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制香开始

第4章 佛家七宝

    裹好粗布麻衣,又在上半身披了一块黑布扎在腰间遮掩面容,秦槐走出院门,汇入村道上的人流。

    从村落各家各户穿梭出来的村民总数大致有二百来人,都穿着和秦槐类似的衣服,弯着腰,露出的皮肤呈现被火撩过的灰白。

    据说最早的祭司聚拢了近千寻求庇护的游民,才着手进行呼唤咒鬼的伟业,但香奴远超想象的恶劣境遇,以及吸食香火的副作用,让越来越多的家庭没有诞生子嗣,如今这个畸形村落的未来其实已经可以一眼望得到头。

    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声零散的抽泣,秦槐知道那是有老者的家庭,知道前往神庙的宿命。

    但是每人每月的纳香是绝对的,庙里的神像、祭司、你的孩子、邻居都会确保这一点的履行,前往神庙已经是最体面的路。

    人群像觅食的黑蛇停在庙前,开启了这个月的上香。

    跟上次一样,秦槐用残缺的大红香烛蒙混过了庙前核查的祭司,又更换为了灰白线香。

    上香完成后,避免引起额外的注意,秦槐按照规矩退出正殿,回到了人群。

    趁着祭司贪婪吸食大红香烛逸散的香火,秦槐缓缓退至众人身后,寻了个时机,消失在庙门口榆树的阴影下。

    和村中不同,村民们每日清晨起床,就开始碾制香泥,等到下午,已经直不起腰,若不是上香的日子,日头还没落,大部分的村民就已经就寝了,村落的夜晚永远是漆黑。

    但在神庙,不仅是正殿被各类烛火照的灯火通明,时辰刚近黄昏,后殿每一个屋檐都已经挂满了大红灯笼。

    稍微绕行一圈,按照王显所给的地图,秦槐选中了一处外墙。

    由于之前最急切的是利用武道功法补充这具身体多年亏空的气血,秦槐这近月的修行只专注于《小七宝无量劲》,尚未涉及轻功等江湖实用之术,如今看来着实有些不便。

    但毕竟已经是二流高手的修为,秦槐两手搭在墙上,略一运劲,身子已经跳过墙的高度,压在腰间的披风散开,像夜半时分滑翔的蝙蝠,只略微一闪,整个人就团身隐没在走廊两侧的阴影中。

    走廊外院中的小亭里正坐着一个没裹黑袍的侏儒祭司,对此毫无觉察。

    秦槐一笑,对这次行动又增添了几缕信心。

    看来王显所言不错,修行香火入道法残卷,都会被香火侵蚀脉络,一身武功尽废,对环境的感知与常人无异,哪怕原本是后天高手,也不能幸免,可能例外的只有那个唯一的先天境。

    但这次来不是为了找这群人的麻烦,他只需要按图索骥,直捣黄龙,等拿到佛家七宝,凭借自己的天赋神通,那就是静待来日方长。

    像出没于黄昏的幽灵,每个柱子的阴影秦槐都只停留了一瞬,就移动到下一个阴影处,旁人看过去只觉得是风拂动了影子,叶落无痕。

    就这样绕过两处偏殿,面前的建筑逐渐和王显给的地图出现了偏差。

    王显的地图里,这里往后应该就是他在神庙中的居所,但现在却被一道砖墙隔断,和独属于那名先天境的禁区连在了一起。

    是王显的逃跑让他生出了什么怀疑吗?

    短暂犹豫之下,迄今为止的成功给了秦槐继续的勇气,不管怎么说,佛家七宝对这个神庙的其他人应该是无用的,现在还在王显的旧居。

    进去找一圈,有没有都撤!

    趴伏在砖墙上,确定对面没有动静,秦槐才滑过墙体,闯进了神庙禁区。

    除去王显的旧居,禁区里的建筑风格和外面截然不同,墙体没有神庙处处可见的纹饰,反而像是被一双肉掌削出来的,粗糙不整,偶尔还能看到几块砖石上刻着咒骂的句子。

    收敛多余心思,秦槐直奔王显旧居。房间里已经被人翻得一团糟,柜子被推倒,床被折断,索性大部分的东西都没取走,佛家七宝也尚在。

    这趟冒险已经物有所值,剩下的只有全身而退。

    正要出门,禁区深处突然传来了短促的脚步声,这间屋子本来和禁区隔断的墙已经被推倒,来人一路走来迟早会经过这里,门外又只有一条长廊,避无可避。

    急切之间,秦槐只有屏住呼吸躲在屋门后,期待这个脚步的主人能顺势走过。

    隔着若隐若现的门缝,脚步逐渐临近,一席黑袍曳地而来,袍底一圈烫金纹路已经说明了主人的身份。

    经过屋门前时,黑袍说不清是不是被粗糙的地板阻碍,仿若停顿了一瞬。但只这一瞬,秦槐已经大惊失色。

    没有犹豫,浑身骨骼脆响,他自修行小七宝无量劲以来第一次全力催动功法,体内气血一浪叠着一浪,身形顺着门缝急射而出,门在身后碎裂一地。

    抢出门来,秦槐正对上金丝黑袍的双眼,果然对方已经发现屋内有人。

    秦槐并指如刀,向前递出,他出刀时,身躯由刚夺门而出的蜷曲瞬间伸直,像最擅捕的猫冲着飞鸟弹出精心保养的利爪。

    倘若此地有观众,只需要看到这一刀的弧光,便几乎能看到祭司被贯穿咽喉,染血的未来。

    可祭司似乎早有所料,从侧面于毫厘之间架住秦槐手刀,另一只手从胸前探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气劲如大浪惊涛,连绵不绝,哪怕已经尽力团身卸力,秦槐还是瞬间崩成了一个血人,向后倒飞出去。

    但他心中却涌出一分希望,这一掌的力道固然远超于他,但若以自己修行境界和王显给出的二流高手的论断,这祭司剩余的功力应该超不过一流高手的攀篱,远不及后天高手。

    既然如此,能逃。

    强忍剧痛,小七宝无量劲对肉身的打磨让他硬生生从肺部再挤出了一口气,一掌拍在墙外的立柱上,凭空续上了一段速度,直飞出了神庙的禁区。

    刚刚拳脚相交之间,内劲勃发,他惊讶的察觉,这曾是先天境的侏儒祭司,竟是个女儿身。

    但这个意外发现对目前处境却没有太多帮助。

    已经不需要再掩人耳目,越过高墙,一路疾驰,风声裹着沿途的惊呼被远远抛在身后,秦槐却无心理会。

    虽然暂时逃离,但是陷于一村一庙之地,背后有一流高手追杀,又有哪里是容身之处。

    残阳扫尽,夜幕降临,秦槐只希望这遮天蔽日的黑幕能延缓对面找到自己的时间。

    直到自己找到那条或许不存在的生路。

    “这是小七宝无量劲,是那个老货的手笔,他从哪里寻来的这个毛贼?”

    望着秦槐奔逃的方向,女祭司皱眉苦思,与侏儒外表不同,声音清脆婉转。

    思索片刻,女祭司唤来另一名侏儒祭祀:

    “正殿的上香还需要多久?”

    “按着往常的进度,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最后的纳香需要殿主完成,殿主的意思是?”

    “上香不能停,他回来前,这里不能出任何问题,身在牢笼,那个毛贼无处可去。”

    “今晚要是能下一场夜雨就好了,洗一洗要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