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这才缓缓的开了口。

    自己刚到这里上任的时候，其实大家还不知道周围的山上有煤矿这个东西。

    是后来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外乡人来了，开始在这里大厮找人开采煤矿。

    也就是那个时候，邪灵病出现了。

    但那时候这个病不叫邪灵病。

    叫普通的心悸。

    后来有人陆续因为这个心悸搬离这里，居然奇迹般的不会复发。

    至此，才有了邪灵作祟的传言在这里出现。

    “那你是怎么发现是那边的问题的？”

    苏正元看着他。

    自己能发现，完全是因为自己根据纳兰叶的情况，加上酒楼的人的对话。

    猜测可能是有重金属中毒的情况。

    但这个杜陵，他是怎么察觉到这一点的呢？

    杜陵叹了口气：“下官不如苏大人聪明，但下官……好歹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能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的。”

    不然也太废物了。

    他也不是偶然间得知这件事情的。

    是有人在矿上做工，说自己一不做这件事情，复发的频率就会小一些。

    起初他没有想过，可是越来越多做工的人说起过这件事情，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所以后来，他才特意经过多年的调查，将目标锁定在了这个上面。

    但这一切终究是猜测，一点儿证据都没有。

    也只能不了了之，一直任其发展到现在。

    而且他带动了随城的经济。

    让随城的百姓富裕了起来。

    而且就算是告知了来调查的官员，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办法能解决这件事情。

    “为什么？”

    苏正元下意识问了一句。

    他总觉得，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说的不是停止污染，而是另外的一个。

    杜陵沉重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随城的大夫虽然可以治疗好邪灵病，但会一直复发，这其中，不乏有江湖游医，也都束手无策。”

    所以这个邪灵病，没有办法根治。

    而且最大的问题在灵湖。

    灵湖那么大，至少一半的人从那里取水，大部分的船家在灵湖打鱼。

    他们没有办法，去禁止灵湖的使用。

    “而且！不少的家庭是靠着这个生活的，一旦强行制止这些东西，那些家庭怎么办？”

    停止了，邪灵病仍然会一直存在的。

    因为他曾经让那矿场停过半年。

    邪灵病根本还是肆虐在人群之中。

    而且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

    “这随城看似富庶，实际上是富人很富，穷人很穷。”

    多数人都是为了生活而每天奔波的人。

    他们不能随意的失去吃饭的工作。

    所以后来，他才退了一步，并且将邪灵病真正的诱因隐藏起来。

    “苏大人，事已至此，您已经全部清楚真相，怎么处置下官，全听大人定夺。”

    你还真是一个忠臣啊！

    而且是懂得变通的忠臣。

    苏正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能把你怎么样呢？”

    难道杀了他，治他的罪，就能挽救邪灵病的事情吗？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杜陵一心为了百姓好。

    虽然自己的方向错了，但心却没有错。

    他摆摆手：“杜大人，你只是想低了后果。”

    并不是故意的。

    情有可原归情有可原。

    “苏大人！”

    杜陵再度跪下，磕了个头：“大人您说，现在应该怎么做？”

    不等苏正元开口。

    前厅的门突然被推开，封幸冷着一张脸从门外进来：“杜大人玩忽职守，身为父母官，竟然欺上瞒下，真是大罪！”

    封幸！

    齐园的眼神空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

    怎么自己没有察觉到？

    还是因为自己太义愤填膺，所以忽略了周围的变故？

    齐园看向了自家少爷，却只看到他的脸色也变了变。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听见了多少。

    苏正元心里一紧，急忙开了口：“封大人！杜大人的决定，并无不妥。”

    “什么并无不妥？”

    封幸瞪了一眼苏正元：“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原因让本官在这里耽误了一段时间，还真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这个苏正元有点儿东西。

    他再度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能将之前官员查了七八年的事情，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查出来。

    但这个杜陵，属实过分！

    “封大人！”

    苏正元跟着杜陵一起跪了下来：“杜大人是瞒下了这件事情不假，但封大人，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

    怎么让这里的人能继续赚钱，还能尽量免受邪灵病的折磨。

    这是一个很难平衡的东西。

    杜陵选择将这件事情瞒下了，其实可能是目前的最优解。

    “本官只认事实！”

    封幸没有理会苏正元的话：“这里的事情，就不劳苏大人特意写个折子了，本官会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圣上！”

    “禀报自然是要禀报的。”

    既然东西已经查出来了，就没有欺瞒皇帝的道理。

    只是，一旦将杜陵欺上瞒下这件事情报上去，那他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皇帝可能直接震怒，到时候别说杜陵，就连他的家里人。都一个不会剩下的。

    “只是封大人，您自己也知道，这里的事情，分不清完全的对错的。”

    事实如此又怎么样？

    你能说杜陵是有害人之心的吗？

    那不能这么说。

    你能说杜陵完全无辜吗？

    那自然也不能说。

    “苏大人，本官说过了，本官只认真相！”

    封幸作为皇帝身边的侍卫，自然是有真相为大的处事方式的。

    “至于你所说的东西，本官，并不在意。”

    你当然不在意这件事情。

    因为你没有处于事情的平衡点！

    苏正元继续开口，语速也快了不少：“封大人，此事固然杜大人有错，然，且不说什么别的事情，这其中最棘手的，并不是矿场，而是百姓。”

    “百姓受所谓邪灵病的折磨已久，这里的大夫也是不能根治的。

    封大人即使如实上报给了皇上，告知皇上杜陵杜大人知道真相却一直隐瞒，可百姓的病，封大人可以肯定，宫里的御医会有十足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