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彬带了一帮同学校友赶来。

    大家看到原来美丽纯洁的校花，一身缟素，目光呆滞，满嘴血痂地跪坐在棺木边，都忍不住叹息落泪。

    “家属回礼！”众人在鞭炮声和哭声中祭拜后，礼宾喊道。

    刘彬怨毒地看着陈健扶毋兰行礼。他想挥拳重击那个夺走他心上人的人，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柔弱的毋兰，让她如此凄惨，只会惺惺作态地守在她身边。

    最终他松了紧握的拳头，跑到毋兰舅舅身边痛哭：“周叔叔！阿姨怎么走这么突然！”

    “妈！妈！我回来晚了！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一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的男子哀嚎着跪爬进来。

    舅舅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指着那人：“兔崽子！你有脸回来！你把好好的家搞得家破人亡！怎么不死到外边？！”

    看到众人讶异地叫“毋大军！”本来呆坐着的毋兰忽然起身，挽起宽大的孝衣，快步冲到那人跟前，一脚蹬倒他，抡起双手死命地砸向他！

    “打死他！打死他！”舅舅恨恨地喊。

    毋兰最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毋大军哭着去拉妹妹，被刘彬忿忿地推开。刘彬抱起毋兰，转脸却看到陈健在他身后伸出双手，只得把毋兰交还给陈健。

    “晨晨，来！给奶奶磕头！妈，您孙女给您磕头了！”毋大军哭着召唤身后的妻女。

    一家三口，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跪在灵前痛哭！围观的人无不叹息。毕竟，毋大军和老婆也曾是周围人眼中的帅哥美女，如今只差乞丐那样拖着棍子捧着烂碗了！

    “晨晨，去，叫姑姑！”毋大军推推女儿。

    2岁大的小女孩，脸上满是皴裂的红纹，拖着两条鼻涕，却有和毋兰一样灵动明净的大眼睛。

    孙成功拿着棉签，酒精和红霉素软膏，帮助陈健正给毋兰处理挣裂流血的嘴唇。

    毋兰推开陈健，盯住那个小女孩。小女孩揪着爸爸的衣服，怯怯地看着毋兰，在爸爸的催促下挪动小脚，歪着头羞怯地小声叫：“姑姑……”

    在她身上，毋兰看到了幼年孤弱的李萨，那颗纯净却怯懦不安的幼小心灵！毋兰一把揽过小女孩，泪水簌簌落下！

    “妈！您日夜都在牵挂您没有音信的儿子！您有孙女了！可您却没能见她一眼……”毋兰抱着小女孩痛彻心扉地哭泣。

    三婶流着泪，张罗给毋大军三口穿戴孝服。

    “哎哎，这家谁主事呀？”一个戴皮帽子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的问礼宾，然后装模作样去灵前拜拜，让礼宾带他到毋兰跟前。

    “俺是响器班的，恁家要不要响器？包哭灵！”那人腆着脸问。

    毋兰正给侄女擦鼻涕，她瞟一眼没作声。

    孙成功恼火地推开那人：“一边去！要啥响器！”

    “咦～恁有钱咋恁么抠！门口停一排轿子车。谁家办丧事这样？悄没声哩，不哭不唱不热闹！俺要哭灵，保证哭得全村都听到！”那人悻悻地撇嘴。

    毋大军的老婆抹把泪，瞪着那人：“要你哭？！俺婆婆有儿有女啥都不缺，俺的娘凭啥叫你哭？我的亲婆婆呀！你还没享俺的福，怎么走这么早呀！”说完她伏地大声痛哭，顺手狠狠掐一把女儿，孩子痛得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毋兰悲愤地咬紧嘴唇：妈妈何曾享过她的福？她有钱，有钱有什么用？留不住爱她的妈妈……她尽心尽力，不计代价照顾病榻上的婆婆，却是被满心算计！最终会丢了爱情、灭了幻想！

    弥留之际身边没有一个人，妈妈该多痛苦、多无助？！她爱的妈妈，她却没有照顾过一天！她挣大把的钱，不计其数花在婆婆身上，可没有花在自己妈妈身上！她要钱有什么用？留钱有什么用？！

    碎心之痛让毋兰颤抖起来，哭得暗哑无声……她把手伸向孙成功：“给我钱！”

    孙成功不解，忙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放到她手里。

    毋兰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院子里：“谁给我妈戴孝哭灵？拿去！都拿去！”一扬手撒开漫天钞票！

    看热闹的人哄一下抢起来！把毋兰挤倒在地上。

    当即有人抓着钱，趴到地上嚎着嗓子哭喊；有人揣好钱跑去扯块白布顶着在灵前哭嚎；有人拿着钱跑院子外呼朋引伴来哭灵……

    陈健赶忙把毋兰抱在怀里，哭着擦她嘴角的血痕。孙成功流着泪摇头……

    “我要所有的人给我妈哭丧……我要所有的人都哭……都哭……”毋兰呆直着眼睛喃喃。

    “兰兰！你这干什么？！你要把阿姨的后事办成一场闹剧吗？”刘彬冲到毋兰面前，抓住她痛心地大喊。他指着陈健吼：“你怎么看她的？！由着她胡闹吗？”

    没有存在感的陈健，只能把妻子抱在怀里哭！他满心内疚痛楚，他不敢拂逆毋兰，他知道毋兰的痛，他想她发泄出来，他怕毋兰把痛闷在心里会更痛苦！他只要妻子好好的，无论她做什么！

    刘彬也大哭起来！他哭他的爱人伤心欲绝、唇角流血、凄凄惨惨地倒在别人怀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还将要在家长的催促下，违心地迎娶别的女人……

    一时间，院子里哭声一片！各有各的目的，各怀各的心事，各哭各的苦楚……

    众生皆苦！名，位，财，利，情，爱，谁没有欲望？因这欲望，在生活里苦苦挣扎而不得满足，这刻都化作泪水和哭声，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