠这个吃饭,靠不住!”

    在应田侠上高中时,父亲强迫他上了技校,进炼铁厂当了工人,端上了铁饭碗。

    高炉工苦,福利就好些,一个月,只上半个月的班。

    空闲时间,应田侠还是泡在爷爷的诊所里,学着看病开方。

    父亲觉得儿子端上了铁饭碗,也就睁一眼闲一眼,不再干涉他的业余生活。

    铁饭碗不怕摔,放到炉子里,一样被烧化。

    应田侠三十六岁那年,企业改制,他下岗了。

    下岗了他也没当回事,索性专心跟着爷爷学中医。

    爷爷的诊所,虽是私人的,却比公益的还公益。

    看病不收钱,抓药加价也少得可怜。碰到手头拮据的病人,药直接半卖半送。

    炼铁厂的铁饭碗没了,跟爷爷学中医勉强糊口。

    老婆不安份了,一开始是埋怨,后来干脆自己做起了生意。

    老婆也是炼铁厂的职工,年轻时是厂里的厂花,比应田侠小六岁。

    不知她通过什么渠道,和厂里又挂上了钩,给厂里送铁矿粉。

    她一手托两家,一边是买家,一边是卖家,两家通吃。

    老婆阔绰起来,全身名牌,出入有车。

    有一天,他在诊所看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觉得一些理论似与易经相通。

    《周易》是他睡前必读的,放在家里床头上了。于是跑回家去拿。

    家门反锁着,敲了半天也不开。他抬脚把门踹开了。

    卧室的门敞着,老婆和一个年轻男人,正忙着往身上套衣服。

    一向温文尔雅的应田侠,终于愤怒了。

    他直奔厨房,抄起了菜刀。

    他这个中医,要干外科医生的活,把那小子阉了。

    那小子是炼铁厂厂长的儿子,才二十出头,听说在A国留学,不知啥时跑回来了。

    回来就和三十多的娘们儿搞在一起,肯定是在国外寂寞,缺乏母爱。

    应田侠拎着菜刀冲过来,却被老婆死死抱住了。

    那小子趁机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不想动老婆一手指头,因为那是他儿子的亲妈。

    老婆做事也干净利索,说既然撞见了,那就离婚吧。

    他只能顺水推舟,当天就办了离婚手续,搬进了爷爷的诊所。

    爷爷九十六岁那年,坐在躺椅上无疾而终。

    这个小四合院,还有这个诊所,现在属于他一个人了。

    应田侠配了一剂扶本固正汤,煎好了,给病人服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病人睁开了眼晴,说肚子有点饿。

    抬他来的两个人,喜极而泣。

    年长的一个,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起身要出去。

    他说:“哥,你等着,我给你买吃的去。”

    他走了没有两步,却被应田侠一把抓住了。

    应田侠凶神恶煞一般,他恶狠狠地说:“进了这个院子,谁也别想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