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长歌

第039章 汝等猜一猜

    紫袍女子带着女奴离去。

    行约数里。

    眼看就要离开鲁山山脉,她突然叫停了马车,对女奴说道:

    “死于斯,葬于斯,将彼葬于此此吧,或许它将不想回到齐都。”

    这里的它,当然是指彩翎。

    “诺”

    女奴听到这话,赶紧应了一声,然后下车,在路边的山林中寻了一块向阳之地,将鸟尸葬了下去。

    紫袍女子远远地看着,面无表情,不见任何喜怒,随后扭转目光,脸朝着来时路,远远地打量着山脉中此起彼落宫舍和道观,默默登车而去。

    张天钧跪坐在几板上,向秦重阳一一陈述紫袍女子的各种信息和特征。

    秦重阳难得没有刻划,手拿刻刀居于案后,静静地听着张天天讲述,怔怔无语,许久之后才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面似圆盘,剑眉入鬓,眼如杏仁,男相女身,年过廿十就有六阶修为……

    “此等描述,为师曾有所闻。”

    秦重阳说着,就转身开始在桌案上的如山的竹简中翻拣。

    他说的有所闻,不是指在现实中听过和看见过,而在书籍中见过这样的记载。

    张天钧看到师父的动作,心里登时了然,赶紧从几板上起身,上前跪坐在秦重阳身边帮忙。

    秦重阳室内的摆设基本上都是张天钧布置,大部分的书籍更曾经阅读过。

    听闻夫子有闻,而自己却没有印象,张天钧很有针对性的寻找那些自己从未阅读,或者极少翻阅的书籍,一一打开木盒,然后捧到秦重阳面前。

    秦重阳一册册翻阅,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拿起一卷竹简,打开后粗粗过看几眼,然后递到了张天钧的手心,说道:

    “就是此简,汝拿去瞅瞅,一瞅便知。”

    张天钧接在手里,粗粗打量了几眼,发现竹简非常陈旧,不但简体已经发黑,有着淡淡虫蛀痕迹,里面绳索发黑,好像已经发霉,随时就会断裂,而且简片大小不一,阔者如食指般大小,小的却是筷子般的宽度。

    他拿着竹简,小心翼翼的查看里面的内容,越看越是迷糊,里面的记载没有任何连贯性,各种奇闻杂谈和古怪离奇,连人文风俗和地理环境也有记载,只是年代久远,根本无从考证。

    直到差不多看完三分之二的内容,张天钧才认为这可能是一篇游记,将各地游历的经历和道听途说的内容加以记载,然后编简成册,而且岁月久远,以前不是遗落在哪个角落,所以自己以前没有发现和整理。

    张天钧很快就找到相关的记录,记载中传闻有两种体质,一种是男身女相,一种男相女身,均是身通阴阳,修行时没有阻碍,只要修为足够就能直接进入纯阳和阳神境界,简直开挂一样。

    秦重阳见张天钧看完,坐在一旁解说道:

    “夫男相女身者,有勃发之俊朗,剑眉入鬓,然实为女身,体通阴阳,是修道中难得一遇之天才,其姿天授,能够无有阻碍进入纯阳之境,直抵阳神。

    “彼女年过二旬即有六阶修为,非常人所能企及,若无殊途,必是男相女身者。”

    “弟子愚钝。”

    张天钧拜倒,感慨而道:“夫以为是勤恳修行、天资过人,又有明师指导,故能二旬年岁即能抵至六阶,殊不知有此种体质,能够直抵阳神,实是匪夷所思,人所不敢想。”

    “敢问夫子,世上可有此等人者?”张天钧问道。

    他估摸着手里这卷竹简就是成书于两百年前,而且作者没有记载他阐述某一个人有这样的体质,只是道听途说,然后记载于案。

    随后两百年,也出现过许多惊艳人物,然而张天钧始终没有听说过谁是男相女身,或者是男身女相。

    “有。”秦重阳肯定地说道。

    随后,又答:“曾有一人者男身女相,只因岁月久远,又不以真相示人,故鲜有人知晓其面目,或者说知晓其面目者俱已亡,故从未听闻其是男身女相之特殊体质。”

    “哦,不知是何人,敢向夫子请教。”张天钧再问。

    “呵呵!”秦重阳张开歪嘴,笑声颇有些苍凉,道:“媚邑大夫国佐便是男身女相者。”

    媚邑大夫国佐,那不就是宾媚人?

    国佐已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夫子为何见过他,难道国佐还活着?

    张天钧感觉不可思议,怔怔地打量着夫子,露出探寻的目光。

    “未死!”秦重阳摇头。

    他深深地看了张天钧一眼,如水的眸子不见渊底,随后又说道:

    “不知彼为何拥三百岁寿而不死,然他老夫曾亲眼目睹,看见其男身女相之面目。”

    三百年不死,那得什么境界?逍遥,还是破碎虚空?

    张天钧张大嘴巴,傻瞪瞪的看着夫子,只是秦重阳却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神色凝重的离开老师的居所。

    虽然秦重阳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从夫子的举动和淡吐,张天钧知道国佐多半就是无居观的劲敌,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国左的面目,而秦重阳是唯一个人见过国佐真面目而且还活着的人物,这足以说明很多。

    张天钧慢慢思索,带着凌霜回到了居所。

    正想坐下来好好回想一下夫子的话,把握其中之要领,突地门外传来脚步声,赵紧满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朕知晓他是谁了!”

    “吾知晓他是何人!”

    赵贤满兴奋的看着张天钧,溢于言表,只是两眼却带着森森寒芒。。

    “哦?”张天钧一愣,脱口问道:“赵师弟知晓何人,莫非是山下那紫裳者?”

    张天钧脸上露出笑意,没想到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笑盈盈的望着赵贤满。

    梁天舒也从后面追了进来,看到张天钧和赵贤满在场,赶紧一一行礼,然后催问道:

    “赵师兄,汝知晓何人,快说来听听?”

    他转眼四望,下意识地寻找,果然看到了凌霜,登时把兜里的桔子拿出来,给张天钧和赵贤满每人抛了一个,接着自己又拿了一个,然后把剩下的全部放进了凌霜的袖里。

    凌霜龇牙咧嘴的张开袖子,眉开眼笑,心里喝过蜜一样,正想着师兄弟早些议完事,他好出去吃桔子,就见得梁天舒指了身后的房门,示意他出去。

    凌霜心里一愣,赶紧屁颠屁颠地的跑了,还不忘关上房门,让几位师兄安心议事。

    赵贤满坐在案后,把桔子剥开,一瓣一瓣的嘴里塞。

    他本是目带阴森,脸上带着笑意,见张天钧及梁天舒殷切的望着自己,登时心情大好,喜乐开怀,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唇,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汝等猜一猜!”

    嘿嘿……赵贤满无声笑着,眉开眼笑看着二人。

    “……”张天钧和梁天舒登时无语,满脸无奈的看着他。

    关键时刻,赵贤满居然卖起了关子。

    不过张天钧和梁天舒早习惯了赵贤满的套路,故作不知,嘴里不答话,然后把手里的桔子剥开慢慢地享用。

    “嘿嘿……”

    赵贤满自得其乐,傻呵呵的乐着。

    他等了半晌,看到梁天舒和张天钧故意不要紧样子,微微笑道:

    “朕晓到他是何是了,即是涡水河畔那一位脸罩漆器这男子。”

    啊?……张天钧微怔,面色微怔,没想到说的会是其他。

    他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聚精会神,涡水河畔男子同等重要。

    梁天舒也是同样,殷切地看着赵贤满,追问:

    “彼是何人?”

    当日那蒙面男子委实让梁天舒过于震撼,只是苦于当时匆匆一瞥,忙着救走菅清,然后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一直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没想到突然又有了线索,他不由得满怀期望。

    赵贤满得意非凡,眼开眼笑,对张天钧和梁天舒的反应非常满意,尤其见到他们先是错愕样子,接着又是满怀期待的表情,忍不住的咧开嘴笑道:

    “彼就是……”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停顿,故意这样,好吊足张天钧和梁天舒的胃,引他们的的兴趣

    只是说到一半,刚刚吐出三个字,赵贤满的面目突然变冷,就像有一盆冷水从头上淋下,将他的面目浇得无比凝重,冷冷地看过梁天舒和张天钧一眼。

    过后说道:

    “对不起。

    “朕不能将彼告之汝等,需要寻找新的证据。”

    赵贤满离开几板,头也不回离开了张天钧的卧室,只把其他两得目瞪口呆。

    “此……,岂……岂有此理!”

    梁天舒气得险些不出话来,义愤填膺,眼瞪瞪地看着,然后紧随着赵贤满追到了屋外。

    张天钧目送二人离去,端坐于案后,静静思索。

    良久,目光慢慢变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