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教育厅厅长王承过，是吗？”

    将林影叶推出车厢之后，四人围到了时却身边。

    “我们是春及市情报局的人，你有从事间谍活动的嫌疑，希望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时却不紧不慢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也同样连一个字都没说。男人们并没有尝试阻止时却喝茶的动作。

    “不过根据你的表现，我认为，已经可以将嫌疑，改为证据确凿了吧？”

    “可惜，没有证据，何来确凿一说？”时却不慌不忙地说道。

    “证据是否确凿，呵，只要把你带回局里，你自己，就是证据。”

    “那就，随你们……怎么想了吧……”

    眼见时却的手突然耷拉了下来，那情报局的人立刻发觉了事情的不对，便伸手去探时却的鼻息。

    消失了。

    “快叫剩下的人过来！我来解毒！”

    简单判断了一下情况之后，男人立刻指挥其他人放时却躺下，立刻进行心肺复苏。

    五分钟过后，抢救无果。

    “喂，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但凡毒发，三分钟内你都能救回来的吗？”

    “不，他并没有服毒……”男人捡起了茶杯里剩下的茶包，也再检查了茶杯里剩下的茶水，“他是……心源性猝死，已经没救了。”

    “怎么会？刚才他人还好好的，没有服毒的话，怎么可能猝死？！是不是他刚才喝的水有问题？”

    “我检查过了，里面没有有毒物质，只是一杯正常的茶。”

    “该死……这样一来，我们搜捕银市间谍的线索就断了。”

    “不仅如此，这个人，他到死都是‘王承过’，而他，可以说是死在我们手上的。本以为车厢里的监控可以帮我们证明他的卧底身份，这样一来，反倒成了我们威胁整列列车上乘客的‘犯罪记录’……可恶，被摆了一道！”

    除了先前被敌人偷袭杀死的人，以及留下看守后方车厢的两人以外，所有情报局的人，也都聚了过来。

    “……既然如此，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你想做什么？”

    “干脆放弃纠结在王承过身上，先‘及时止损’，掩盖我们做出的行动吧。”

    “可……我有一点想不通。”零柒打破了沉默，“时却他，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我倒是可以理解他做的这个决定。”林影叶拿起那张信纸，将它埋入黑雾之中，化作齑粉，“他身上承担的，是可能威胁到整个银市的对外关系的症结，若是能通过这种方式，稳妥地把矛盾转移到春及市内部，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抉择。”

    “哪里‘无一害’了？”零柒追问，“明明损失了一条人命，这损失……还不够大吗？”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林影叶平静地反问，“我们不可对时却的牺牲抱有怀疑，我们必须接受，也最好对他怀有敬意。任务成功——我们甚至不得不这样定义这场悲剧的结果。而无论怎样，我们都无法再改变这件事的结果了。”

    “我没有怀疑，我只是……觉得这计划有漏洞。”

    “什么漏洞？”

    “万一对方——”

    突然，列车在一瞬间减了速，几人差点都没站稳。十几秒之后，列车彻底停了下来。

    这时，零柒才补上了之后的话：“——万一对方，连同时却的死，也一并掩盖了呢？”

    “那至少对于银市来说，也不会再有损失。”林影叶从之前被冷霖掀掉的车门处，看向外面，“你这是乌鸦嘴吗？看来让你说中了。”

    “难不成，敌人是想连同这辆列车上的所有人，一起灭口吗？”亚霍恩疑惑道，“可是，他们究竟想怎么做？这可是银市和春及市共同运营的列车线，人为摧毁这辆列车的话，一定会留下证据，这样一来，他们的麻烦只会更大。”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对方应该……会利用‘非人为因素’。”

    “非人为因素？”

    “空异。”

    话音刚落，气温便陡然降低。

    “看来我也乌鸦嘴了啊……”林影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列车运行时，会有双方的空异处理人员在列车线附近，排疏权量流通，以免产生空异。而这样的活儿，交给作战部那种等级的人也能搞定。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故意催生环境空异的话，他们无法处理，就会就近寻求援助。而算算列车运行的时间，我们现在就在玄武校区附近，玄武校区的人应该会在一小时之内做出应答。”

    “一小时？”零柒疑惑，“这列车一共就开一个半小时，一小时不都够列车直接开到春及市了吗？”

    “就是这个道理。正因为这列车很快，快到足以直接冲出大部分空异，普通空异根本无法对列车造成威胁。”

    “可现在……列车停了啊。别说一小时，仅仅二十分钟，就够空异杀死大部分车上的人了。而且就靠我们几个，要怎么抗衡一个环境空异？”

    “这也正是对方选择把列车停下来的原因。”

    说罢，林影叶跳下了车。

    “影叶哥，你要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想办法阻止对方催生空异。”林影叶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喊话，“如你所说，一旦他们成功把空异搞出来，咱们都活不了。”

    “可就凭你一个人，要怎么——”

    话没说完，林影叶便又自顾自地消失了。

    这人怎么从来不听人说话啊……零柒有些无语。

    “敌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冷霖静静说道，“毕竟，我们也是这列车上的‘乘客’……”

    “可是咱们三个——”零柒本想指出现在的问题，但想了想，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三人都心知肚明，以他们现在的力量，加在一起还不一定有一个完成的林影叶能打呢：冷霖权量短缺，并且出了内伤，还得不断耗费权量堵她自己和零柒的伤口；零柒虽然有些战斗能力，但肚子上多了个洞，还得靠冷霖维持生命；亚霍恩虽然掌握着特殊的术式，但他本来就只能打个辅助，没有正面战斗能力啊。

    “我有一个——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亚霍恩开了口，“我可以，把你们两个都拉进虚构位面，以躲避敌人的搜查。但……以我刚刚回复的权量，最多支持……五分钟。”

    “不，我认为，这不会是最后的办法。”冷霖探出头去，看了看林影叶消失的方向，“若是林影叶可以使出全力，对付这些人……不在话下。红枫，你的术式，可以留到遇到我们无法抵抗的危机时，再使用。我即使是……权量短缺，杀一两个人，也不在话下。”

    “可要是，影叶哥没能成功阻止敌人呢？”

    “那我会带你们离开，在荒野中生存……我有经验。只要给我一段时间恢复权量，我就可以带你们回去。”冷霖坚定地说道。

    “那……我们要抛弃列车上剩下的人不管吗？”零柒沉言，“我完全相信，一旦万不得已，冷霖你也可以带我们逃出生天，但……这列车上的几百个人，我们……要抛下他们等死吗？我不能——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这是我身为别动队一员的责任。”

    “这……不是我们的‘职责’，零柒。”似是早料到零柒会说出这样的话，冷霖立刻回答，“我们这次任务，本就不是拯救他人，我们的任务是解决时却暴露带来的隐患，而这任务……已经在时却自己的计划下，完成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活下去，就够了。”

    手掌传来的触感告诉冷霖，零柒似乎并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

    于是，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上零柒的手，将他的手，举到了自己的额前。

    “零柒，你的命对我来说重于世间万物……就当我求你……活下去，好吗？”

    “我……”

    一念之间。

    若是选择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这些可怜的无辜人，说不好，会连累冷霖和亚霍恩一起死在这里。但若是什么都不管一走了之，自己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零柒很擅长自我安慰，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选择苟且偷生，他会给自己找什么样的理由。但内心里，自己对自己的谴责会积攒起来，风海那次，零柒已经深刻谴责过自己一次了。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些谴责超出了阈值，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要这么悲观，朋友们。”

    亚霍恩拍了拍零柒的肩膀。

    “走一步看一步，好吗？不要用最悲观的心理，去假设事情的结果，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不是吗？”

    缓兵之计，但是能缓则缓吧。

    亚霍恩很清楚，要是那生死攸关的时刻终究来临，自己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