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一湖

第十三章 心魔与小女孩

    却说报完警的孙阳隐身看完乔家村事件的全过程,待得事件结束,天色已经再次慢慢暗淡。摇了摇头,心下叹了口气,传说中鬼恶毒,可是有时候这人心,又何尝好到哪去。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乔家村,自己也该继续自己的旅途了。隐身术敛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要走,身后传来了声音。

    “孙道长!”却是祈美娜现出了身形。

    转身一看,孙阳顿觉意外。原本怨气沸腾,鬼气森森的模样已经不见,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疤裂痕也全部消失,一件修身的白色短袖,一件黑色短裤,配上姣好的容颜白皙的皮肤,居然意外的养眼。

    对A,要不起,更何况还是只鬼。心里默默闪过这个念头,哂笑了下,道:“怨恨也消除了,怎么还不去地府投胎转世?”

    如今的祈美娜冤屈散去,怨气消散,失去了怨恨支撑的魂体看着有些虚幻,孙阳更能感觉到,属于祈美娜鬼魂的印记正不断被天地同化,慢慢飘散。

    “孙道长,我过来正是想询问下道长,这地府在哪?该怎么投胎。没有黑白无常勾魂使者来带路,我也感受不到地府的召唤,失去了无尽怨恨的支撑,这天地间好似充满了无尽的恐怖。”习惯性提了提自己的刘海,祈美娜问道。

    孙阳一脸懵逼,地府在哪?怎么投胎?额~~~,好像我也不知道,自己有由骷髅召唤跟赶尸化作的通幽术,却只领悟到了一些僵尸鬼物的灭杀控制培育法门,至于什么通晓与探测幽冥之事,在幽冥之中来去自如,那纯粹是想多了,连幽冥在哪都不知道。

    看着一脸懵逼的孙阳,祈美娜凄然一笑,望着自己愈发透明的鬼体:“这就是命啊!自天地中来,那就回天地中去吧!正好也不想再来了。”

    懵逼中回过神,就见着祈美娜说着说着,彻底放弃了这天地对自己魂体同化的抵抗,透明的魂体急剧消散。

    “别!!我有通幽术可以保住你的鬼魂,给我点.........”看着即将消散的女鬼,孙阳急道。

    “谢....”未等孙阳说完,女鬼对着孙阳露出一个笑容,一句谢谢还未说完,整个魂体一下散去,化作一抹轻风,拂过孙阳乱发。

    孙阳一下怔住,抬起手拂过被风吹过的乱发,抿了抿嘴唇。手茫然的在已经空荡荡的空中抓了抓,好似想抓住什么,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傻妞,为什么就不能等我一下!”

    这是孙阳这么长时间以来感觉最沮丧的一次,在地上足足坐了半响,才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起身走向远方。

    随意找了座山头,仔细钻研通幽术,这样的事情,孙阳不希望自己再次遇到。几天的修行,通幽术的钻研略有所得。孙阳按照自己的心得,在这江右大地,找到数处隐于空间夹缝中的幽冥之地。肉身难进,孙阳阴神出入幽冥,只看到一片荒凉。

    “这是地府吗?这么多处地府?或者,这幽冥之地是与地府相连的空间夹缝?如果与地府相连,我又为何找不到一丝痕迹?又或者,地府,根本就不存在?”阴神自幽冥中回归,孙阳心头的疑惑,随着越来越多的幽冥之地被自己查探,越发增多。

    忙碌了快一年的孙道长,除了增加了些阴神出窍跟探索幽冥的经验,对于地府的存在,仍然是一头雾水。不过,对于人死亡后的鬼魂处理,倒是多了不少心得与办法。

    短时间找不到什么方向,孙阳继续开始自己的修行游走。感觉口渴时候,就拿起大葫芦,拔出塞子,痛饮几口净水。过得数日,却是脚力惊人,已经到了屏香市内。一丝困意上涌,感应了周围,顺着方向,找到了一个公园内一处树荫下的石椅,将石椅上的包装袋清到垃圾桶,孙阳顺势躺了上去,摆了个舒服的造型,慢慢进入睡眠。

    “真是窝囊废,天地赐予你这偌大的机缘,让你灵气复苏前就迈入修行门槛,如此福泽,却让你经营的,无家可归,无财!无势!!无侣!!!如今连修为都不得寸进,真是废物.垃圾!”若隐若现的呓语在深处飘荡,睡梦中的孙阳眉头隐隐邹起。“时代的风已经吹起,你这个废物要等到什么时候?掌握这无与伦比的先机,你真要这样,当个苦修士吗?看他人起势,收拢资源,划分地盘称王称霸,你,甘心吗?”

    “还是说,继续像以前,像个可怜虫一样,躲回你那所谓的,三山一湖之地?呵呵~”

    “现在的你如此强大,道门金丹不出,谁与争锋?去打,去抢,什么净明正一,南宗北宗,统统土鸡瓦狗,把他们的传承抢过来,完善你的道路。”

    “你是唯一的,强大的,无与伦比的!你终将站在山顶,万事称心是你的特权,这个世界因为你才会存在。去征服啊!!去掠夺,凭什么?你无家可归身无分文居无定所~,而那些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普通人,却能活的这么自在逍遥,想一想,你想要满足一点点,就那么一丁点口腹之欲,还得去乞求,还记得乔家村那个男人吗?要饭的?哈哈,它居然将伟大如你,称呼为要饭的,哈哈哈哈~卑微如他,一个粪坑里的蛆虫!!!居然敢如此羞辱于你,羞辱如此伟大的你,你甘心吗?你愤怒吗??”

    脑海中仿佛又无数的呓语响起,睡在石椅上的孙阳眉头高邹,连脑袋都开始不断摇动起来。

    “叔叔,叔叔,你做噩梦了吗?你快醒醒,醒来就不怕了。”一双满是脏污黑印,布满冻疮的小手,努力的一边抚平孙阳邹起的眉头,一边摇动孙阳脑袋。

    昏昏沉沉张开双眼,朝阳通过树梢洒落点点光明。石椅边,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见摇醒了自己,一双小手立马局促不安的藏到了身后。

    “小妹妹,是你喊醒的我?”从石椅上坐起,孙阳问道。

    看着孙阳额头眉毛位置全是自己的黑手印,小女孩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是我,叔叔,小星星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小星星以前也经常做噩梦,做噩梦好可怕的,小星星看叔叔做噩梦,那么难受,所以才喊醒叔叔你的。叔叔不会怪小星星吧?”

    “嗯~小星星那么好,叔叔怎么会怪小星星呢!叔叔还要多谢小星星,不然叔叔还在做噩梦呢!来,小星星坐石椅上。”揉了揉太阳穴,孙阳想拉小女孩坐在了石椅上。

    小女孩一下子躲开,朝孙阳扮了个鬼脸:“小星星才不坐叔叔身边呢,哥哥告诉过小星星,外面的人信不得不能轻易靠近,尤其是像叔叔这样的,哥哥告诉过小星星,叔叔这样的人会吃小星星,嘿嘿,叔叔你醒了,那小星星走了哦,小星星要回去了。”

    看着离开的小女孩,孙阳揉了揉眉头,放下手看到一片片黑印,哑然失笑,起身远远跟在了小女孩身后。

    早晨公园锻炼的人不少,小女孩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孙阳一路跟随,到得公园外的排洪渠边上时候,失去了小女孩的身影。

    在周围看了看,只看到排洪渠侧边一个狭小的排水口,隐约还有一丝丝爬动的声音远远传来,这个排水口太小,孙阳想要钻进去,却是不可能了。

    揉了揉额头,阴神昏沉沉的,精神实在不在状态,想着待会总会出来,孙阳干脆找了个偏僻地方坐下,一个隐身术,让经过的普通路人下意识忽略避开自己,开始调息精神。

    百米开外,一个八九岁小男孩一脸惊恐看着孙阳渐渐消失不见。同样脏兮兮长满冻疮的小手上,提着一袋别人吃剩的包子炒粉混杂在一起的大杂烩。小男孩惊恐的看着尾随小女孩,最后守在洞口的孙阳附近盘坐消失不见,捂住差点叫出声的嘴巴。

    强迫自己不去看,默默转身,绕了一个大圈子,找了另外一个洞口,钻了进去。而本来神觉敏锐孙阳,却因为精神混乱,阴神昏沉,竟然未能发现这道看了自己许久的目光。

    排洪渠一处巨大的出水口,因为时值冬季,降雨稀少,管道内只有细小的水流注入排洪渠。水流上面,一块拆卸下来的胶木板跟泡沫板卡在半空。

    小女孩顺着通道爬上泡沫板,泡沫板上面是一堆脏兮兮充满臭味的棉被跟衣物。将几只蟑螂虫子驱赶走,坐在泡沫板上。管道内的气流带起的风吹过小女孩瘦弱的身子,小女孩打了个寒战,赶紧将破旧发黑发臭还潮湿的棉被拢在了自己身上,抱着膝盖看着河水不停流淌,静静的坐着。

    “哇!好多好吃的~今天哥哥跟小星星都不用挨饿了也~”听到管道内部传来响动,小星星转头,正好看到小男孩提着满满一袋子吃的回来。在旧棉被上胡乱擦拭了几下小手,等哥哥爬上泡沫板,小星星急不可耐的在袋子中拿出一个咬过一口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呜哇~是肉包子也,好吃,哥哥你张口,你也吃。”

    将小星星递过来的包子咬了一小口,小男孩缩到已经被小星星焐热的棉被里,说道:“真好吃!妹妹,我早上回来时候看到一个大人跟在你后面,你钻进了洞中,那个大人还守在那儿,你认识那个大人吗?”

    “啊?不认识啊,哥哥,是不是又有坏人来找我们了?呜呜呜~,小星星怕!“听到自己被人跟踪,还守在了出口,顿时吓得小星星眼中溢出泪水,拿在手中的包子也感觉不香了。

    看到自己一说,妹妹就吓得哭了出来,小男孩连忙拉过妹妹抱在怀里:“妹妹不哭,妹妹不哭,哥哥会保护你的,而且我们躲在洞里,坏人进不来,妹妹不要怕,来,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先吃饭。”

    在小男孩的安抚下,小星星终于止住了哭泣,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注意力再度被手中的包子吸引,两口将包子塞进口中。

    “唔~嗯嗯,小,唔小星星不怕,坏人进不来,哥哥也会保护我,哥哥好好吃啊,滋溜~这个粉条好好吃。”咽下口中的包子,小手从袋子里面抓了根黄灿灿的粉条,一下子就吸溜进了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又抓了根,递到小男孩口边。

    “哇~真的好好吃,以后哥哥一定让妹妹你天天都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接过小星星递过来的粉条,小男孩一边咀嚼一边感叹。

    一小袋包子粉条很快就只剩小半,嗦完手指,小男孩随手在身上的衣服上几下将油腻擦掉,坐在泡沫板上,望着排洪渠的流水思考着。

    “哥哥,你怎么不吃了?”

    “哥哥找到的时候已经吃了很多了,现在又吃了这么多,你看,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剩下的都是小星星的了。”

    “哇!都是小星星的了,那,小星星也不吃了,留着中午吃一点点,晚上还能留一点点,饿肚子好难受的。”

    “没事,小星星都吃完吧,待会哥哥继续出去找,等到中午晚上,可能都馊了。”

    “可是,馊了也能吃饱肚子呀!小肚子饿了好难受的。”

    小男孩没有回答,怔怔的看着自己特意用脏污掩盖的淤青双手,眼中慢慢溢出一抹自责,一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