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嵘都
迷幻的光辉灌进她的双眼,林雪近乎失明,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了山。
隔着遥远的平坦泥土,是起伏不平的山川,而光辉透过山川,穿过广袤无垠的大地。
璀金色的日就躲在山川的背面,给山川染了层薄薄的霞光。
林雪一愣,她竟然有些分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日出时还是日落时。
“这就是那片世界吗?”
楚萧走近她,“这片世界很大,这只是亿万幕中的一幕。”他静了一瞬,无声地叹气,“可这一幕不能说太好。”
是的,那山虽有光为它披上霞衣,但是光秃秃的。那地尽管平坦无疑,然而平坦的大地支离破碎,一路上满目疮痍。
“嵘都。”楚萧摇摇头。
“没事的。”林雪无声地笑了笑,“我想过的。”
楚萧点了点头。
“那些漂亮的地方会是什么样?”林雪忽然轻声问道。
“不会是这样。”楚萧笑着看她,“来之前怎么不问我呢?”
“我想先亲眼看看。”
“跨过山峰后,我们会穿过嵘都城,嵘都城之后,东行至上海岸,你应该会喜欢那里,但是无论你喜不喜欢那里,我都会把你带到你喜欢的地方,给你你喜欢的生活。”
“我喜欢的生活?”林雪忽地笑了笑。
楚萧感到她的笑声有点奇怪,些许高兴,却又像含着悲伤。
“好啊。”林雪说,她眼睛亮了亮,“嵘都城,是生产那个像干面包一样东西的地方吗?”
“对。”楚萧说。
“我还有点期待呢。”林雪问,“穿过了这座山峰就能到了吗?”
“对。”
“那走吧,我们还是同伴,对吧?”林雪抬起头看向他。
“是。”楚萧说,“是同伴。”
“走吧。”林雪一边往前迈步,一边检查了一下那颗依然安稳躺在怀里的琥珀色石头。
“嵘都城,过去这里也繁华和美丽。”楚萧说。
林雪第一次听他说关于这片世界的事,有些好奇。
“大概有两百年了,一场大火从城市的某个角落爆发,迅速的把整个城市夷为平地,比闪电和风暴还快。人们还沾沾自喜地在地下室观赏崭新瑰丽的大家伙,可它却转瞬间炸裂,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化成了灰。”
已经跨上了山脉,正下方便是嵘都。
“那东西叫嵘沙二号,本来嵘都也不叫嵘都,后边因为这件事就改名成嵘都了。”楚萧徐徐道来。
······
嵘都。
环山公路是焦黑色的,炭化的地面上时而冒出裂缝。倾斜的栏杆上满是凹陷,时而缺少半截,或是孤零零地在风里摇摆,发出低迷的金属颤音。
走在上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潭上,似乎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林雪小心翼翼地走着,忽然她感觉到头顶上有亮光。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透明的光板悬挂在半空中,散发出蓝色的光。
“这是一个指路标,上面本来是有字的,嵘都被毁以后,就被清掉了。”楚萧对她解释道。
“我见过指路标。”林雪说,“可我们那儿的指路标就是插在沙土上的铜牌子。”
楚萧微微一笑,“在无比久远的年代里,这儿的指路标也和你们那边是一样的。”
“后来就变成这样了吗?”
“在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了。”楚萧接着说,“但这个光标已经毁坏了,走出了嵘都后,你能见到真正的指路光标。”
“是上面有字了吗?光变的字。”林雪有点惊喜。
“不仅有字。”楚萧说,“当你抬头看指路的光标时,你的眼前会出现一条雪亮的光路,那便是方向,沿着它就能到达终点。”
“真的?”
楚萧点头,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女孩,“不过······”他迟疑了一瞬。
“你大概还不能感受到这些。”楚萧说,“因为你可能还不算这里的公民,没有对应的身份源。”
林雪有些茫然,问道,“什么是身份源。”
“公民身份的证明,也可以说是通行证,人们的衣食住行都要运用身份源。”
“身份源。”林雪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我没有身份源会怎么样?”
“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楚萧皱眉,“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一出生就会拥有他的身份源,一直伴随他到死亡。所以理论上来说,不存在没有身份源的人,它就像长在人脑里的一张光芯,永不更替,不自主消亡。”
林雪眨了几下眼睛,难道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要被抛弃吗?
“不过······”楚萧目光再次一凝,看向了遥远处的天空,“没有身份源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还是不太懂。”
楚萧却笑了,“你不用担心,这些都不算什么事。我们先进嵘都城。”
“真的没事吗?”林雪补充道,“没有身份源的话。”
“没事,我现在也没有身份源。”楚萧的语气意味深长。
林雪瞪大眼睛,“你不是说在这里的人都有身份源吗?”
“对,都有。不过······”楚萧淡淡地说道,“我把我的毁了,应该是暂时毁了,它无法被完全毁灭。”
“你为什么要毁掉啊?”林雪一脸疑惑,“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你不用明白。”楚萧微笑,“走出嵘都以后,我会先带你找到你喜欢的世界。你刚刚不是问我,我们还是否是同伴吗?在那之前,我们一直会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