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家住三楼，这高度对和德来说真不算什么。

    苏慕沉着脸，将窗户开得更大，“你进来。”

    和德跳进去。

    苏慕一眼注意到那个塑料袋，“这是什么？”

    “送你的礼物。”

    苏慕看着那些奥数题，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并不平静。

    和德随手将那一袋子题放在书桌上，扫了一眼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第一次被女生关顾，不，是除了家里人以外，第一次被人光顾。

    苏慕坐在床上，手放在膝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房间很小，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虽然很破，但很干净整洁。

    和德重新将目光移到苏慕脸上。

    她这几天忙着搞钱，除了每天早上见苏慕一面，其他时间再无交际，有时候话都说不上。

    苏慕每天也很忙，中午永远在食堂找不到他。

    不知道忙点啥。

    和德：“你这几天还好吗？”

    苏慕眉头低垂，手指攥在一起，不知道这种让人快要窒息的氛围怎么来的。

    可他抬头看着和德散漫的表情，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的。

    “……还行。”

    比以前好过了不少，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忙碌。

    没人欺负他了，但他的时间还是被各种各样的事占据着。

    和德点了点头。

    苏慕有点想赶客，“你来干嘛？”

    “看看你啊。”她这话说得自然而然。

    “就这样？”

    和德笑，“不然呢？”

    她背后靠着书桌，台灯放在她身后，她整个身体逆光，周身像是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苏慕看着她，心跳漏了两拍，连忙低下头。

    和德望着少年脸红的模样，有点烦躁。

    要不是高中生不能谈恋爱。

    早就亲他了。

    和德：“我走了。”

    “……哦。”苏慕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走？”

    “苏慕，你跟谁说话呢！快点开门！”

    门突然被拍得咣咣响，四周的门框都在晃动着，好像随时会砸下来。

    苏慕眸光一凝，站起身盯着门看，又看向和德，“我出去一下，你等会儿。”

    和德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我弟。”苏慕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补充一句，“我住我姑家。”

    说完，苏慕就连忙走向门口，整张脸烧得慌。

    他拉开门出去，又将门关上。

    外面电视机声和咒骂声一瞬间涌了进来，又在关门声后被阻挡在外。

    苏慕说的和德全知道。

    很小的时候苏慕的父母出车祸身亡，他就住到了他姑姑家。

    他姑姑一家好吃懒做，对待苏慕并不好，不把他当人看，奴役，冷嘲热讽，颐指气使。

    在这个家，谁都能欺负他。

    但是他们还没有上升到动手，他们不敢，如果他们敢虐待的苏慕，就失去了苏慕的监护权。

    到时候苏慕可能会被其他亲戚接走。

    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拿到保险金的资格。

    苏慕有一份保险金，是他父母留给他的，如果他的父母去世，那份保险金会在他成年之后给他。

    金额巨大，姑姑一家图的就是这个。

    否则他们才不会给苏慕一口饭吃。

    …

    吕尚宇探着脑袋往门内看，但门缝很快合上，恶声恶气，“你关门这么快干嘛？你藏什么了？”

    苏慕面无表情，“没有，在学习。”

    吕尚宇也没再多想，习惯性地踢了苏慕一脚，“快滚去洗碗！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做贼呢？”

    苏慕表情扭曲了一瞬，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底却是一片阴鸷。

    想起身后，就隔着一扇门，那人就在里面听着，难堪，屈辱，难过一瞬间填满了内心。

    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恨这一家人。

    苏慕低着头走向厨房。

    坐在沙发上肥胖的女人瞥他一眼，“整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呢？”

    苏慕快速地将厨房收拾干净，回到卧室，推开门，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

    窗户还开着，夜风撩起纯白的纱窗，月光照了进来，填充出美好的假象。

    苏慕心里泛起淡淡的失落，来到书桌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

    ［我先回去了，好好做题，周一在食堂看不到你，打断你的腿！］

    后面是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苏慕忍不住笑了出来，察觉自己在笑，他表情有一瞬间僵硬，揉了揉脸，耳根通红一片。

    …

    翌日中午。

    赤日炎炎，蝉声阵阵，燥热的空气让人感觉烦闷。

    正对着单元楼的一棵大杨树下，蹲着几个人。

    和德带着渔夫帽遮住大半张脸，穿着一套白色的休闲服，蹲在树下玩手机。

    她周身像是有一块真空地带，夏日的燥热触碰不到她，她身上一阵清爽冰凉的空气。

    聂大恒忍不住靠近她，手里是一块随手捡的破木板，呼呼扇着风，“这天真要热死人，他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和德：“等呗。”

    聂大恒一脸愤慨，“一会儿我要去你的宝马里吹空调！”

    他们几个人还是不能很好接受。

    怎么一转眼，他们的好朋友就成了富婆了呢？

    听到脚步声，和德抬起头。

    吕尚宇刚从楼梯上下来，就见对面树下蹲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干净，贵气的女生抬手指着他。

    “抓他。”

    吕尚宇下意识地就要往楼上跑，但已经来不及。

    聂大恒几个人将吕尚宇压倒在地，快速拿着一团不明物体塞进他嘴里，拉着他往外走。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一般。

    吕尚宇眼神惊恐，“唔唔唔……”你们要干什么？！

    “安分点！”聂大恒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聂大恒等人将吕尚宇带到了一个绿树成荫，阴凉的树林里。

    这地方很偏僻，不会有人来。

    吕尚宇被推倒在地，缓过来劲儿，回头看去。

    聂大恒等人分开，一个女生双手揣兜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一脚踩在吕尚宇肩膀上。

    刚准备爬起来的吕尚宇又跌在地上，愤怒而恐慌地望着和德。

    和德将帽檐往上顶了下，“吕尚宇，我上次是不是见过你。”

    就是她第一次送苏慕回家的时候。

    一群人尾随她们。

    吕尚宇就混在里面，但那个时候和德并不认识他，所以没关注他。

    吕尚宇认出和德，眼睛瞪大。

    又是你？！

    你要干嘛？！

    和德将他嘴里的东西抽出来，“把我的警告当耳旁风是吧？还敢欺负他？”

    吕尚宇梗着脖子，“我没有！”

    “不要会错意，我说是任何时候，包括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