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守卫口中的基思出现在三人面前。

    三个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基思被守卫带了进来。

    基思是一位老者，穿着长袍，白色头发和胡子，目光深远，高深莫测。

    他身上的长袍是白色的，看上去像是他们一路走来见过的那种光明教会的成员。

    虽然基思这个打扮看上去也有光明向上的感觉，但他给雪莱与和德的感觉都不太舒服。

    守卫：“这位便是基思大人。”

    基思对他们缓缓弯了下腰，“雪莱大人，蕾诺大人，格雷先生。”

    守卫在这个时候退下了。

    雪莱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下宽袖，缓缓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基思脸上是和善的微笑，但瞧起来总觉得有些古怪，“那当然，罪恶之神，神通广大。”

    雪莱沉默了下，“那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们来做什么。”

    “雪莱大人想要澄清那些谣言。”基思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古怪，“不过雪莱大人怎么会认为，那些谣言是我们传出来的呢？”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和德，敲了两下桌面，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做出了某种威严。

    雪莱和基思都下意识地停住声音，看过去。

    和德：“既然我们敢来，就证明我们有证据，你们是不想承认吗？”

    基思沉默了下，没有说承认不承认，“我们知道几位此次前来的目的，各位暂且在这里安心住着，半个月后，纳林帝城会举办大典，专门为雪莱大人澄清。”

    这个安排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雪莱：“……我要见丘奇。”

    “丘奇大人很忙，等大人忙完了，自然会见雪莱大人。”

    “……”

    “各位继续休息吧，想出去逛逛的话，可以让牧师带领你们。”基思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

    …

    寒风凛冽，漆黑的罪恶教堂在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下，屹立着一道萧肃而寂寥的轮廓。

    外面狂风大作，风穿过教堂的每一条回廊，窗户，屋檐下，发出类似野兽哀嚎的呜呜声。

    头顶是一片如泼墨般的黑，乌云翻滚。

    一扇门内，壁炉燃烧着暖烘烘的火焰，和德三人围坐在地毯上。

    他们整个白天都没有出去。

    这样的天气让雪莱不由想到了末日。

    雪莱望着窗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感觉要下雪了。”

    雪莱陷入了某种回忆。

    在诸神黄昏之前，一切都是安宁而平和的。

    某天，雪莱做了一个关于死亡的噩梦，他梦到自己会死。

    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的安危，走遍了整片大地，让世间大千万物发誓永远不会伤害光明神。

    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一颗石头，一片叶子，它们都发誓不会伤害光明神。

    而只有生长在英灵殿旁边的槲寄生，没有被要求立誓，因为雪莱的母亲认为它太弱小了。

    雪莱的母亲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让众神验证誓言的效果，众神将自己的武器朝雪莱扔去，果然都没有办法伤害到他。

    和德双手撑着小脸儿，微微眯眼，“那你岂不是无敌了？”

    雪莱：“差不多。”

    和德立即拿起旁边桌上的水果刀朝雪莱捅了过去。

    雪莱平静地看着。

    然而刀尖在距离他还有一厘米的时候停止住。

    和德撇着嘴将水果刀扔到一边，“算了。”

    雪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和德：“然后呢？”

    雪莱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但当时，有一位神，生性善妒，便是洛基，他讨厌我被人崇敬拥戴着，因为人们总喜欢光明。”

    于是那天洛基从他的母亲口中套出话，知道只有槲寄生没有立誓。

    于是他唆使盲眼的霍德尔用槲寄生投向了他，槲寄生的尖枝像长枪一样贯穿了他的胸口。

    和德刚刚明显像听故事一样的清澈眼神，逐渐变成了一片幽沉，“所以你就这样死了？”

    雪莱点了点头。

    他现在还能想起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

    霍德尔当时哪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他拿着槲寄生，只是随意一掷，槲寄生却神奇地变成了箭矢。

    他倒下的时候，看到了众神脸上是震惊，恐慌和悲伤，而洛基在偷笑。

    他的哥哥霍德尔，因为看不见东西而不知情，站在原地仔细聆听，迷惑地向大家求问情况。

    他那张脸上有隐隐感知到了的恐慌和不安，以及被一切抛弃的茫然无措。

    后来他去了冥界。

    霍德尔虽然得到了他们母亲的原谅，但仍有一些神明认为霍德尔是故意这样做的。

    霍德尔最后也被他的崇拜者射杀了。

    而霍德尔死后，众神才发现洛基才是真凶。

    “那你怪他吗？”一直没有出声的格雷问道：“你的哥哥。”

    雪莱：“当然不。”

    格雷不知道在想什么，望着一个方向，眼神不再转动。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格雷揉着眼睛，说自己困了。

    雪莱让他先回房间休息。

    格雷离开。

    雪莱与和德同时望着他关上的那扇门。

    …

    诸神黄昏之前，人类面临了三个漫长严冬。

    而导致这场严冬降临的原因，便是光明之神雪莱的死亡。

    四面八方刮起强劲的风雪冰封大地，没有阳光，世界从此没有了温暖，在刺骨的严寒中充满了猜忌和冲突，战争和恶意支配了世界，全世界的人互相砍杀，血染红了大地。

    整个世界变得非常不安，罪恶如瘟疫般蔓延。

    那之后便是诸神黄昏的到来，世界经历了一连串巨大的浩劫。

    诸神黄昏之后，雪莱与霍德尔从冥界归来。

    光明神的回归，让经历过灾难的穷苦人类欢欣鼓舞，他依旧万众瞩目。

    然而没多久，那流言就诞生了——光明之神带来了诸神黄昏。

    于是所有的怪罪都到了雪莱身上。

    …

    “砰！”

    巨大的关门声响彻整条走廊。

    格雷将门摔上之后靠着门滑下，坐在冰凉的地面。

    他整个身体被阴影笼罩，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一大片黑雾在他面前凝聚成云朵，谎言之神希瑞克慵懒地趴在上面。

    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而魅惑的弧度，笑盈盈地望着坐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的格雷。

    “唔，我又来了~”

    格雷缓缓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睛宛若看死物一般盯着希瑞克。

    即便知道他是个盲人，也像是会被他的目光扼杀似的。

    “不要看着我，是你把我吸引过来的。”希瑞克白皙的指尖隔着虚空，虚虚地点了他一下，“虽然你没有说谎，但你浑身都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