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此事不关风月
为首的男子死后,赵贤满一把火将地窖院给烧了,然后开始往回走。
梁天舒正在等他。
梁天舒是他的师弟,是无居观的四弟子,此时坐在篝火前,看着火苗里的火花炸开,然后发出各种声响。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他今年只有十九岁,个子不高,身着锦衣,身体还有些单薄,不过五官俊秀,面目白净,自有一股贵气,眼皮里更是带着几分俏皮和灵动,俨然像是一位大族子弟。
他在篝火前已经坐了很久。
有时火里的动静小了一些,他还有意去拨弄,好让里面泛起更多的火花,然后一一裂开,就像是在听交响乐。
他干了很多活。
因为赵贤满离开了,所以他把所有的活都干完了。
先是停好马车,给两匹马喂食和散步,然后生火造饭,而且趁着做饭的时间在就近的山林里猎到两只野鸡。
野鸡已经拔毛去除内脏,变成了火苗上的烤串,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旁边还拴着一口陶釜,釜口上热气腾腾,隐隐发出小米粥气味。
他们离开鲁山已经几天了,一路上风餐露宿,接连吃了好餐干饼,好不容易整得了一餐美味,直把心里的馋虫给勾了起来,蠢蠢欲动。
哎呀,好香啊,怎么还没回来!
那些妖怪就是烦人,走到哪里都能遇上,阴魂不散,赵师兄不得不出去清理,免得它们夜里前来打扰。
赵贤满这是去哪了?难道还要到窑子里走一圈,或者此次遇上的妖怪是一位美丽的小娘子,汝要和她畅谈人生和理想?
汝也干不了别的啊,每次与漂亮的娘子畅谈之后,汝就扔下对方一个人跑了,难道这次遇上妖怪你就变性了?
梁天舒胡思乱想,心里好不耐烦,怨天怨地怨师兄,还抱怨可能存在的美丽的小妖怪。
月亮慢慢地爬出来,缓缓升上了天空。
梁天舒打坐良久,身边终于响起了脚步声音。
“咔嚓!”
“咔嚓!”
他精神一振,赶紧睁开眼,把山鸡从烧烤架上取下来,一只拿在手里,另外一只递到刚刚走进营地,来到篝火前坐下的赵贤满面前。
“诺,这是你的。
“汝若再不归来,吾就得把它都给食了,一根骨也不给你留。”
梁天舒冷脸相向,口出威胁。
赵贤满没有答话,接过烤味放置一旁,然后抽出一个木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接着又盛了一碗,放置在梁天舒面前。
他面无表情,目光清冷,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看着梁天舒,仿佛身边存在的就是空气,或者说早此习惯了彼此,不屑去回答。
梁天舒也是同样的作派,给了赵贤满一只烧鸡之后,只盯着眼前的烤串大口张咬,吃得满嘴流油,始终没有抬头。
只是吃着吃着,他突然伸出鼻子轻轻抽动了几下,左右嗅着,接着又把鼻子对准了赵贤满,微微抬头凑近了对方。
随后,他抬起面孔,诧异地打量着师兄,看着其腰间长剑,疑惑地问道:
“汝刚刚行凶,夺人性命?”
“而且杀了不少?”
看着师兄不说话,他接着三问:“那妖呢?汝没有看见妖怪、草木精灵?”
他怔怔地打量着赵贤满,不知他为何不务正业,不去杀妖怪,等着它们前来打搅睡眠,反而跑去杀人。
要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附近没有妖怪,梁天舒又怎会让赵贤满出去,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营地累得够呛。
梁天舒的心里登时有些不满。
赵贤满面目清冷,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完,不慌不忙地看了梁天舒一眼,接着才放下筷子说道:
“有时候,人比妖魔更加可怕!”
“那妖怪是三阶之灰蛇,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两者离得有些距离,因此回来的晚些。”
廖廖数言,赵贤满就把话说完了。
梁天舒微微一愣,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对付手里的烧烤,脑海里飞转,臆想着赵贤满出手杀除妖,取人性命的场景。
冷冷地,酷酷地,面无表情,剑如飞蝗?
还是只凭一张脸就把人吓死了?
梁天舒对赵贤满长得黑还一直板着脸颇有微词,认为他会把人吓死。
只是梁天舒敢怒不敢言,有时候又觉得没必要。。
赵贤满虽然板着脸,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不擅言辞,冷冰冰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梁天舒却知道他其实热血侠肠,为人正派,行事鲜少出格,否则也不会一直容忍对方,虽然板着面孔,其实几个人的感情还算不错,多年来和睦相处。
只是赵贤满为什么要杀人,而且杀么多呢呢?
莫非是有人自寻死路,看到赵贤满脸黑就喊他赵黑子,然后赵师兄追七八里地把他们都给杀了一吐恶气?
那也不对啊,要是有人胆喊出赵黑子,赵贤满最多也就是把对方打的五体投地,然后生活不能自理,但也从不取人性命,这次显然不是这样!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众从不多管闲事,面目冷冰冰地赵师兄‘不远千里’跑出去为民除害?
肯定是做不得了之事,否则断不至于此!
梁天舒脑海纷呈,浮想联翩。
他相信赵贤满的为人,只是却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为民除害,不知对方发现了,因此才痛下杀手?
他悄悄打量对方,露出探究之色,好奇的看着赵师兄。
赵贤满刚刚吃过一碗,侧起身,手拿着木瓢往碗里再添,根本没有搭理梁天舒。
“……”梁天舒直接给看懵了。
想不通赵贤满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想告诉他,难还是因为现在不适合现在告诉他?
梁天舒是一位人精,头脑聪明,擅于察言观色,赵贤满的一举一动落在眼里,他都能让他浮想联翩,然后做出最合理的解释。
只是想着想着……
梁天舒突然张大嘴巴,感觉喉咙被人用力的卡住,情不自禁地想要呕吐,肚子里翻江倒海,犹如山崩。
“哇,哇……”
他赶紧跑到旁边的树林里,险些把苦水都给吐了出来,刚才吃到的烤山鸡登时变成了白吃,气得两只眼睛都绿了。
回来之后。
他气鼓鼓瞪着赵贤满,道:“汝是故意的,何不等我食完再说,存心令我无法安食,好生生一餐山稚不翼而飞,化为流水!”
“汝得赔我。”
他愤愤不平,指着赵贤满手里的烧鸡要求赔偿。
“汝自以为然,与某何干,朕又何需赔偿?”赵贤满面无表情,拿起木碗继续把碗里的小粥继续喝完,接着又拿起了烤串。
他正要张开嘴巴,大快朵颐,结果蓦然发现,自己之前吃的太猛,早已把山鸡他啃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他意犹未尽,不过还是痛快地把烤串送到了梁天舒面前,扭头说道:
“诺,它已是你的了,汝慢用。”
赵贤满见他不说话,直接把棍子搁到梁天舒的碗上,甩开袖子轻飘飘地登上马车,然后进入车厢里休息。
“%……%¥¥#!”
梁天舒气得两眼胀红,险些破口大骂,喉结不停地嚅动,然而最终却还是咽下了恶气,重新端起了粥碗。
于是化悲伤为勇气,举愤怒为力量,端起木碗猛喝。只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奋力地咀嚼,努力的吞咽,喉咙就是好像被人卡住一般,怎么也吞不下去。
此事无关风云,更不及他人,只因为那赵贤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