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一条巴掌大的小蛟吐着泡泡，用两粒小角戳了戳眼前男子的脸颊，见他不醒，又用尾巴挠了挠他的鼻子，男子睫毛一颤，极缓地掀开了眼皮。

    映入眼帘的便是上方幽光粼粼的深海光景，紧接着就是一尾青黑色的小蛟蹿了上来，他一愣，随即眼一眯，认出来这条狡猾的妖蛟，正抬手要掐住它时，它却亲呢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陆月燕动作一顿，蹙了下眉，随即捏起它欲探究一番，又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坐起身来，才惊觉自己漂浮在海底，被一个晶蓝色的泡泡包裹在内。

    他伸出五指去触碰泡泡边缘，泡泡却随着他的动作而自由变幻，他垂眸看向手里的小蛟，“这是你的泡泡？”

    小蛟乖巧地点了点蛟头，尾巴顺从地缠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月燕环顾四周，头顶是波澜海水，四面是奇形怪状礁石，泡泡飘在一堆五彩缤纷海珊瑚丛里，斑斓多样的海鱼们从他面前游来游去。他又问小蛟，“随我一同被卷进来的人在哪里？”

    小蛟摇了摇尾巴，深海各处飘来四个泡泡。

    便见褚摇光此时抱着胳膊盘着腿坐在泡泡里，任由这泡泡带着她飘，而另外三个泡泡里的人尚还晕着。

    见到陆月燕时，褚摇光扬了下眉，后者则是驱动着泡泡向她游来，两股泡泡撞在一起，渐渐融合成一个大泡泡。

    褚摇光飘到陆月燕身边，指着外边，“这是到海里了？”

    陆月燕颔首，又问，“可有受伤？”

    她摇了下头，陆月燕便牵起她，随后抬起另一只手，露出那只盘在他手上的小蛟，“好像是它故意拖我们进来的。”

    褚摇光挑了下眉，伸手就要去捉它，指尖即将触碰的时候，小蛟昂头挺胸地扫了下尾巴，打开了她的手指。褚摇光也不恼，笑道，“这家伙还挺有脾气嘛。”随即又道，“我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好像对你很不同寻常……你认识它？”

    陆月燕又蹙眉，对上小蛟那双蓝色的眼珠，它正搓着两只爪子，一副很期盼的模样望着他。陆月燕凝视了好一会，才道，“不认识。”

    小蛟一下耷拉了脑袋，翘着的尾巴也软了下去。

    陆月燕又驱动泡泡去靠近那方装着玄桦的泡泡，两个泡泡又一次融合，泡泡也扩大了些。陆月燕去唤醒玄桦，“玄桦？”

    等了一会，又唤了声，玄桦才缓缓睁开了眼，望着幽深的深海茫然了会，渐渐反应过来，旋正身体后就看向陆月燕，“月燕师兄，你没事吧？”

    陆月燕道，“我无碍，你可有受伤？”

    玄桦摇头，又看了眼他身边的人，倒也没多言，而是望着四周，问，“我们是在海里？”

    “嗯。”陆月燕应了声，便又驱使泡泡去靠近装着周柏雪和温玉的泡泡，将三个泡泡都融为一体后，才去摇晃周柏雪，“周师弟。”

    摇了好一会，周柏雪闭眼翻了个身，摆手嘟囔道，“哎呀，师妹，我再睡会，别吵了……”

    周柏雪没醒，他这一声倒是把一旁的温玉给吵醒了，她慢吞吞地睁开眼，懵了一会，方旋正身体，就瞧见了三双盯着她的目光。

    温玉又愣了下，问，“我们这是在海里？”

    陆月燕点头。温玉就看见了自家师兄还在身边飘着，遂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师兄，师兄，醒醒，醒醒，醒醒，快醒醒……”

    摇了好一会，周柏雪才肯揉着眼睛，清醒几分，“师妹，我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你也不让我多睡会，我真的好困，还梦到我差点被一头妖蛟给吃了……”

    温玉叉着腰，无奈道，“师兄，你睁眼看看你在哪？”

    周柏雪这才唉声叹气地睁开眼，看了眼温玉，又扫了眼一旁的三人，陡然彻底清醒，大叫一声，“啊！陆师兄！你没事吧？！我记得你为了救我，被那妖蛟给缠进了漩涡里，我一时心急，就跟了过去，想救你来着，结果也被旋了进去，都怪那妖蛟太可恶了，竟然还会使诈……啊！”

    他话还未说完，眼前便飞来一物，他都没看清那东西是什么，脑门就被一团冰凉的东西弹了一下，那东西弹完后，又飞快地离去了，游到陆月燕的肩上，盘着尾巴得意地昂着鼻孔瞧他。

    周柏雪捂住发疼的额头，定眼一瞧，惊道，“这不是那头妖蛟吗？好像叫什么燕生，怎么变这么小啦？！”

    玄桦此时也看见了，疑道，“它看起来好像很亲热月燕师兄？”

    温玉盯着小蛟，笑道，“深海有蛟，名为燕生。蓝瞳两角，双爪蛇尾。可吞纳百川，翻云覆海。却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若它真是燕生，那还真是涨见闻了。”

    褚摇光嗤笑道，“不就是头妖兽嘛，能有多厉害？”说罢，她瞅向小蛟，“给本尊翻个云覆个海看看？”

    小蛟冲她呲牙咧嘴了会，却是盘在陆月燕肩上，交叉着爪子仰着下巴，一动不动。

    褚摇光眯眼，“这是何意？”

    温玉猜测道，“它好像在说，我们不配看它的能力？”

    小蛟忙不迭地点头。

    周柏雪失望道，“啊，还以为能看看有多厉害呢……”

    褚摇光翻了个白眼，“本尊看它根本就不行。”

    小蛟一听就怒了，猛地蹿飞出去，也欲用尾巴去敲打她的脑门，却在半涂中猛然撞上一只手心，撞得脑袋嗡嗡作响，两只爪子捧上了头，委屈巴巴地望着手的主人。

    陆月燕也盯了它会，了然它无恶意，便捉过它放在自己肩上，“先待这儿吧。”

    小蛟听话地盘在了陆月燕的肩膀，玄桦笑问，“它把我们拖进来是为了什么？”

    众人也不解地面面相觑，陆月燕正要问小蛟时，温玉就指着他身后，“顾长明？”

    对了，差点把那个人忘了。

    几人纷纷转身，便见不远处的泡泡里，顾长明不知何时醒来，神色冷淡，默默地望着他们，既不吭声也不打扰。

    也多亏他和陆月燕等人关系实在不好，否则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故意冷落了他。

    周柏雪皱眉嘀咕道，“他怎么也跟进来了？”

    “对啊，”温玉看向顾长明，“你怎么也跟来了？”

    顾长明抿了下唇，“你们管我呢。”

    玄桦笑了，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道，“想多了吧？我们可不是管你，只是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随口多问一句罢了。”

    顾长明冷看他一眼，随后视线移动，定格在对面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看向陆月燕，蹙眉道，“你们既然是舅甥关系，怎么还可以这样？”

    此话一出，对面泡泡里的五人一下懵了三人。

    温玉疑道，“什么舅甥关系？他在说谁？”

    周柏雪撇嘴道，“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上次要不是他，陆师兄哪里会被罚去五行台？我看他跟来，准没安好心。”

    顾长明道，“你们上仙没和你们说吗？陆月燕，和魔尊，是舅甥关系，陆月燕是她的舅舅。”

    玄桦冷笑道，“你胡说八道。月燕师兄自幼长在浮玉山，怎么可能和魔尊扯上血缘关系？”

    顾长明亦冷然道，“此事可是你们长华掌门亲口所言。”

    周柏雪一下瞪大了圆眼，“真的假的？！”他凑去陆月燕身边，惊呼道，“陆师兄，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魔尊的舅舅？那你岂不是魔尊母亲的弟弟？！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还常听人说有情人终成兄妹，还没听说过成舅甥的……那你们岂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陆月燕还未来得及说话，身边那人便笑嘻嘻地道，“怎么不在一起？是吧舅舅？”

    这一声“舅舅”，又吓白了另四人的脸！

    温玉别扭地问，“真的是……这种关系？！”

    就连周柏雪都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才摇头鼓手拍掌道，“不愧是魔尊，刺激，太刺激了……”

    顾长明却盯着褚摇光，颤声骂道，“你实在是……太，太……”太了半天，也没骂出个什么名堂。只好看向陆月燕，“你竟也如此荒唐？！”

    陆月燕揉了下眉心，才看向他，平淡道，“与你何关？”

    顾长明脸色苍白起来，又抿了下唇，垂下眼没再多言。他这副略失落的神情落在众人眼里，颇为莫名其妙。

    陆月燕也没心思耗在这里，而是侧脸问肩上的小蛟，“你拖我入海，是为何？”

    小蛟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八卦，见终于问到它了，飞出了泡泡，在海水里自由翻滚了一圈，随即往一个方向游去，又用尾巴勾了勾，示意他们跟上。

    几人面面相觑，便驱使着泡泡跟上小蛟。

    似乎只有在这泡泡内，他们才能不用屏息地自由在海底活动，而且也不受限制，甚至路过礁石海鱼时，礁石海鱼也能穿过泡泡里。就犹如一个只能拦住海水的行走结界。

    游经绚烂的珊瑚礁丛时，周柏雪便忍不住问道，“这沧冥海外面看上去都快被魔气污染尽了，为何此处却半分魔气也不见？而且还没有被魔化暴动的妖兽？”

    温玉望着眼前游过的那尾美丽的蝴蝶鱼，笑道，“是啊，并且这里还很漂亮呢。”

    陆月燕思索了下，又朝前方那头游游停停的小蛟问道，“你可知魔气的源头？”

    小蛟停了下，迟疑地点了下蛟头，又勾着尾巴领路去了。

    褚摇光挑眉，“它这是要带我们去找魔气源头？”

    陆月燕道，“或许吧。只是也不知该如何出这深海，只能暂时先跟着它。”而且，他直觉那小蛟，似乎有什么话想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