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852章 告诉

    方瀚海道:“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也不敢处置你。”说罢冲韩希夷点点头,转身就走,不再咄咄逼人地质问。

    孙子顺利脱险,他也恢复了深谋远虑的习惯。

    谢吟月当众请罪和感谢,姿态放得极低,若方家逼人太甚、不依不饶,且不说别人会怎么看,适哥儿救韩非花的一番功劳情义将白白浪费,说不定还落个方家携恩压人的名声。

    这个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所以,他大度地不予追究。

    反正,这回韩家欠下方家一笔债。

    他临去时瞅的韩希夷那一眼,很意味深长,依韩希夷的脾性,便是方家人不追究,他回去也会盘问谢吟月。

    果然,韩希夷躬身道:“方伯伯放心,小侄定会给方家一个交代。”

    待方瀚海等人离开后,他才来扶谢吟月:“起来吧。你先回去准备一份厚礼,等我从衙门回去后,我们带非花一起去方家。”

    说完抱起韩非花,要亲自送她母女回家。

    谢吟月浑身一震,看着他不语。

    他点点头,道:“你必须去!”

    谢吟月静了一瞬,决然道:“好。”

    去给郭清哑赔罪、低头,对于她来说,比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也不强些,甚至更艰难,但她躲不过去,必须要面对。

    韩希夷道:“我会跟你一起。”

    不管她面上如何从容,他还是看出了她的抗拒。

    他没有责怪她,要怪也要先怪他自己。

    他没有保护好女儿,才会令她心神大乱,做出疯魔举动,以至惹怒了方家。他没有资格谴责她,因为她的疯魔举动救了他们的女儿。他若是把责任都推到她头上,还算男人吗?所以,他会和她一起承担后果,一起去面对方家。

    ……

    方初走到园门口,发现周巡抚和夏流星郭勤还在对峙,顿时心里那股火气就转移了,他便朝牛二子坚定地点点头。

    牛二子也隐晦地对主子眨眨眼。

    哼,他本是个街头泼皮无赖,有什么不敢做的?

    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拉一个巡抚算什么。

    今天替大少爷搬倒了周巡抚,别说主子能保他平安,就是不能,他最后被杀头了,他两个兄弟和姐姐有方家照顾,将来也能一辈子富贵平安了。他牛二子这死便“重于泰山”,值!

    他便哭丧着脸嚎道:“大人,人命关天,小人是为了救小主子,才慌张没看清道,失脚冲撞了大人。大人你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大人你事忙事多,那谋反的事多要紧,别在这跟小人耗费工夫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皇上交代吧。大人和陈太太那件事,捅破天也不是杀头的死罪;要是大人把小人杀了,没准皇上觉得大人心狠手辣,肯定参加谋反了,原本想饶了大人的,他也不肯饶了。大人你说,这是不是不划算?……”

    他一张嘴,那泼皮无赖的理由就滔滔不绝。

    周巡抚被他说得头晕脑胀、心乱如麻。

    “住口!”

    他岂不害怕?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夏流星发现,这牛二子真是个人才,不由看向方初,心道还真会用人,把个滚刀肉用得恰到好处。

    方初对郭勤道:“我把适哥儿送回去就来。待会你方爷爷和他们周旋时,你在旁多看多听,适当的时候也要出头。”

    这样的事情,最锻炼年轻人。

    郭勤道:“是,姑父。”

    他也知道方初用意,因此十分上进。

    方初冷冷地扫了周巡抚一眼,心想自己一再失手,让儿子和清哑受了许多罪,这次要是不将罪魁祸首给端了,也不用混了。

    他要快些送儿子回去,还要回来料理这事。

    适哥儿不愿意回家,说要看狗官判罪。

    方初板脸道:“你这胳膊要是不及时诊治,回头废了,怎么办?那时看你还瞧不瞧热闹了。再说,这案子今日也不能判决。那狗官是巡抚,岂是县令和知府能审问的?爹白教你了。”

    适哥儿方闭嘴。

    方初换只手抱他,小心避开他受伤的右臂,一面问:“疼得厉害吗?”那语气再没了之前是严厉,很温和痛惜。

    适哥儿笑嘻嘻道:“不疼。爹别担心。”

    方初见儿子这样懂事,心下欣慰。

    适哥儿讨好地问道:“爹,你刚才生气了?”

    方初没好气道:“爹才不跟你生气呢。”

    适哥儿问:“那爹,为什么不让我娶非花妹妹?”

    方初忍无可忍道:“你很想娶媳妇?”

    ——你小子才多大?

    想起这个他就气得哆嗦,就想狠狠惩罚他。

    适哥儿撅嘴,不满道:“不是爹和韩叔叔答应的吗?韩婶婶许诺的。”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就是韩家也是世家,和方家门当户对;韩非花长得也好,软软香香的,和妹妹一样。

    瞧,他懂得还挺多!

    可是方初注定不会理解他,父子俩鸡同鸭讲,各自关注重点不同:方初受不了他这点年纪就心心念念娶媳妇,还是谢吟月的女儿;他受不了自己立了功爹不肯兑现奖励,出尔反尔,还找各种理由责怪他。

    方初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适哥儿问:“什么是权宜之计?”

    方初道:“就是特殊情况下,暂时做的决定。当时你在洞底,随时有性命之忧,你又倔脾气上来了,你那么问,爹能不答应吗?”

    适哥儿道:“说过的话就要信守承诺。”

    方初道:“这承诺不能算数。”

    适哥儿问:“为什么?”

    方初咬牙道:“因为我们两家有仇!”

    适哥儿愣了,他过年回祖籍,听人说,方家和韩家是世交,爹和韩叔叔是至交,什么时候成仇家了?

    他聪明地不追问,却劝道:“爹不是说,男儿当襟怀广阔,要有容人之量么。韩叔叔和爹从小就是好朋友,咱们原谅他们吧。”

    这话说得,好像他知道方韩两家纠葛似的。

    其实他根本不知两家到底有什么过节,不过在他幼小的心中,他爹、他娘、他祖父母,都是极高尚有品性的人,方韩两家结仇,肯定是韩家人错了,所以他很大度地劝他爹“宽容”。

    他还觉得,导致方韩两家结仇的人不会是韩希夷。他对韩希夷印象很好,所以将他摘了出来。不知为什么他没将谢吟月摘出。也许是当时方初呵斥谢吟月的态度,让他感觉爹对谢吟月似乎不满。

    方初瞪着这小子,又不好说他这话不对。

    他道:“原谅了也不能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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