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零柒刚刚从宕机中恢复过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应该如何应对面前的“恩人”，他的意识便又被云望拉进了洞天之中。

    “千万小心！”云望上来就使劲搭住了零柒的肩膀，“咱俩面前的这个不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意思，还能是鬼不成？”

    “如果按你对鬼的定义：具有类人意识的精神能量体，它还真是‘鬼’。”

    “具有类人意识的精神能量体吗……”零柒想了一想，“但是权量学说不是已经否决了鬼魂的存在了吗？”

    “等一下，既然【——】能做到窥探人的内心，那可能它也能做到……”云望自己嘟囔着，“那就不能白费口舌了！”

    接着，云望用零柒很少能见到的严肃神情，说：“它是一个空异，具象空异！”

    “啊？！”

    “为了避免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流被它发现，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说完，零柒的意识便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你……”

    零柒不觉得现在就拆穿“他”是一件好事。

    “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用了‘到底’二字。”云望口中的“具象空异”面不改色，“若我对人类文化的理解没错，你应该记得我，对吗？”

    “那种事情……不太好忘。所以，你到底是谁？”

    “你还没有向我证明你对我有用，对于你的问题，我还要持保留态度。”

    一时间，零柒觉得自己貌似有些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不知是直觉还是什么，零柒认为面前的这个男性人类样子的“生物”，远比自己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这一切都要危险，他将自己所有的警惕都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没多久，他又开了口：“看来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了，那就进入正题吧。人类，为了确认你对我究竟有没有用，我给你出了这道题，我会根据你给出的解答，重新评估你在我眼里的地位。”

    “题？”

    “我催成的这个‘个体’，就是我出的题。”

    “你是说，现在的这个空异，是你搞出来的？！”

    就是这空异把影叶哥害成这个样子，还害死了亚霍恩……

    冷静！云望立刻再提醒零柒。

    零柒定了定神，他自己的理性，也在催促自己冷静下来。

    “准确来说，我只是稍微干涉了一下，它并不是我一手催生的。”

    “是我太激动了。”零柒半咬着牙说道，“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消灭它。”

    “你太高估我了。”零柒立刻回答道，“一个常规的环境空异需要很多精锐才能消灭，我的实力……还远远不到那种程度。”

    再者，这个男人的真身是空异，他可以创造新空异这点我不意外，可他为何要让我去消灭他所创造的空异呢？空异不是以人类为食的东西吗？

    “我清楚你的能力还不足以独自解出这道题，但既然这是我专门为你出的题，我自然也为你准备了解题的工具。”

    说着，他一挥手，便有一股非常庞大的权量涌进了零柒的身体之中。

    但零柒的身体一时承受不住这样的权量，一时间，他感到了剧烈地疼痛，好似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正在被烈火灼烧。

    “你……！”零柒立刻跪倒在地，就好像要把自己的内脏挖出来一样，用手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胸膛。

    “我只是将附近已失去生命体征的人类的核心收集了起来，交给了你。这样一来，你就有了应对的力量。”

    男人看了看跪在地上，痛苦万分的零柒，随后转身离去。

    “人类，希望你能再次给我惊喜。”

    零柒大概清楚了，这痛苦的来源，一部分是源于权量浓度突然升高，自己的身体并不适应这样的改变，身体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变得更加活跃，从而打乱了自己的机体节律。

    另一部分，则是直接作用于自己的意识。

    我能感受到，时却的核心，亚霍恩的核心，还有每一个死去的敌人的核心。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它们现在，只是单纯的权量。

    这些权量正在逐渐稀释属于我自己的权量，它们，在消磨我的意识和心神！

    不行，我不能尝试去把这些权量据为己有，若是这样做的话，先不论我的身体能否承受住它们，我说不定会失去“自己”。

    但若是抛弃了这些权量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力量去消灭这空异了。那些平民再怎么跑，一定都跑不过空异，而若是空异又吸收了这么多人的核心的话，它就会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

    由于权量不够，冷霖多花了一些工夫才打通了那一堵石墙，她再回来想让零柒跟着平民一起撤退时，看到的就已经是零柒跪倒在地的这一副场景了。

    隔着好远，冷霖就感知到了零柒身上的异常权量反应，她连忙跑过去，查看零柒的状况。

    “零柒？！你……发生了什么？”

    “冷霖，我——呃！”

    一开口说话，零柒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痛觉就又反了上来。他当然不希望冷霖为他担心，为了不表现出自己的痛苦，零柒决定一声不吭。

    可事态紧急，空异的风雪就悬在几人的头顶，冷霖没时间深究零柒的异常，她必须让零柒带着林影叶快走。

    “零柒，深呼吸，我会帮你处理你身上的权量。你……快带着林影叶，跟着其他人撤离。”

    “你不会是想——”

    “我早就做好决定了。”

    “不行，冷霖！嘶，呃！”

    零柒想站起来，可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痛苦又把他逼了下去。

    冷霖上前，把零柒拥入自己的怀中，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我知道，你不会看着这些无辜的人白白死去……但我更不希望看到你为了履行你强加给自己的责任而死。若是你真的想要保护这些平民……我会替你，去履行这一份责任。”

    在一瞬间，零柒的内心，竟浮现起了抛下这些普通人，带着影叶和冷霖一起逃离的想法。

    他又想起了冷霖先前的话，他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而在空异手下保护他人，这并不是零柒此行的“职责”。

    林影叶命悬一线，亚霍恩选择了自我牺牲，冷霖身负重伤……零柒突然发觉，这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自己的这种“无谓的责任感”。若不是自己坚持要作为一名“别动队队员”去保护平民，他们就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而结果呢？空异还是发生了，这样坚持着的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做到，该被保护的人，也仍然没有被保护到。

    是我错了。

    不知怎得，零柒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痛苦减轻了很多。

    “冷霖，谢谢。”

    零柒从冷霖的怀中挣脱出来，他直起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我明白我的‘责任’是什么了，我需要为自己的过错……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