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融雪唤物生，风润云泽日照暖。

    绿茵荷雨百花乱，烈阳炙影驱胆寒。

    火羽黄金舞云泥，嘉实衔枝万户欢。

    镜水飞星霰白碎，默谧百日及燕来。

    “无缘得见这世间四季流转，属实遗憾。好在，我还能操纵这方圆洞天，也多谢你带来的图景了。”

    “能别换场景了吗……我头晕。”

    224年，三月十五日，约凌晨三时至四时之间。

    这里是，零柒的梦中。在零柒的印象之中，自己每一次进入她的内心世界，场景都不尽相同。

    “难得我能借你的大脑发挥一下想象力，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抱歉咯。”

    她再挥挥手，场景便固定下来，不再变换了。这里，是一间茶室。

    零柒四下打量打量，奇怪，这里，我是不是来过？

    零柒便走了两步，到了窗前，看到了那高出半人有余的桃枝，零柒发觉：这里，好像正是陈墨昀家里二楼的那间茶室。

    “哦？这次怎么选了个现实里存在的地方？”

    “突然发现，你的记忆里也有这个地方，也是想着久违了，就在这里待一会吧。”

    所以说，她也来过这个地方吗……不过这其实也并不是陈先生专用的地方，姑奶奶她，可能也是先前造访过陈家的人吧。

    “话说，我们两个一共在我梦里见过三次，加上前几天那次，一共是四次，这四次之间，时间都隔了挺久的吧？”零柒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我记得你说过，你用来创造这片精神洞天用的权量，是从我新陈代谢里抠出来的，这么快就又攒够了吗？”

    也是多亏了上一次，零柒对姑奶奶的认识，从没见过几次的长辈（？）蜕变成了并肩作战的战友。所以不同于先前的几次，这次的零柒，对这少女的隔阂感已经差不多没有了。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少女从那摆着茶饼的柜子前转过身来，“准确来说，你现在并没有在做梦。你的身体，现在是在深度睡眠之中。”

    “不是你之前告诉我这是梦境的吗……？”

    “第一次情况特殊啦，你的权量锁刚被解除，你的权量就像决堤一样涌到了我这里，使得我即使在你的精神还没有完全休眠的时候也能展开洞天。”

    “好好，所以呢？”零柒撑着脸，半挑眉道。

    “那个……抱歉啦。”少女蹦跶过来，俏皮地坐在零柒对面，“由于我感觉到你前两天获得了一些重要情报，就没忍住，现在是在用你的权量啦。”

    “倒是也没什么……”零柒挠了挠脸，“不过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昨天就聊？”

    “还是要让你休息一下的，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睡觉，精神状态不太好，我也很担心的。”

    “你还挺关心我的嘞……不过，也还是要谢谢你前两天救了我一命的。不过，用我的权量的话，有什么副作用吗？”

    “我会注意控制用量，最多也就是会让你多睡两个小时。”

    “那我觉得可以多来几次。”

    “是吗？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还是别了，我还是能分清楚自然睡眠和昏迷的区别的。”零柒连忙打断了她，转移了话题，“重要情报啊……确实呢，这两天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事情。那，你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朔风就是他口中的那个，除了你妹妹以外的第二个【不朽】。”

    “如果有和你的连结记忆的话，这点不用多说，我也是能猜出来的。毕竟正常人哪能活两百多岁……”零柒吐槽道，“不过，姑奶奶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朔校长活了这么久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啊。”

    “你们两个认识？”

    “我们两个可是好朋友呢！而且，朔风他，以前貌似还追求过我。——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光是朔校长的好朋友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平常了，还被朔校长所追求？果然姑奶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我是不是应该对她再尊敬一点啊……

    “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那我就不接着问了。还有别的吗？”

    “没啦。”

    “呃……”零柒无语，“就这么点儿，需要单独聊一次吗？”

    “其实这次，还是因为我还是想和你聊聊天。而且我判断，有些事情，现在还是不要点醒你的比较好。”少女点了点零柒的眉头，“不过，如果你有求知的‘愿望’的话，我还是会告诉你的。”

    “你如果是这么判断的话，那我就不问了。那么，到底是什么天，是能让姑奶奶你忍不住要和我聊的呢？”

    “我在想啊，如果当时是由我做决定的话，我估计就会把匕首刺进那女孩的胸膛了的吧？”

    “你是指，小萤的事情？”

    少女点了点头：“我啊，十分看重他人的‘愿望’，借由你的手杀死自己，这一定是那个叫林间萤的女孩的，赎罪的‘愿望’。是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愿望’。”

    “也是会这样的呢。”零柒也想了一想，“我也想过，如果握住那把匕首的人不是自己，可能就会那样下手了吧。”

    “可是，你明明没有满足她的‘愿望’，她还是十分开心呢，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小萤她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吧，人的愿望也是会变的嘛。”

    零柒的这句话，好像点醒了少女，她低下头，就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姑奶奶？”

    “嗯，没什么。”她又抬起头来，恢复了那温婉的笑容，“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即使我现在意识到我可能满足了别人错误的‘愿望’，也已经不能弥补了。”

    “愿望……还有对错之分？”

    “林宁夜他……原来之后自杀了啊。我也是借由你的记忆，才刚刚知道了这一点。”

    “林宁夜？”零柒疑惑了一下，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之后，才想了起来，“哦，是影叶哥的爸爸，对吧？难不成，你认识他？”

    “那天，我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杀死了我。”

    零柒一惊。

    “杀死了你，是指……？”

    “二四七夕之乱，他对我说：‘如果你不死，银市就没有办法脱离旧时代的桎梏。’而且林宁夜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出他是真的在为银市考虑，我就让他把我杀掉了。既然是朋友，我就更应该满足他的‘愿望’了，不是吗？”

    “稍等，让我捋一下……”零柒有些凌乱，“你是在二四七夕之乱中死的？而且，只是因为影叶哥的爸爸说了一句话，你就让他把你杀了？再而且，你们两个还是朋友？！不行，我感觉我还是理解不了……”

    “现在想想，林宁夜会选择自杀，会不会也有我的原因呢？”少女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哀伤。

    零柒还在认真消化她刚才说的那番话，这消息量可就大了。

    零柒已知，姑奶奶能使用自己脑子里有的“概念”来向零柒传达信息，所以即使是自己本身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有“概念”，姑奶奶就能传达给自己。

    所以才说，我得知了一些“重要情报”吗？能牵扯出这种事情，看来我最近新知道了的那些，确实是涉及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概念”。

    “啊，到时间了。”少女立刻从伤感中恢复过来，“如果一开始不频繁切换季节的话，还能再多聊一会儿的呢，可惜。”

    “诶？是说，我权量不够用了吗？”

    “没错。所以啊，你可要快点锻炼起来，说不定哪天，你会强大到我不需要借助梦境就能和你聊天了呢。”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周围的场景开始慢慢崩坏，就像是画布上的图案被人擦掉了一样，茶室的茶几、柜子、墙面、地板都逐渐消失了。零柒的意识，也慢慢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哦，对了，最后一件事。”

    在彻底沉睡之前，零柒听见她说。

    “以后可以不用再叫我‘姑奶奶’了，叫我‘云望’就好。”

    什么？云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