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夜宿山神祠
“咚……,咚……”
紫袍男子随意的拨动着琴弦,目送着梁天舒他们离去。
身后的女奴提着陶壶悄悄走上来,轻声说道:
“主人,他们已然走远了。”
“嗯,吾亦知晓。”
紫服男子轻轻点头,停下来手抚着琴弦不放,似乎正在思索。
女奴趁机为他续上热茶,将茶水捧到了主人面前,轻声问问道:“不知彼是何等人,引主人如此发省。”
“呵呵。”紫袍子男子露出一排贝齿,露出惊艳的笑容,动作潇洒的端茶水轻轻抿一口,微微笑道:“能是何等人,止不过是一知音者!”
他左手按着琴弦,右手拨弄,嘴里说道:
“吾几番调试,总觉得音色差几分,殊不知他站在一旁倒是听的真切,及时出声提醒我,倒也不失为一番好意。”
“哦……”
女奴拖着长腔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显然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呵呵。”紫服男子继续笑着,展露出惊艳的面孔,明眸贝齿,艳丽不可方物,然而动作举止却非常洒脱。
他宠溺看了一眼女奴,笑道:“想来汝也是看到了彼腰间之物,方有如此神色?“
“能佩此玉佩者,非公子王孙不可。”他先介绍道,继而摇头:“然自陕以东,吾亦算是遍识列国公子与王孙,却从未见过此人,亦未曾听闻。”
“他会不会是楚国公子?面目与楚人有些相似。”女奴再问。
楚国地处南方,而且主仆二人都还未见过楚国公子,这里离楚国也不远。
紫袍男子面色微愣,只是很快又摇头,道:
“非也,楚王三子,启在秦国,远隔千里。
“陈都倒是离此不远,三百里耳,然公子悼、犹二人皆已三旬,眼前者却未立冠,一少年尔,断不会是悼或犹二人。”
“哦。”女仆点头,露出花靥般的笑容。
只是很快她接着追问道:“主人,不知车内何许人也,竟然能让一国公子或王孙为其驭车?”
“何许人也?……吾亦不知。”
紫袍男子快速摇头。
看到女奴撒娇,他莞尔笑道:“你呀别老是想着那些词赋,宋玉垂垂老矣,行将就木。顷襄王更是早已做古,再也不会行夜会神女之事了,你就少做些花梦吧。”
“再言之,你也非是神女啊!”
紫袍男子挤眉弄眼看着女奴,似笑非笑要量,故意打趣对方。
“嗟,奴不理你了。”女仆俏脸飞红,朝着主人故意翻了一个白眼,抱着陶壶往后退去。
“哎啊,别光顾着害羞啊!”紫袍男子笑盈盈的叫着,对着女奴叮嘱道:“略为拾掇,试试能否将花翎唤回来,今夜就在此落宿了。”
“哎,奴知晓,吾这就开始拾掇。”女仆远远地应下。
“咚……,咚……”
古树下再次响起了琴声,紫服男子拨弄着琴弦。
赵贤满和梁天舒特意选在山神祠过夜,停好车,生好火,在山神祠中间的天井下生火,点燃了捡回来的枯枝。
山神祠外,三面环山一面紧临着大道,周围郁木葱葱,夜色中宁静幽远,暗影重重,仿佛藏着无数的凶险。
梁天舒咬着干粮饼子,两眼看着山祠里的神像,味如嚼蜡,干脆扔了干粮,躺到了墙跟下的干草垛上。
“啊……”
他先是伸了一个懒腰,张大嘴巴叼了一根干草咬在嘴里,无聊看着头顶上的星空,接着又看看祠里面目狰狞的山神雕像,微微笑道:
“落日时分,原野古道,衣着华丽之主奴在古樟树下煮茶抚琴,嘿嘿……。
他干笑两声,接着说道:“今夜此处或遍地鲜血、血流成河;亦可能平安无事,一宿无异。”
他摇头晃脑地满脸笑容,两眼亮晶晶地打量着祠里的山神像以及篝火面前的赵贤满,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赵贤满面目清冷,五官立体,脸上带着英气与不羁,看上去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与青涩。
此时他捋着袖子,捧着干粮奋力地嘶咬。
“嚓嚓嚓,嚓……”
他虽然身着精美,极重礼仪,说话时咬文嚼字,气度俨然,然而出身低微,对待粮食格外用心,吃饭时从来不顾忌形象,更不会浪费。
屑末不停地从赵贤满嘴唇掉落,沾着毛绒绒的下巴,下巴上的汗毛在火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面孔中炙得通红,黑中发亮,看也不看梁天舒一眼,只当是他是空气。
“……”梁天舒见他不答话,心里的兴致登时少了一大半。
没有了兴致,困意登时袭来,他微蜷身子,把刚刚脱下来的外袍盖在脸上,蒙着脸背对着赵贤满说道:
“吾乏了,先歇两个时辰,你值守上半宿,吾值下半宿。”
他缓缓闭上双眼,气息渐渐变得悠长。
“嚓嚓嚓,嚓嚓嚓……”
赵贤满充耳未闻,依旧对付着手里的干粮。
干粮啃完,只余一些下巴上和衣裳上的残留,他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拍打过身子,整理仪容,然后举着火把细细地观察祠里和周围的环境。
夜,渐渐地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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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变暗,然后又泛起了光亮,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大地泛起了白露。
灰白色的雾气从祠外四面八方的涌到了天井上空,然后顺着天井慢慢蔓延到了到祠内。
只是一会儿时间,白露淹没了篝火,淹没了梁天舒打坐的身影,也淹没了墙根下正在干草垛上酣睡的赵贤满。
风轻轻地吹,带着湿气,带着寒冷,一丝丝从天井中上空吹入,梁天舒面前的篝火点点飞散,然后熄灭在潮湿的雾气里。
山神祠里朦胧不清。
突然一声惨厉的惨叫声在祠中响起,声音嘶哑,仿佛是痛得已无经精疲力尽,含混不清,声线无比的粗重。
“啊……”
“好胆,胆敢暗算某,朕定叫你有来无回!”紧接着,赵贤满声音如春雷般炸响。
“赵师兄!?”梁天舒一把从地上站了起来。
定睛一看,就见一道黑影从墙跟下溜过,速度极快,显然是要跑出祠外。
“留步,看剑!”
梁天舒大惊失色,一道光亮陡的从袖袍里出现,金光灿灿,狠狠地朝对方后背斩了过去。
“呛……”
只听得两剑相击,一声清吟。
对方随手挥出一道光痕,梁天书的剑登时被挡了回来,剑气澎湃,直把他震得接连后退,气血翻涌。
“赵师兄,是你吗?”梁天书大惊,赶紧收了剑,疾冲过去。
然而只是这眨眼之间,黑影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灰濛濛地白露。
“赵师兄……,赵师兄!”
他摸索着来到赵贤满酣睡之处,却见干草堆上空无一人,眼前是一层层白露,飘飘洒洒,如丝如绸。
再看,干草堆附近也不见任何血渍和打斗的痕迹,只有一截枯朽的老树皮掉落在地上,离着干草垛不远。
梁天舒提到嗓子眼上的心终于放下了来,晓得赵贤满至少暂时没有受伤,更没性命之虞,方才与他对剑的多半就是他。
心想着赵贤满道行高深,而且好勇善斗,经验丰富,在无居观也是顶尖,只要不遇上天底有数的那几位顶尖人物多半不会吃亏,梁天舒的脸色渐渐变得平缓。
只是还不等他喘顺气息,接着面色又变,张口大骂:
“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汝就不能吱应一声么,轻信而去,若是敌人歹计,分开尔我,又当该如何是好?”
赵贤满好勇善斗,道行高深,自是无所畏惧,然而梁天舒却是不行,他只有大丹鼎期圆满境界。
这种修为天底下一抓一大把,若是遇上像赵贤满这样的人物,出手狠一些,说不定信手一挥就将他解决了。
赵贤满这样的人物天底下有数十个之多,而且还不包括鬼灵精怪,以及更高的境界!……梁天舒越想越是心惊,生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敌人想要各个击破,于是赶紧找了一支炬把提在手里,点亮后冲出了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