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萤火洒满冥色，少年的脚下幽波粼粼。

    顾言之每行一步，那些视若珍宝的回忆便随着荡漾的涟漪浮现。

    “爷爷，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娘，我的爹娘呢？”

    “他们呀，都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在等言之去找他们。”

    “那爷爷可以陪我一起去找吗？”

    ......

    “爷爷，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那是纸鸢，春季起风，它们便可飞上天空。”

    “我也想玩，爷爷给我做一个，做一个，好不好？”

    ......

    泣涕无声，汍澜而忆。

    ......

    泥瓦小巷，淫雨霏霏。一落魄乞丐倒于墙角，身子蜷曲，奄奄一息。

    “你叫什么名字？”一女孩蹲在地上，扑闪着灵动的双眼，望着小乞丐。

    “阿言。”

    ......

    叮咚~

    泪水融入湖面，所有的画面归于平静。

    那两个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顾言之一脸诧异的回想着最后那陌生的一幕。

    不知不觉间，行至湖中央，他看到一个黑袍少年，仿佛是他的倒影。却又存在着极大的区别，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顾言之缓缓伸手，想要触碰，却发现前方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阻隔着少年心中的想法。

    “你是谁？”

    “阿言。”

    顾言之疑惑不已，但这个名字又有些熟悉。对了，就在刚才，自己最后看到的那个小乞丐，便叫阿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等你。”

    “等我？”

    “有一件还未做完的事，需要你去完成。”

    “需要我？为什么是我？”

    阿言抬手指向顾言之的右手。顾言之心领神会的望向手腕的红绳。

    “小红绳？是你让它叫我来的吗？”

    阿言摇了摇头。

    “它的主人，不是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上古之时，天降莹惑，落于北郡旭州境内，恰逢一古老部族迁徙，族中长老在陨坑中发现一女婴啼哭。心有不忍，便决定抚养。久而久之，那被抚养的孩子，长大成人。然祸端骤起，那孩子，体蕴双魂，魂分昼夜，一黑一白。部族长老踏遍整个大陆，寻救治之法。在东郡沧州，得一古神指引。以秘法割裂那孩子神魂，将黑魂镇于北郡极北之地。后来，神庭初立，整顿世间部族，当时的神庭之主，看中了那长大成人的女孩。便意欲横夺，古族长老不肯，一族上下，皆无幸存，那女孩痛心疾首，挥剑自刎。那被镇于北郡的黑魂破除封印，整个神庭，倾尽全力，才将之重新镇压。

    “那件未完成的事，便是今世保护好她。”

    阿言说完，顾言之陷入了沉思。疯子十三说，道境便是我的内心。但这个名叫“阿言”的人所说的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去”

    顾言之一口回绝。

    “为何？”

    “我保护不了任何人，爷爷走了，阿平走了，外面那个老头跟我说，入了这门，往后将终身止步聚神境，我接受了，我觉得，这些回忆，比那惊世修为，更让我觉得珍贵。”

    “我不想入那仙门，也不想登那仙梯，我只想好好的过完余生便是。”

    顾言之神情落寞的说着。

    “从你入了这右边的门，你便不可能好好过完余生，你在走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注定不会顺利，也注定不会平凡。”

    阿言说完，袖手挥动。黑暗中映现出天元帝都的现状。

    血色大门伫立在废墟中，缓缓开启，无数鬼手从门缝探出，凄厉诡异的嚎叫声引人发怵。

    “为什么这些事没完没了的出现？”

    顾言之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蹲坐在地，隐隐颤抖，不想直面废墟中的惨状。

    “若这世间剩你一人，你如何过好余生？”

    “我可以和你做个交易，你去完成我未完成的事。我帮你救下他们。”

    阿言平静的说道，伸手指着黑暗中呈现的景象。

    顾言之眼眶泛红，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画面。脑中回想起阿平说的那些话，我娘说，要我学会保护比自己弱的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以及阿平最后的微笑。

    “我答应你。”

    “但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去哪里寻她？”

    顾言之擦干眼泪，眼神坚定，略带疑惑的说道。

    “不用你去寻，你们自然会相遇。”

    “而且你现在太弱了，你必须努力提升境界。等你到了天人境之后，可去北郡旭州，或许，你会收获不一样的东西。”

    “北郡旭州，可我不记得有这个地方。”

    “而且你就不怕我食言，或者我根本没办法保护你说的那个人。”

    “你不会的，我了解你。况且也只有你才有资格保护她。还有些事，往后你会慢慢知晓。”

    “现在，把手伸过来。”

    顾言之与阿言动作一致的触碰到了那面透明的墙壁。手指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无比的灵力不断的涌入顾言之的体内。

    “今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话音落下，顾言之便失去了意识。而阿言的身体逐渐湮灭，化为虚无。

    ......

    天煌街，通月客栈

    天字四号房门口，莫青雯神色慌张的敲击着房门，将莫峰从睡梦中惊醒。

    “父亲，顾言之不见了。”

    “不见了？”

    “他刚才说闹肚子去茅房，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我就让店小二去看看，店小二说里面没有一个人。”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莫峰看着莫青雯焦急的神态，平静的问道。

    “我准备去找他，我答应了他爷爷，照顾好他。”

    莫峰叹了一口气，安抚着莫青雯情绪的同时，右手负在身后，暗自运转灵力。

    在莫青雯转身时，一个手刀轻落在少女的脖颈处，莫青雯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别怪父亲，这天元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事，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已而为之，不能再卷入这些纷争中了。眼下，古林书院的入院考试比什么都重要，你好好休息吧。”

    莫峰自言自语的说着。虽然觉得心中有愧，但对李修然和顾言之，本就是萍水相逢，若因此丢了性命，损失的反倒是自己。利弊权衡，百害而无一利，不如不为。莫峰心里想着，将莫青雯抱回天字三号房内。自己便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