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泥石流

第二百八十九章 抓壮丁

    大唐君臣,早就如拉满的弓,只等薛延陀送上松手的理由了。

    柴令武将这话禀报上去时,君臣的神情平静,连愤怒都欠奉。

    既然那没爹没娘的熊孩子,还非要跳着挑衅壮汉,自然是求锤得锤。

    哭哭啼啼的高昌长史麹雍,被逐出长安,转身抹了一把眼泪,上乌孙天马把酒高歌了。

    高昌国都高昌城是不能呆了,有覆巢之危,回去请求镇守旧都交河城,把家小全部接去。

    脑壳有包麹文泰,非得跟大唐结死仇。

    胜兵万人,二十二城,有跟大唐抗衡的资本吗?

    大唐有驰骋天下的十六卫,有数目惊人的府兵,有嗷嗷叫着等待吃肉的仆从军,

    图伦碛确实是天险,但你高昌人能过来,人家唐人凭什么过不去?

    中原人没有过大碛的经验?

    呵呵,你看看当年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是怎么过来打大宛的。

    那时候就没有大碛吗?

    兵部迅速运转起来,调兵、到卫尉寺领取兵甲、打探周边各国的布置,忙而不乱。

    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兵部是一个成熟的部门,哪怕没有正堂官也不影响其按部就班地做事。

    “区区高昌,弹丸小国,一支仆从军就能灭了。”

    两仪殿内,吏部尚书侯君集不屑地抬了抬眼皮。

    勉强踏入名将行列、参与灭吐谷浑大战的侯君集,心气也高了,区区万兵,真没放在眼里。

    还要仆从军出战,呵呵,府兵足矣!

    李世民笑了笑,轻轻挥动竹鞭指到舆图上:“区区高昌,胜兵万人,除了倚仗图伦碛的天然屏障,区区一偏将可平之。”

    “论地势,朕的左监门卫将军契苾何力,亦颇熟悉大碛。突厥乙弥泥孰俟利可汗李思摩,对图伦碛亦不陌生。伊州刺史石万年,会遣人牵制西突厥可汗浮图城。”

    “唯一提防的,是西突厥局势的变化。”

    乔师望轻笑:“陛下,薛延陀奉送此消息,是想尾随大唐去分一杯羹。”

    李世民神色古怪地看了眼民部尚书唐俭:“此事恐怕得劳烦莒国公走一趟了。”

    满殿的怪笑声。

    唐俭比李世民年长二十岁,历任礼部尚书、民部尚书。

    最牛皮的是贞观四年,唐俭在突厥颉利可汗为李靖部所困时,入突厥诱颉利可汗归附,致使突厥放下戒心,为李靖部夜袭、彻底打乱突厥立下大功。

    在外交官普遍牛皮哄哄的大唐,唐俭也稳占一席之地。

    就是有点好笑,去突厥是哄人,这次去薛延陀也是哄人,唐俭的使命,就是让薛延陀插不了手罢了。

    当然,这一次要比哄阿史那咄苾安全多了。

    薛延陀如今已膨胀起来,虽不如当年突厥的强盛,却已让大唐多少有些顾忌,不然也不至于让阿史那思摩部徙白道之北,压制薛延陀扩张的空间。

    唐俭自己都失笑:“陛下怎么老给这种差事?罢了,不过老臣四子唐河上,文不成武不就的,工部虞部司员外郎也混得没滋味,可否让他随军混一点资历?”

    李世民收起了笑脸:“唐河上,使其为铠曹可乎?”

    唐俭大笑谢恩。

    铠曹参军,在军中掌管甲胄,正八品下,武则天时期改为胄曹参军。

    虞部司员外郎,却是个从六品上的官职,乍一看,亏了。

    可这是个蹭功劳的,行军铠曹参军也是个临时差使,官大官小有什么关系?

    唐河上的婆姨元万子(《大唐尚衣奉御唐君妻故河南县君元氏墓志铭并序》所载),岳丈是洋州刺史元务整。

    家世有了,背后的支持也足够,蹭一点军功,也方便日后升迁。

    毕竟,这是唐俭奔波换来的。

    就是这名字,玄奘可能会默默地从天竺托梦,表示有被冒犯到。

    柴令武虽然也被特许入两仪殿,却没有什么说话机会。

    别忘了,他最多就算个“列席”。

    偏偏李世民来了一句:“你怎么看?”

    我又不是元芳!

    柴令武很想回答“站着看”,可惜不敢。

    在这个严肃时刻,说冷笑话,是对自己的前途不负责。

    “臣以为,已经很周全了,就是稍稍约束一下军纪便可。”

    柴令武有口无心地回应。

    套话而已。

    哪晓得李世民沉吟了一下:“有道理!此次出征,侯爱卿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柴令武为监军吧。”

    唐初的规律,以攻击目标为名,建一道军,行军总管为主将。

    侯君集虽然被赋予大总管之名,其实下辖并无其他道的军队,也就是个行军总管之实。

    取交河道之名,是因为高昌的旧都是交河城,也是从前车师前国的故都。

    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出征准备需要时间,调集府兵、粮草怎么也得到明年开春了。

    毕竟,大唐出征的习惯,是将一定比例的府兵与翊卫搭配,短时间还好,长安到高昌七千里路,其中二千里大碛,不磨合一下,容易出问题。

    柴令武有些哭笑不得。

    这又让自己摊上事了啊!

    原以为自己能安安稳稳在长安呆几年呢,哪知道又被抓壮丁了。

    倒不是李世民打击报复,身为监军,出征得胜而归,功劳是铁定的,日后的升迁考量极占便宜。

    ……

    终南山,宗圣观。

    远望千峰耸翠,如重重楼台相叠。

    宗圣观的颜面,是武德二年修建的说经台,又名老子祠,坐北向南,中轴线上自南而北有:老山门、灵官殿、启玄殿、斗姥殿、救苦殿、后山门。

    柴令武带着李不悔,自山门下马,越过其它殿堂,直接到了救苦殿,开始上香、供养。

    不带李明英,不是她自持身份或犯懒,而是来了月事,这在哪个教派都比较忌讳,来了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连同随行人员在内,服饰必须洁净,着装且要庄重。

    无论你信不信宗教,这是起码的礼貌。

    救苦殿中供着诸多神像,还有一些神主前供着慈悲接引灯,平阳昭公主的神主赫然在列。

    这个岐蕴,为人可以啊!

    这么多年了,还在为阿娘供灯。

    “这位道长,借问一声,岐蕴道长可在?”

    问这话,在礼仪上也有讲究的。

    比如说,凡俗之人,就不能称道人为师兄,这只是道人之间的专用称呼;

    称呼道士的名讳,一般不能如凡俗般叫法,最好加上尊称,如果是名有双字,还应加“上某下某”。

    行礼的话,是作揖礼与拱手礼,柴令武此刻左手抱右手,寓意为扬善隐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