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倒是合理。

    道务司的宝库当然只向有可能破镜入道，加入道务司的差役开放。

    在这个标准下，先天境界恐怕已经相当宽松了。

    寻常差役没有资格接触到功绩兑换的渠道实属正常，也难怪张磊言说此事需向涂东讨教。

    只是。

    想尽快破镜需要赤精花，想买赤精花却没有宝钞，想走道务司的渠道，又需要先成为先天宗师……

    似乎陷入了死循环，仍旧只能闭门苦修，靠时间弥补宝药的缺失。

    一步慢步步慢。

    锁骨菩萨一脉还在浮州城外虎视眈眈，入道之后也只不过是稍微能够自保，这叫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当真一辈子躲在浮州城中吗。

    只是先天境界的宝药就如此难得，入道法又要卡住自己多久。

    秦槐逐渐开始理解到这片土地上，大部分的芸芸武者，每前进一步都是何其的艰难。

    道务司的存在已经尽可能给普通武者开了一道可以争抢的口子。

    仙道依然多艰。

    那边涂东仍在摇头晃脑，言语间颇多得意，

    “而且城务司的功绩难得。”

    “谁若是当真拿功绩兑换这些随处可买的宝药，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了。”

    “此类宝药我家中颇多，你若想……”

    话音未落，原本在城务司门口值守的苦脸差役邢明步履匆匆地闯进了屋舍小院。

    一路小跑而来，在这安宁小院中动静颇大。

    众人的目光倒半数聚集于他，涂东也悻悻然地住了口。

    邢明的目光在小院中休憩的人身上梭巡，最后定格在了秦槐身上。

    谢天谢地，刚巧今早与这位同僚通报了姓名，不然这会连人都找不到。

    努力抬起嘴角，

    “秦兄，有位……找你，你随我来。”

    秦槐刚到浮州城没几天，相识之人不多。

    除了这间小院中的几个同僚，应该只有田昭昭算是熟识。

    虽然田昭昭自九炼坊开始就帮自己良多。

    但秦槐心里一直清楚，田昭昭也不过是应了安秉的托付做事。

    把他安顿在浮州城，送进城务司，已经诸事了结。

    这会来找他做什么。

    邢明带着秦槐一路往里拐，越走越深，直到沿途空无一人，也再听不到其他差役的响动。

    两人才停在一间厅堂门前。

    眼见把人送到，邢明苦着脸松了一口气，虚指了一下厅门，连开口也未曾再开口就默默离去。

    推开屋门，里面站着的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女子，韶颜稚齿。

    虽看着是侍女模样，但身着青色华贵长裙，裙边绣有金丝，腰间还挂着一块玉牌。

    有字的一面露在外面，上面刻着一个田字。

    不是田昭昭，看样子只是田家的侍女。

    “可是秦先生吗。”

    看到秦槐点头称是后她才笑着继续说，

    “先生可以叫我云儿，小姐吩咐我来给先生送样东西。”

    说完拿起摆放在一边桌案上的小方形楠木锦盒，递了过来。

    锦盒不大，外面没有多余的装饰，拿在手也没有什么重量。

    秦槐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打开看看。

    侍女已经先把两根青葱指节搭在了盖子上，

    “小姐公务繁忙，那日安顿了秦先生便赶着回司里述职。”

    “有些事情当时思虑不到，日前又想了起来，因此吩咐我过来弥补一二。”

    “希望先生莫要怪罪。”

    说完这些话才把指节挪开，示意秦槐若是愿意可以打开看看。

    轻轻推动盒盖，秦槐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锦盒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沓宝钞，以他的目力一望可知，足足二十五张。

    他两年的俸禄……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掠过心头，连带着他拿着锦盒的手都颤动了一下。

    秦槐并非没有拿过别人供养的资粮。

    锦阳城时城东武馆哪怕在封城之际，也坚持每日让项君年送来银两，他不管是收还是不收，心中都未有太大波动。

    但如今的感觉却不一样。

    不知是因为无功不受禄，还是宝钞价值过高，秦槐总觉得这个锦盒有些烫手。

    除此之外。

    田前辈虽对自己颇多照顾，可终究是世家的人。

    这钱背后可还需要付出什么吗。

    对面云儿小心观察着秦槐的神色，看出了秦槐动作间的犹疑。

    “先生不用太过在意，小姐知道初到浮州城武者的不易。”

    “这点心意也不是来自田家，只是小姐个人借予同僚的。”

    她来前似乎已经想好了说辞，

    “若是先生不愿意，这些就是暂时放在先生这里。”

    “田家在浮州城外也有不少产业，云儿此行离开了城务司，就要去帮忙打理。”

    “至少半年是回不来的，等到那时再……”

    只是云儿的话尚未说完，就听到秦槐已经答应了出声，

    “我收下了。”

    秦槐长出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的杂念。

    不得不说，自踏上武道之后，虽然几经生死。

    但他仍下意识地忽略了，在浮州城，他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后天武夫。

    田前辈的这笔馈赠，对现在的他来说绝对是及时雨。

    不论这笔资粮是否是来自田前辈个人的善意。

    只要自己能勇猛精进。

    那现在就没有什么是赊欠不下的。

    大大方方地把锦盒收入怀中，秦槐躬身向云儿作了一揖，

    “替我谢过田前辈的好意，他日必登门致谢。”

    一旬……

    如今有了这一沓宝钞，资源充足。

    只需一旬，他定要破镜先天。

    丹宝阁一层的掌柜是先天；

    普通差役里也能混进涂东这样有背景的先天境界。

    他已经在后天境界呆了太久，未入先天，在这浮州城中甚至没有立足的资格，更遑论争夺可能的入道机缘。

    看着秦槐离去的背影，云儿也是如释重负。

    刚才她的话其实都是真的。

    这笔钱本就和田家没什么关系，田家给不出这么低的价格。

    这是那日小姐述职回来后，突然想起了秦槐有地方住手头却没有现钱，一拍脑门吩咐她送点过来。

    小姐交代的轻巧，她却不得不小心筹备。

    外面小地方来的天骄，到了浮州城，大都以为还能和以前一样自己一个人就盖亚同辈。

    心里的傲气大的很。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多跑一趟，等他先吃吃亏的，如今倒是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