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死:月殇

第六章 风筝

    少年时断了线的风筝都飞去了哪里?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是悠长的隐秘小道,又或者飞离了地球,永远住进了孩子的梦里?这没人知道…

    “真好”秦缺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吃着烤串喝着啤酒,和好几个好朋友在吹牛,还鼓起勇气来亲了一口他一直暗恋的女孩。

    梦会醒,一切不可奢望的东西,在梦里都可以得到…

    “真可惜”

    秦缺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一时之间还是有些不大适应有腿的感觉,走路还是有些扭曲,但行动起来问题不大。

    楼的外面是一座会吃人的山,而楼的里面也暗藏了各式各样的危险。

    秦缺本来以为这间屋子已经够危险的了,讽刺的是这间屋子却是所有地方里最安全的存在,因为这里的逻辑太好懂了

    首先,不能让黑影察觉到自己观测到了黑影,或者别的什么奇异东西。

    其次,不能给猫喂食猫粮,关于对猫取名字这件事好像并未表达出任何危险

    然后,28层的镜子不能照

    最后,不能要求鱼头大叔给予任何帮助,鱼头大叔会为了红色毛线团而直接杀死秦缺

    “如此想来,要活过三十天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每天只吃面睡觉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谁知道三十天之后会发生什么呢?”秦缺思索了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变故的话,理应如此…

    但是一切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以后的秦缺再回头看他这幼稚的想法估计会笑出声来。

    何等的幼稚,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只有完全掌握了各种怪物的信息,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

    “这个妈妈,也不能全信…”秦缺自语了一句

    然后就准备去会会那个二十层的老奶奶,她似乎是可以交流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怪东西变化的,总之既然可以交流那么就去交流看看吧,毕竟看上去是个心善的老奶奶,还提醒过秦缺不要出大门。

    “至少她会知道一些什么的”秦缺是这样想的。

    不一会,秦缺就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昏暗破旧的电梯间,还是老样子,周围的人走来走去,房间的灯一闪一闪…

    “叮”

    “你好啊,小伙子”老奶奶露出一副慈祥的笑容和秦缺打折招呼。

    秦缺也警惕的走进了电梯间,对于一切充满警惕,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好人。

    “去几楼啊小伙子”老奶奶见秦缺进来了,再次开口询问到

    “老婆婆,我来这主要是想询问你几个问题的,您看…”秦缺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危险之后,便用一种亲和的语气询问着

    “哈哈,小伙子,我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什么你还不懂的知识吗?没事,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老奶奶自嘲一声,双手拍了拍轮椅上的大腿,却传来了拍那种真皮沙发的声音

    “她好像…完全没有腿…”秦缺发现了这一细节,但也没有说出来,毕竟谁也不信别人盯着自己的缺点不是吗?

    “婆婆,能不能跟我说说这栋楼啊”秦缺发问了,了解大致背景永远没有错,只有知道了大致的背景才能去合理猜测

    “小伙子啊,我一个开电梯的老太婆能知道什么,不过说到这破楼啊,倒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呃,咳咳”老奶奶说着又拿住一张手帕,咳嗽了好几下,在她把手帕收起的时候,隐约能看见一些红色的血迹…应该是得了很严重的疾病吧

    “不好意思,刚刚说到哪了,哦,对”接着,老奶奶将她对这栋破楼所知道的一切,故事很长…

    那年老奶奶十九岁,那时候她就在这里开电梯,因为一场战争,这栋大楼的第一层被当做了据点,而她的丈夫,也就是原本这栋大楼楼下的管事的,被拉倒前线去当炮灰了…而她的双腿,也是那段时间失去的,敌人向楼里丢了两枚手榴弹,一颗运气不好,只炸到些桌椅,而另一颗…则炸到了她的丈夫,以及她的两条腿…她说她是幸运的…说的时候眼眶里眼泪一直在打转,可他的丈夫很不幸被炸的焦黑,失去了生命…

    后来,战争结束了,把这里当据点的人们给她留了一把轮椅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这个地方,有人出去过这里,但没有人回来过,她一开始并不是开电梯的,她在二十九层安家,直到有人告诉她可以去开电梯来换取一些食物之后就去了

    这一开…就是五十年…这五十年里,老婆婆出过电梯几次,一次是去一楼的大厅里晒晒太阳,另一次是去二十层和人们说说话,聊聊天…

    “他们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有一天开始,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而在里面的人,也变得不再友善,他们好像都很冷漠,不愿意和我说话”她顿了顿

    “甚至不屑于看我一眼…”老奶奶沉默了

    “那你住在哪里呢?”秦缺好奇的问到,因为以老奶奶的腿脚她很难从电梯里出来,就算是出来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原本我住在二十九层的,但是我上不了楼梯,所以现在住在这里,电梯里”老奶奶说着从电梯的下面摸出一包吃的东西,又指了指一边的加热器

    “每过一段时间好像是什么负责人吧,就会给我来送食物,即使这趟电梯自从二十三年前就一个人都没拉过了”老奶奶顿了顿

    “对了,可千万别出这栋大楼啊,几十年了,出去过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搬走了,还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反正是没有人再从一楼的门进来过,久而久之我也就把门用木头给插上了,那门常开着,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老奶奶说完便陷入了回忆之中,慢慢的打起了呼噜,睡着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年轻人了,兴奋之余也说了这么多东西,但她的身躯确是累了…

    秦缺见她睡着了,也不再打扰,而是回到了二十九层,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着门,老奶奶说她曾经住在这里,而且自从她去开电梯之后从未有外来的人进了这栋大楼,也就是说二十九层,应该是至少有一个空房间的。

    但这和事实出现了差异,事实就是,二十九层住满了二十四户人,他去敲门的时候除了鱼头大叔的门和自己的门之外,其他所有的门都有一个人过来开门,可惜这些人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只是过来打开门,然后就站着,一动不动了…再过一会他们又会把门关上…就像什么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呆滞,无目的性,甚至不大像人这种生物…

    “到底是老奶奶记错了,还是说…”秦缺把眼睛看向了身后的鱼头大叔,他一直跟着秦缺在走,尽管他也很呆滞,但比其其他人来说要智能不少,至少他拥有目的性…

    秦缺只能猜测,但也不能去确定一些事情,老奶奶只说自己住在二十九层,却没说住在哪个房间,可能是时间太久远忘记了吧,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不过好在还是有一些新的发现,而如今,也只好回到屋子里等待一下第二天的到来了吧…

    秦缺坐在僵硬的沙发上逗着猫,毕竟这是现在唯一的娱乐活动了,天色渐暗,期间鱼头大叔也来敲过几次门,但秦缺没有理他,只是无聊的到处乱动,又是在地上做俯卧撑,又是在床上打滚的,这个房间确实很安全,只要遵守规则的话…

    夜幕就好像巨浪一样,一下将最后一丝阳光吞噬,秦缺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外面没有任何的灯光,屋里也只有昏暗的灯,唯一能照亮大地的只有那丝丝的微弱星光,但这在黑色的笼罩下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砰砰砰!”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和白天的完全不一样,秦缺刚打开卧室门准备去看看,黑猫便一头将秦缺又撞回床上去

    “咔嚓,咔嚓~”回到床上,才细微的听见衣柜好像有异常的响动,很细微的响动,但是很奇怪,衣柜里只有衣服为什么会有异响呢?

    “喵嗷!”秦缺便准备打开衣柜看看有什么妖魔鬼怪在里面作怪,但黑猫好像通灵了一样,一爪子挠破了秦缺伸出去的手,还很大声的喵了一声好像是警告一样的

    “难道说?”不等秦缺反应,黑猫便一口咬住秦缺的右边袖子,把他往床底拖…

    秦缺当然也是满头问号了,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好像听黑猫的话会好一些?秦缺满头雾水的钻进了床底下,这里说实话真的很挤,恐怕给一个小女孩去藏都有些不够,更何况秦缺这样的成年人了…

    “咔嚓…咔擦咔嚓!”柜子的异响越发的剧烈了,而这剧烈的声音也推动着秦缺的身子往床底下塞

    “滋…”柜门缓慢打开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音,秦缺刚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出来了,黑猫就直接趴在了秦缺的脸上,完全挡住了秦缺的眼睛…在这种狭窄的地上秦缺的手也没有多余的活动度可以拽开猫咪了,只能任由眼前一片漆黑…但隐约还是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衣角

    慢慢的,敲门声停止了,随着一声柜子合上的声音,黑猫从他的脸上爬起来走了,秦缺也在一脸茫然中,渡过了人生中最拥挤的几分钟

    秦缺缓慢的把身子挪来出来,看向窗外,微弱的星光之下,好像有什么像风筝的东西在天上飞,他好奇的过去瞧了一眼,那东西就疾速的向他靠近,然后在窗外停住了

    这是一个通体泛黄的巨大四边形家伙,就好像老式的旧风筝一样,由六块木板支撑,其上是两个画上去的眼睛一样的东西,在夜光之下还有几条若隐若现的白线,它就这么漂浮在窗外,用那两个木纳的眼睛看着秦缺,秦缺也在看着它。

    慢慢的,秦缺好像深深陷入了它的眼里一样,一股晕眩感传来,秦缺往后一倒,一种强烈的坠落感从身后传来,好像他又一次从二十九楼往下跳了一样,冷风刮的身上的肉生疼,而眼前,则是一面窗户,窗户里面有另一个自己,在对着秦缺微笑!

    秦缺慌忙之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着力点,就在空中,一个纵身便扒住了窗户边沿!他一把打开窗户,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踩住空气一下跳进了他眼里的安全屋…

    他狠狠的和另一个自己撞到了一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落地的第一脚穿过了地面…这个时候,一股更加真实的坠落感产生了,幻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手面前那个泛黄的风筝一样的东西用两个木纳的眼睛从二十九楼的高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一跃而出的秦缺,整体的动作都好像快乐了不少…

    夜风要比白天的风更加凶狠冷冽,它们如同冰刀一样在秦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红印,但是这对秦缺来说,已经不足为惧了,哪怕眼前就是越靠越近的地面,死亡似乎不再是秦缺的恐惧之一了,他更害怕的是未知的折磨…毕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