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纪元

第十五章:拼酒

    老实说吕煙没想到萧鸿能叫自己,他正在品尝这杯免费的不知道制作材料且味道奇怪的茶,跟自己喝过的茶的味道完全不同,没有绿茶的清香,也没有红茶的苦涩,茶水清澈,看不到碎茶叶。

    茶粉吗?喝起来像是姜茶,有些辣,但还有点苦,再喝几口胃里还暖洋洋的。

    直到一道人影遮住灯光,吕煙才意识到刚刚好像是有人叫自己。

    “欧呦,还戴个面具?挺能摆谱的啊小子?”

    看到吕煙抬头,萧鸿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对前者的面具流露出好奇。

    面对萧鸿嚣张的气焰,吕煙将茶放回桌子上,扭头看着他,不卑不亢的问道:

    “有什么事吗?”

    “嘿,有点能耐啊,居然还敢跟我对视?小子你从哪里来的?之前没见过你啊。”

    “世界这么大,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没见过很正常,不过我也没见过你,大家彼此彼此”吕煙面具下流露出淡淡的声音:“况且我戴着面具,如何能判断出来我在跟你对视呢?”

    一时间沉默笼罩现场,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火药味在大厅里蔓延开来,就在吕煙感到有些腻烦想先移开目光时,萧鸿仰头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人有意思!敢跟老子对顶的当今世上可没几个人!有个性,我喜欢!来跟老子去楼上喝酒,今晚老子请客,不醉不归!”

    吕煙发出浅笑:

    “可以啊,说好的你请,能喝倒我的我至今还没遇到呢。”

    “呵!敢在老子面前说这话?你还是第一人!来来来!今晚不倒下一个另一个人绝不许走!不敢比的就是孬种!”

    “有什么赌约吗?没有赌约的事情我不做哦。”

    “搞笑......如果你输了,这顿饭就是你请,如果我输了......老子就答应你一件事,什么事情都可以,当然老子输是不可能的事情。”

    萧鸿一把搂住吕煙的肩膀,巴掌不客气的拍打后者的肩头,过分亲昵的肉体接触令吕煙忍不住皱眉,尤其是裸露的胸脯就在眼前晃悠,但那条肌肉分明的胳膊劲居然出奇的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豪爽的气质吕煙并不讨厌,他曾经的战友也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性格……不过很可惜,他们都在与机械兽的战争中接二连三的死去了,吕煙甚至都没能看到他们的遗体。

    战场上看的不是实力,更多的是运气……

    在酒店的三楼,萧鸿大摆筵席,圆桌上摆满格式佳肴,数不过来的美酒成箱的堆在旁边,酒香与菜香在空气里漂浮。

    三楼是与二楼截然不同的光景,地面是采用棕色上等木制地板,天空是古雅的木柱与红色的飞檐翘角,头顶上方的吊灯让在下方吃饭的人如同飞腾于霞雾中。

    身穿各色古装的女孩伴着古典的音乐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优美的身段在飞舞的裙摆与衣袖中若隐若现,修长的腿时不时划出曼妙的弧线。

    侍女陪伴于吕煙和萧鸿身边,萧鸿举起面前斟满美酒的酒杯环顾四周,看周围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他大声说道:

    “来,老子是个粗人,懒得整那些文绉绉的词汇!就为了狗日的明天,喝个痛快!干杯!”

    “干杯。”

    与此同时,在南岭城内城的另一边,一场战斗刚刚结束。

    然而那真的算是战斗吗?

    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女人抱着骨瘦如柴的孩子跪在地上,对面前站着的男人苦苦哀求,恳求他饶自己一命,即使不能放过自己也恳求能饶了孩子。

    至于男人,穿着黑色的都市作战服,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手无寸铁的母子。

    在女人身旁的孩子面如纸般苍白,看年纪不过五六岁,身材却瘦弱的如同婴儿,躺在母亲的怀里艰难的呼吸,在母子身旁,几具尸体躺在血泊中,尸体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瘦的皮包骨,肤色苍白。

    这是末世里常见的一种疾病:石化症。

    这种疾病起源未知,传染途径未知,目前只知道该疾病通过体液传播,并且具有遗传性,是否能空气传播还有待确认,但如果患者不及时治疗,致死率百分之百。

    患有这种疾病的人的肤色会逐渐苍白,体内名为灵魂的能量逐渐流失,到最后便会沦为一具如同石膏般的躯壳,就此死亡。

    目前人类得了这种疾病只有死路一条,除非注射一种名为H-12的特效药,然而这种特效药不但价格昂贵,并且只有内城的医院里有售卖,外城人根本没钱治也没地方治疗。

    每年因为这种疾病死亡的人成千上万,但内城依旧不为所动,既不派出医生去治疗患者,也不派发H-12特效药,任由患病者在绝望中死去也无动于衷。

    哪里有压迫哪里便有反抗,被逼疯了的外城人绞尽脑汁的往内城里钻,挖地道托关系贿赂守卫,男人眼前的这几个人便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偷偷潜入内城,但对于这种人内城下达的处置则是一律斩首。

    于是,面对女人的苦苦哀求,男人不为所动,他机械的抬起手里的长刀,女人的眼中掠过一丝绝望,但其中还夹扎着解脱,后悔等神色,将奄奄一息的孩子抱在怀里蜷缩起身体,似乎想用自己那瘦弱的身躯去挡下致命的一击。

    男人的刀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他感到困惑,眼前的场景似乎与梦里的场景相吻合,近期他的梦里时常出现自己屠戮无辜群众的画面,但男人知道自己并没做过这种事情。

    就在这时,男人固定在腕部的通讯器开始震动,那是有人联系在他,能拨来电话的理由只有一个,又有新的任务要去完成,男人手起刀落将女人与孩子一同斩断,也斩去眼中的迷茫。

    锋利到削铁如麻的黑金长刀轻松的杀死这对母子,男人不再去理会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接下来会有专门的清除小队来处理这些垃圾,他收起长刀的同时接起通讯器:

    “这里是夜翼,目标已经解决。”

    “收到,辛苦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所谓的辛苦了也不过是口头上的致辞罢了,机械的女声接着说道:“你现在立刻返回总部,有新的任务需要你。”

    “收到。”

    男人转身离开幽暗的小巷,小巷外是两辆巡逻车以及一辆黑色商务车,几名巡逻队员看到男人出来,齐齐的向他弯腰鞠躬。

    男人看都不看这些人,他大步走到一个黑色的机车旁,机车的车身喷涂有一个骷髅咬着匕首的标志,男人跨上车,用指纹解锁机车的权限,发动机车,在引擎的轰鸣中离开,前往远处高高竖起的大楼。

    吕煙是使毒的专家,对各种毒素了如指掌,虽然他在之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专业知识,但当他获得这个能力后所有的知识便自动灌输到他的大脑里。

    他的体内就相当于一个大型化工厂,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合成任何致命毒素然后释放出去,杀人于无形。

    正因为如此,吕煙的体内也会分泌出一种物质,那是万能的解毒剂,任何毒都会被分解、排除或中和。

    至于如何分泌这种解毒剂,完全是被动技能,只要有毒素入侵吕煙体内自动就会分泌出来,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住的,即便吕煙很想想从前那样醉的不省人事也做不到。

    所以吕煙根本不会酒精中毒,甚至连醉酒的反应都不会有,酒进入他的身体后就会被快速吸收。

    当然这一点吕煙并没有说出来,反正这个二傻子请客,不喝白不喝,况且酒精会在他体内转化为能源……酒和能量饮料要比起佳肴来说转换效率更高。

    跟慢悠悠喝酒吃肉,看起来毫无反应的吕煙比起来,前面的那个满脸通红,俩眼珠子都直了的萧鸿才更正常点。

    此时在两人脚下,桌子上已经堆满了酒瓶,开始是价格昂贵的洋酒,后来是啤酒,到最后50多度的老白干也端上来。

    吕煙慢条斯理的品尝每一种不同的酒,啤酒和末日前的味道差不多,洋酒吕煙之前只喝过葡萄酒和香槟,但与现在品尝的酒味道千差万别。

    旁边配酒的侍女已经换走好几批了,一个个喝的四仰八叉被同伴抬走,虽说她们也都是酒场高手,但也没见过这么喝的,从下半夜两点一直喝倒凌晨六点,不间断的连喝四小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床帘落在酒店三楼的阳台时,萧鸿终于坚持不住,手里的酒瓶“咣当”一声落地。

    他双眼直愣愣的盯住吕煙的面具,想从下面看出些端倪,抱着或许他早已经喝醉了只不过是在死撑的念头,萧鸿眼睁睁看着后者在他面前将一瓶65度的洋酒像喝水似的灌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萧鸿今天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还想再战,可是他混沌的大脑已经转不开个,萧鸿最终只能从嘴里吼出来几个乱七八糟的词汇,对着吕煙竖起大拇指,然后一头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啧啧啧,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吕煙慢条斯理的挑着鱼刺,将面前的名为红烧沙蝉的菜吃干净,这是全桌唯一一道剩下的菜,其它盘子都已经清空。

    该说不说这些虫子确实蛮好吃的,经过大厨的烹饪,再加上自身的肉质鲜美,如果不在意外表的话还是很好吃的。

    看到萧鸿倒地,一旁待命的服务员与侍女终于如释重负般聚上来,把喝的昏天黑地的萧鸿抬走。

    很显然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这群服务员们手脚麻利的把他扶向电梯,送到四楼的套房里。

    吕煙从纸盒里取出一张餐巾纸擦擦嘴,然后将桌子上的半截面具扣会脸上,他站起身,优雅的冲萧鸿离去的背影一哈腰:

    “多谢款待,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

    说完他在周围人看怪物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的走出这一片狼藉的三楼大厅,坐电梯来到一楼,最后回望一眼迎客大厅墙上挂着的钟表后,离开凤凰楼。

    踏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吕煙走出沉寂下来的内城,外城还残留着夜间的寒冷,终于熬过一夜的人活动僵硬的身体,摸摸索索的从角落里起来,准备去进行一天的工作。而那些没能从夜晚苏醒的人,静静的等待着早晨的运尸车,然后就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现在还不到上工时间,大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周围静悄悄的,吕煙眺望远处高大的城墙,以及面前无数铁皮房搭建而成的奇形怪状的建筑,薄薄的雾气在城中弥漫,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

    吕煙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兜里取出一张储钱卡和一张内城身份卡折断丢进垃圾桶里,这是他昨晚使用的零时储钱卡,时间到了卡自动报废,这样即使银行发现丢钱了开始查找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况且今天跟常年华去集市交易所兑换物资,还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吕煙回到常年华的住处,从侧面的小门进入阴暗的仓库,顺着楼梯走上位于仓库二层的房间,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

    床铺有被收拾好,被褥都整洁的叠在床头,只有阮希已经不见踪影。

    在一小时前墨影发来讯息,告诉说阮希正要离开仓库,要不要跟上去,吕煙阻止了。

    腿长在阮希身上,吕煙已经给过她选择的权力,道路是她自己选的,哪怕是死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吕煙换回独眼面具,躺在床上,静静的盯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天花板发呆,床上还残留有阮希身上的香水味,闻着很是刺鼻。

    他在思索接下来该干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敲响,吕煙起身打开屋门,看到常年华站在门口。

    “还没走呢?趁现在集市交易所还没开门,先去排队兑换物资吧,等一会开门人就多了,得排很长时间。”常年华探头看看屋内:“哪个孩子呢?”

    吕煙轻轻的说:“夜里回去了。”

    “没事吧?感觉你很低落的样子。”

    “没有的事,走吧。”

    小越野车在狭窄的道路上行驶,这条小道只够容纳两辆车并排,吕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正在前往最近的交易所,距离他们的住处大概十公里,外城靠近城墙的位置设置了很多供拾荒者兑换物资的场所。

    钻出小道,越野车开上主干道,虽说早上天还蒙蒙亮,大道上还看不到多少车,可是却能时不时看到装甲车、步战车等军用车,匆匆从他们旁边开过去。

    “这条道白天就早上这一阵子能对外开放,等天亮后就会封锁,只供军用车通行。”

    常年华拍打方向盘,很是得意的说:“这样一来能节省不少时间,而且出这条主干道就是交易所,便捷的很。”

    “不愧是老江湖了,混的门儿清。”

    吕煙拍拍手表示赞同,他看着周围扭曲的建筑,以及铁丝网,油桶,还有摆在空地的帐篷,大纸盒……这些估计都住着无家可归的人,昨晚天太晚没留意这些。

    “那些油桶是做什么吗?好像隔几米就有?”

    常年华朝窗外瞥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什么,他咂咂嘴:“啊啊,那是烧火取暖的,避免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外面被冻死,但实际上没几个是好用的,因为灌在里面的燃油很快就会被人偷走。”

    “没有人管吗?”

    “怎么可能,当官的只管做个形式,至于实行的怎么样,就不管了。”

    常年华的语气里充满讽刺,他撇着嘴无所谓的对吕煙解释这外城世界的残酷,而吕煙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符合,但他看着窗外,渐渐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