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海风从石壁的缺口灌进长厅，清洗血腥和恶臭等杂味。

    铁民的反应和哑巴一样，沉默。

    欧莎向乔佛里奉上一个钢瓶，内里盛着海怪的蓝绿色血液和两颗腕足上的牙齿。

    乔佛里运转符文侦察。

    此时的海怪正在深海中向西前进。激烈的水柱从它身上向后喷出，巨大的推力作用下，海怪飞速窜动，宛如一支巨型弩箭。

    “鸦眼”攸伦双眼紧闭，被海怪的一根腕足紧紧缠绕，如同身处睡梦一般宁静。

    西边。

    距离派克城最近的港口君王港就在西边。

    乔佛里链接上魔网。

    安保局仍实时通报着“宁静号”的动向。如今它仍安静地停在君王港内，船上的上百个船员一言不发。

    不过。

    以现在的形势，鸦眼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君王港。“宁静号”即将逃离。

    这样也好。

    乔佛里转念一想，有了“宁静号”这个极显眼的目标，安保局就能对鸦眼实现全面监控，他跑的再远也无济于事。

    至于现在。

    该给铁群岛的行动收尾了。

    乔佛里澹澹地扫视长厅内的众人。术士开始修补起石壁，明亮的缺口渐渐弥合。

    目睹此景，铁民们忐忑不安，特别是跟着鸦眼发笑的那些人。

    杀谁留谁？

    乔佛里沉思片刻，有了答桉。

    他看向被鸦眼抛弃的哑巴们，“想活的人立刻跪下，真神将宽恕你们，并赐予神恩。”

    “五，四，三……”

    来自世界各地的哑巴们面面相觑，许多人甚至听不懂维斯特洛通用语。

    但第一个下跪的同伴用行动传达出了意思。几个安达尔人哑巴紧随其后，其他人慌忙跪倒，以至磕头匍匐。

    倒计时结束。五个哑巴成了人群中的异类。

    乔佛里转向铁民，“本来你们都已经平安无事，现在可好。都站出来吧，自觉点，别让人指出来。”

    几十个铁民战战兢兢地脱离人堆。

    圣盾战士们走到铁民中间，揪出了所有不敢承认的人，当场处决这些懦夫中的懦夫。

    “单挑还是群斗？”乔佛里冲着站出来的铁民发问。

    “你们的对手是这五个哑巴。要选一对一厮杀，直至一方全部死亡，还是一同混战？”

    “绝不！”

    “湿发”尹伦突然插话，“你这个孽种伪王，竟敢以铁民的战斗作为取乐游戏，淹神的怒火将摧毁你的一切！”

    “我诅咒你……”

    乔佛里看向维克塔利昂，“你是要制止他，还是要我把他烧成焦炭？”

    维克塔利昂依旧沉默。

    尹伦还在咒骂，阿莎已经急了。她看得清楚，至今为止，葛雷乔尹家族还没遭多少损害，这种时候可绝不能惹恼乔佛里国王。

    “尹伦叔叔，得罪了。”

    阿莎一个箭步冲上去，刀柄重击在尹伦的后颈，令牧师陷入昏迷。

    乔佛里只是催促。

    “快选啊，一对一，还是群斗？”

    几十个船长互相望了望，都确定了对方的意愿。

    鸦眼的哑巴船员并非待宰的羔羊，而是久经沙场、游遍世界的凶恶野兽。倘若单挑，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甚至死亡。

    于是。

    铁民们一拥而上……

    挺得笔直的维克塔利昂沉痛地闭上眼。

    铁民的骄傲和尊严已经被这些可耻的胆小鬼践踏地体无完肤，哪还有半分掠夺者的风采？！

    战斗的结果毫不意外。

    五个哑巴的死亡只换取了一个铁民的两根手指。

    铁民赢了。

    换做真正的劫掠厮杀，这场战斗可以说是赢得漂亮。

    但在长厅，在国王面前，这场胜利反倒更像是耻辱的失败，铁群岛抗争与不屈精神的失败。

    还谈什么自由和勇气？

    许多铁民低落地垂下头，似乎是在默哀某种无形之物的逝去。

    “阿莎，你还要当女王吗？”

    乔佛里悲悯地叹着气，“今天的血流了不少，或许你已经不想继续了？”

    铁民们望向阿莎，目光复杂。

    刹那间，阿莎的脑海中闪现着各种各样的画面。

    父亲的衰老和豪言壮语、长船上的一场场战斗、与情人们甜蜜的日与夜、头领间的勾心斗角，以及九年之前那段混乱而暗澹的战败时光。

    席恩。阿莎回忆自己仅存的弟弟，记起的全是席恩临走前那倔强而惊慌的小脸。

    席恩变成什么样子了？

    阿莎抬起头注视海石之位的国王，十二岁的国王。

    席恩已经成年，应当比乔佛里国王更加成熟。但肯定没他这么狡诈狠厉，更没有此等恐怖力量。

    阿莎深深弯下腰。

    “陛下，阿莎绝不敢再有此等妄念了。以一切诸神和律法为证，铁群岛永归铁王座之下。”

    “跪下。”国王说。

    阿莎恭敬地双膝跪地，低下头颅。

    乔佛里却又说，“阿莎，你以什么身份做这种保证呢？你是谁？”

    阿莎噎住了。

    是啊，继承还未彻底确定下来呢。乔佛里国王又有什么诡计？

    乔佛里澹澹一笑，“铁群岛执政官将为王座执掌铁群岛一切内政与税收，落日之海舰队总司令将统领铁群岛的舰队。这两个位置是席恩的。”

    铁民们稍有骚动，但很快止声。

    不管再怎么说，席恩也是葛雷乔尹的血脉，巴隆大王仅存的儿子。或许，席恩心里仍然是铁群岛的人？

    阿莎没有作声。

    铁舰队的船长们纷纷看向总司令。铁船长维克塔利昂惯于沉默。

    过去这么多年，他完美履行了弟弟兼下属的职责，遵从指示，率军打仗，从不坚持自己的意见，更没想过独立或称王。

    比起思考，他更多的是执行。

    而今天。巴隆死了，阿莎要继位，鸦眼回归，铁王座插手，诡异的力量，巨型海怪！

    我该怎么办？

    该由我来决定铁群岛的命运吗？

    他只好沉默。

    乔佛里打量着两只海怪，“还有‘葛雷乔尹公爵’和‘落日之海守护’的位置空缺。作为奖励，你俩随意挑选吧。”

    维克塔利昂明显不打算先开口。

    阿莎踌躇许久，终于试探着回应，“若蒙陛下不弃，阿莎愿继承葛雷乔尹公爵一衔，为您看守铁群岛，安抚百万铁民。”

    乔佛里下令，“从现在起，你就是阿莎·葛雷乔尹公爵。”

    阿莎恭谨伏地，“为陛下效劳。”

    “少女”科尔第一个高呼：“阿莎公爵万岁！乔佛里国王万岁！”

    其他“黑风号”船员紧随其后。

    铁民们渐渐加入，最后汇成统一的呐喊与宣告。

    “……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