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俄罗斯岁月

第三十章 往事基罗夫斯基-缤纷夏日

    在得知伊万诺维奇的死讯后,我一整天都很难过,也很自责,责怪自己做的那个梦,可是他的死又怎么可能和自己的梦有关系呢!门卫阿姨伊琳娜也是很伤心,一整天都没个笑脸。身边的人突然去世了,换做是谁也不会开心的,虽然只是同事关系。

    白天大家都无精打采,工长达尼亚在和已经休完产假来上班的阿尔宾娜聊到伊万诺维奇时放声大哭,阿尔宾娜将达尼亚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达尼亚一定会伤心,因为她与伊万诺维奇是将近20年的同事了。在他们的聊天中我了解到,诺万诺维奇是去修车厂修车的时候,独自在机加间弄什么东西,不小心触碰到了正在转动的砂轮,伤到了要害位置,在地上趟了很久,被发现时人已经气绝身亡。

    晚上,我正在厨房吃晚饭,烙了几张单饼,卷着土豆丝和洋葱一起吃。门卫伊琳娜阿姨走过来说道:“米沙,晚上你要不要睡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啊?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伊万诺维奇去世了,我这心里总是......”

    “害怕吗?”我问道。

    “不是不是,毕竟是同事嘛,他一下子去世了,总是有点难过。”

    我看着伊琳娜阿姨,心想:“难道俄罗斯人也相信人死后会变成鬼吗?”

    “你是不是怕魔鬼啊?”

    “魔鬼?什么魔鬼?”

    “就是人死后变成魔鬼啊!”

    “哦,你说的是鬼魂吧!”

    “哦,对的,应该差不多吧!”

    “伊万诺维奇是好人,所以他的灵魂也会是好的!”

    说道这里我感觉自己汗毛直竖,身上起了很多鸡皮疙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就直接回复道:“伊琳娜阿姨,我很抱歉,我想我还是睡在瓦罐房里会更舒服些!”

    伊琳娜阿姨也没说什么,略显失落地离开了。那顿饭我吃得一点味道也没有,虽然我从小就很喜欢吃单饼卷土豆丝!记得那是我小的时候,也就四岁左右,也许更小。我和弟弟同父母去地里,父母在前面干活,而我和弟弟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哭喊着:“我要单饼土豆丝!!!”、“黄豆茬子扎屁股,好疼啊!”、“我要去咬(姥)家!”。父母没有办法,不忍心看着兄弟两个整天跟着他们在地里遭罪,父亲就赶牛车把我和弟弟送到了三舅家,那是母亲娘家的村上,姥姥姥爷早已去世,家里只有三舅和三舅母,以及他们刚刚出生的女儿,还有没有结婚的老舅。父亲偷着离开的时候,我和弟弟并没有反应过来,等我们反应过来了,父亲却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想父亲走的时候可能也是非常不舍的,不知道有没有抹眼泪?如今我已为人父,那种感觉我懂得,换做是我,心里一定会非常难受。我和弟弟也在这里生活了半个月,那是一段难忘的记忆。期间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至今还记得,这里就不多叙述了。父母收拾完秋后,父亲借了同乡的自行车飞快地来到三舅家接我们兄弟。在跟着父亲回家的路上,我侧坐在自行车大梁上,弟弟骑坐在后座上,父亲在中间骑车。半路我把脚插进了车轱辘和前大叉里,结果爷仨都掉进了壕沟里,所幸大家都没事......

    次日,货场里除了我和门卫,其余人都去参加伊万诺维奇的葬礼了,大概下午的时候他们才回来。他们每人都买了食物,有的则是现去商店买回来了一些食物。大家一起做好了午饭(其实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然后叫上我一起吃。我说:“不了,我吃过了!”。但是阿尔宾娜却很不客气地说道:“米沙,你怎么回事儿啊!平时不喜欢和俄罗斯人一起吃饭,但是今天这顿饭是为了伊万诺维奇吃的啊!快坐到这里来!”

    我这才羞愧地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合群,而且还在这种时候犯傻,可是这又怎么能怪到我呢,我又不知道俄罗斯人的习俗啊!我坐下来,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哇塞!羞愤是羞愤,不过这桌子上却满是佳肴,有熏猪肉肠、熏鱼、蔬菜沙拉、俄式饺子、酸黄瓜,还有烧鸡以及各式糖果,竟然还有鱼子酱!

    今天门卫安娜阿姨也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喝酒的人都端起了酒杯,安娜阿姨不喝酒,就只是端了一杯水。费斯手瓦列拉说道:“愿其安息吧!”。于是大家一起喝干了酒杯里的伏特加。之后大家聊起了关于伊万诺维奇的一些生平事迹,还有一些为人处世,大多都是夸赞之词。据说去送葬的人非常多,而且还有一些市里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来了,看来这个伊万诺维奇老爷子生前人脉真的很广泛。

    虽然我和伊万诺维奇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也确实感受到了,这位老人非常和蔼,而且很善良。我记得有一次,大家坐在厨房喝茶,伊万诺维奇喝着不加糖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屋子。大家聊起了美国,然后又聊到了越战时期,美国在越南的惨败。这时伊万诺维奇指着自己胳膊上一处非常显眼的伤疤,说那是越战时期留下的。我很奇怪,他怎么去越南打仗了呢?!他说自己在越战时期曾在哈巴罗夫斯克训练了一个月后,就被派往越南了,而那处枪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心想,难怪他那么瘦,可能是因为受过伤的缘故。而阿尔宾娜则说是因为他从来不吃饭,伊万诺维奇没有在这里吃过饭,也没人见过他吃饭,只是喝杯咖啡,吃些点心。这让我感到很奇怪,人怎么可能不吃饭呢?

    午餐开始的气氛比较沉闷,然后几杯酒下肚后,大家就开心了起来,话也多了,尤其是开朗豪爽的阿尔宾娜,说道开心处甚至放声大笑。也许这就是俄罗斯人,虽然是丧饭,可是吃到后来,大家也很愉快,这饭一直吃到天快黑了才散,大家都带着醉意离开了。而大家的悲伤也就此结束,因为生活总是要继续的,要向前看......

    第二天早上起来,端了大铁盆去打来凉水洗脸。这时BJ奥运会刚刚结束不久,这些天我都是通过俄罗斯人才了解到关于BJ奥运会的赛事情况,以及中国在次奥运会上位居金牌榜第一名,这让我非常的兴奋和骄傲。而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没有看到开幕式,据说奥运圣火点火仪式上,李宁在空中跑步点火的方式超级震撼,而我也只能是听俄罗斯人说的,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时货场里的木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临近夏末,山上的采伐作业也都渐渐地恢复了。这时货场又来了为费司手阿尔乔姆,是达尼亚的老公,他是个新手,干起活来很慢。一车椴木,他用一个小时才卸完。

    我已经吃过早饭了,在厨房里喝一杯红茶,吃了两块饼干,这茶和饼干都是我在商店里买的。俄罗斯人会买来茶和饼干,以及其他的一些食物放在桌子上,供大家食用,但是我总是不喜欢吃别人的东西,还是吃自己买来的东西心里舒服些。

    这时阿尔乔姆总算卸完了货,来到厨房吃早饭。在和他握手问候后,他开始准备他和他老婆达尼亚工长的早饭。只见他往平底锅里打了大概十个鸡蛋,小火煎蛋5分钟左右也没见他翻动一下,然后又在上面撒了些精盐和黑胡椒粉,又从一个小袋子里往鸡蛋表面撒了一些绿色的细碎干菜叶。他把平底锅放在桌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泡了一杯咖啡,不停地用勺子搅拌着。搅拌好了咖啡后,他开始就着鸡蛋吃面包。鸡蛋黄并没有熟透,还有些稀,但他吃得很香,而我甚至闻到了鸡蛋黄的腥味,我心想,他吃了生鸡蛋会不会得肠胃病,据说生鸡蛋里有沙门氏菌!

    这时阿尔宾娜叫我去检尺,我跟着阿尔宾娜和叶列娜阿姨出了门。这个叶列娜阿姨是今早才来这里上班的,说到阿姨,也许叫她叶列娜奶奶更贴切,因为她60多岁了,满脸皱纹,胯部凸显,像是得了风湿之类的病,走起路来很慢,步履蹒跚。

    阿尔宾娜让我来记账,她和叶列娜阿姨一起检尺。我站在阿尔宾娜的身后记着账,她开始是站着检尺的,在量下面的木头时,她蹲了下来,从裤腰的位置漏出了黑色的丁字裤,这让我感到很尴尬,把头埋在本子上,不好意思抬头,虽然我很想抬头。

    其实看到这一幕,我并不意外,因为阿尔宾娜生来就性格奔放,开朗,甚至可以用更严重的一些词来形容,比如“放荡”,虽然我非常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同事!有一次我从外面走进办公室,忽然听见有女子的淫靡之音,循声望去,竟然是阿尔宾娜正在津津有味地用自己的手机看色情片,而达尼亚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着实让我感到震惊!而另一次是她开车带我去商店的路上,我问她周末干嘛了?她竟然说一整天都在和老公做那事了!而且她还说之所以那么晚才要孩子,是因为她觉得先要享受性,然后才生孩子!听了她的话,差点惊掉我的下巴!

    中午阿尔宾娜的老公来了,他今天休息。他特意买了一些蔬菜,说是要中午展示下厨艺。我来到厨房准备做午饭,他正在忙活着,用刀仔细地把辣椒上的一些缺陷去除掉,然后切成条状,放进一个漂亮精致的玻璃碗里,切了些番茄和黄瓜以及绿叶菜也放了进去,又从我的油瓶里倒了些调和油进去。我见他正在用厨房,就出去监装了。直到俄罗斯人吃完了午饭,我才去厨房做了米饭,炒了一点大头菜,草草结束了我的午饭。

    吃过午饭后,俄罗斯人午休,我也回到瓦罐房里躺一会儿。这时的天气依然很热,不过好在此时远东的正午却是国内的上午九点多,所以瓦罐房内并未热到极点。我看了会儿在国内和弟弟在大连老虎滩旅游时拍的照片,之后听着歌曲睡着了。

    “米哈(米沙的指小表爱),时间到了!”正在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时,费斯手瓦列拉来叫我工作了。

    我拿起账本准备出门,这时瓦罐房内的温度要比室外高很多,主要原因是瓦罐房外面都是铁皮结构,空间又小,房顶也很矮,所以闷热是必然的。我走出门外,立刻感到凉爽了许多,只是阳光有些刺眼。

    瓦列拉光着膀子跳进了小湖里游了几圈,用双腿使劲蹬了几下水后便上岸来晒干身上的水。一只大瞎虻(牛虻)叮咬了他的大腿,但是他并没有将它拍死,而是用手驱赶了。这一幕我在俄罗斯见过几次,俄罗斯人都没有将牛虻拍死,而是驱赶。换做是我,一定会揪掉一只翅膀,然后欣赏着它在地上打转的惨状。

    瓦列拉在晒太阳,我自己先去车皮那里了。我将一车木材记录好后,这时装车工费佳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啤酒让我看,说这是瓦列拉中午给他买的。他看起来幸福极了,美滋滋地喝着。

    “米沙,你俄语说的这么牛,是在哪里学的啊?”费佳抿了一小口啤酒,看着我问道。

    “在中国啊,长春你听说过吗?”我说道,我看着费佳的小样儿,搞笑极了。人家给他买了一瓶啤酒就幸福成这个样子,还专门跑到我跟前来秀一下小幸福,可真逗。

    “没听过!”

    “那你听说过哈尔滨吗?”

    “听过的,俄罗斯人都知道“哈尔滨”!”

    “有一个啤酒品牌叫做“哈啤”,你知道吗?”

    “不知道!好喝吗?一定很贵吧?”

    “贵?!不贵不贵!中国的啤酒都不贵的,你这瓶啤酒多少卢布?”

    “30卢布吧,中等价格!”

    “30卢布,折合人民币大概10元钱不到,可以买6瓶哈啤了!”

    “啊?这么便宜啊?多少毫升?”

    “600毫升”

    “600毫升!!!我应该去趟中国!”

    看到小费佳一脸的憧憬,我哈哈大笑起来。俄罗斯人普遍都喜欢喝酒,但是俄罗斯的酒却不便宜,不敢想象,如果把他们放到中国,可能中国的酒精制品就真的会供不应求了!

    在装车的间歇,我回到办公室休息。阿尔宾娜从座位上起来,和达尼亚工长说着昨天她与老公家人的不愉快,甚至骂起了脏话。

    “请不要讲脏话!”我说道。

    “得了吧,你还没听见列索的娜塔莎说脏话呢!”阿尔宾娜满不在乎地回了句就走出门了。

    “列索的娜塔莎是谁?”我问道。

    “是个检尺员,她偶尔会来这里检尺”达尼亚工长头也不抬地说道。

    “她说脏话很厉害?”我问道。

    “不是一般地厉害!”达尼亚不耐烦地说道。

    “怎么个厉害法?”我继续磨牙道。

    “妮灰呀!哪灰呀!阿灰夜里!(俄语的音译)”达尼亚工长说了一串我所熟悉的脏话,只是从来没有把它们组合到一起过。

    我感慨道:“太厉害了,她说的都是脏话,却把意思说清楚了!(大概的意思是“啥也没有,怎么搞!不是扯淡吗!”)”

    这时叶列娜阿姨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娜塔莎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娜塔莎她们来盘库了,这个货场原本是列索老头(那个很凶的米哈伊尔老板,前文提到过)专门给李丹所在的公司供货的,现在三家公司合作了,所以还遗留一些之前的货。

    我很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骂人精、脏话大王是个什么货色。她在我的脑海里应该人高马大,膀大腰圆,一口大金牙,说气话来像喷粪,总之应该是个魑魅魍魉的模样。

    我准备起身出去看下娜塔莎,在经过厨房时,叶列娜阿姨正在和达尼亚工长切西瓜。西瓜是娜塔莎她们带来的,达尼亚叫我吃西瓜,我拿了一块西瓜走了出去。见远处一楞木材旁边停着一辆灰色的轿车,木材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俄罗斯女人蹲在那里检尺,而另一个中国人样子的女人在记账,远远看去应该是个年轻女子,在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丹”!

    前文提到过李丹,我还是在学校的QQ群里认识的这个女生。李丹比我大一届,已经参加工作一年了,那时我还是学生,没有参加工作,所以对于她这样的学姐自然是怀揣着敬仰之情的。每次我上线见她在线都会和她聊几句,问东问西的。她人很开朗,也很善谈,我那时与她交往的比较好。还记得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通过QQ向李丹诉说过内心的迷茫与对于学生时代的不舍。她也耐心地安慰和开导了我,后来在哈巴时也和我保持了比较好的关系。

    再后来,在大连的时候,一次我喝过酒后,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通过QQ对她说喜欢她,而她也向我抛出了橄榄枝,可是我竟然打起了退堂鼓。主要还是源于自己心智的不成熟,后来我们也一直保持了些许暧昧的关系。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门口蹲着一个俄罗斯女子,大约30几岁左右的年龄,人长得的苗条瘦高,一头黄发在后面扎起马尾辫,正在埋头啃西瓜。我走近她两米左右的位置就闻道了一股烟草味。

    “你好!请问你是娜塔莎吗?”我说道。

    女子忽的抬起头来打量着我,冷冷地说道:“你他妈的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呃......”我被她猝不及防的脏话搞的不知所措。

    “伊利亚他妈的在哪里?”娜塔莎问道。这个伊利亚当然就是李斌了。

    “哦,他回国了,我来接替他。”我说道,我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还是因为刚刚娜塔莎的脏话。

    “你去给妮娜送些西瓜吧!”娜塔莎说道。

    这时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因为李丹的俄文名字正是妮娜。我回到厨房拿起了两瓣西瓜,走向停在货场的轿车。轿车距离我有40米左右,但是我感觉自己走得很漫长,心里很激动,很急切地想要看看李丹真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又担心见面了不知道说什么,怎么面对。

    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车前,透过玻璃看见了一个中国女孩正在仔细打量着我,见我也在看自己,害羞得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我了。我猜想,消息灵通的李丹早就知道是我在这里了,所以今天可能是专程想来看看我本人什么模样。

    我走近她面前,把西瓜往前虚递示意她吃西瓜,她勉强抬头看了我一眼,略显惊讶,又尴尬地摇了摇头,谢绝了我拿来的西瓜。我看得出来,她很紧张,很害羞。也许是我觉得这场面实在是尴尬,就假装先前并不知道她就是李丹,在见到她后震惊于她怎么长的那么“像”我的好友李丹,一个惊讶的表情略过的我的面孔(那是装出来的)。

    我怂了下肩膀,做了个遗憾的表情,拿着西瓜走了,而她则挤出了一点礼貌的微笑后又低下了头。

    由于她在车里,我并没有完全看清楚她的长相。隔着窗户看出她扎着马尾辫,扎头发的发卡长长的,竖着扎的,并不是横着,那个时候有些女孩子会这样扎头发。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体血衫,基本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但是透过玻璃可以看出那是一张俊俏的脸孔。

    我回到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感觉到脸很烧,是刚刚紧张和尴尬的场面造成的,甚至达尼亚叫了我好几句我才听见。

    这时灰色轿车从大门开出,一路绝尘,留下我傻不愣登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汽车远去的背影发呆。我内心很酸楚,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了,却尚未尝到恋爱的滋味,在错过了李清雅后,又在时机尚未成熟的时候轻易表白了李丹。如果没有那次莽撞的表白,今天我们邂逅的场景兴许会非常的愉快。

    下午3点多时,阿尔宾娜的老公廖沙在办公室的后院生起了一堆火。他是用几块大砖围起来一个烧烤架,里面架起水曲柳柈子,下面放上白桦皮,在用打火机点燃。曲柳柈子很快就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炸响了几声后就不在响了。水曲柳的密度较大,很抗烧,火苗很旺,周围很快就被火烤的灼热起来,要知道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廖沙忙活的一脸汗,我走过篝火旁,被火烤的用手捂着脸,廖沙满脸通红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在曲柳柈子烧起来后,廖沙进屋取来了已经串好的大肉串。俄罗斯的大肉串和中国的完全不一样,是接近正方形的大块猪肉,边长大概2公分左右,在猪肉的中间还会串上番茄、西葫芦、彩椒、茄子等蔬菜,钎子是长长的专用铁钎,尖部锋利,钎体坚韧,可重复使用。

    廖沙把腌制过的猪肉蔬菜串放在烧烤架上烤了起来,不停的翻转着。猪肉上的油滴到篝火上,原本已是炭火的烧烤炉里顿时燃起了高高的火苗,廖沙用水瓶做成的喷水器将火苗呲灭,然后仔细地撒着各种调料。

    “米沙,一会儿一起吃烧烤!”廖沙邀请我一起吃烧烤,还冲我眨了下眼睛。

    这时瓦列拉和阿尔乔姆也已经收工了,我请求廖沙开车带我去了趟商店,买回了两个大塑料瓶装的啤酒和几个玻璃瓶装的啤酒,还买了一根俄罗斯香肠。

    我们回来时,所有的烧烤已经烤好放在桌子上了,女人们做好了莎拉,桌子上还摆放着土豆泥和腌鱼。我请叶列娜阿姨帮我把香肠切了,然后把酒放在桌子上。

    一切准备停当,大伙围坐过来,吃起了烧烤。大肉块烤的非常入味,很香,外焦里嫩,烟味一点不重,尤其是和洋葱一起吃,即解腻又增加了烧烤的香味。在吃了一快猪肉后,下面的一个是蔬菜,这样有肉有菜,就不会觉得腻了。和国内一样,吃着烧烤一定要喝着啤酒,大伙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过俄罗斯人的酒量也确实好,吃到最后也没见谁喝多。主要还是这几个人都是务实的人,并没有酒鬼,所以大家都是有自制力的。

    我也没有多喝,吃了个酒足饭饱。吃完晚饭已经6点了,俄罗斯人都回家了。货场又只剩下我和门卫了。柳芭阿姨照常鼻梁上卡着老花镜在织毛衣看着电视,我有些吃撑了,在货场里散步。这时货场里已经陆续来了很多木材,也已经开始往国内发货了。只是此时我还是按照在收材时的标准来给木材打等,就是要尽量的把木材的等级降低,已最低的价格收材,而这也成了我后面辞职的主要原因。

    我散着步,回想着今天下午邂逅李丹时的场景,既觉得惋惜,又觉得尴尬。惋惜的是没能和她相认,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得上。尴尬的是这种邂逅的方式着实令人尴尬,也许我和她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在来到货场的西北角,我发现在火车道线的外面似乎有个较大的湿地,因为这里长有很多芦苇,还有许多鸟类栖息在这里,而且我已经两次看见头顶有丹顶鹤飞过,方向正是西北角。

    我想去探个究竟,但是我又担心自己去的话,万一那里有沼泽地的话,就太危险了,想想还是作罢。于是我又散了会儿步就回到瓦罐房休息了。

    几日后,已经是八月底了,这天我来到商店采购日用品。售货员达尼亚像往常一样招待着顾客,见是我来了依旧笑靥如花的招待我。达尼亚的名字和货场达尼亚工长的名字一样,都是达尼亚,只是她的俄文是Дания,而达尼亚工长的名字是Таня,都可以翻译达尼亚,为了区分,我们就叫售货员为塔妮娅吧,因为后面的故事会围绕着塔妮娅展开。

    “这么多蘑菇啊!”我见商店里摆放着几篮子蘑菇在售卖,惊讶的说道。

    “是啊,需要吗?”塔妮娅问道。

    “这多少钱啊?会不会很贵啊?”我问道。

    “不贵的,300卢布一篮子。”

    “哦,是在哪里采的啊?”

    “是村民们采的,然后低价卖给我们,我们再售卖出去。”

    “真不错!”

    “你想采吗?我可以带你去采些回来,你一个人又不需要腌制蘑菇,不如自己采些,吃点鲜蘑菇!”塔妮娅建议我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吧,我知道你住在哪里,明早我带着我丈夫和弟弟一起来找你!”

    “好啊!好啊!”我答道。

    在回去的路上,我内心感叹,没想到塔妮娅这么年轻就已经结婚了!她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我小,因为她去年才毕业,而我已经参加工作几年了。

    回到瓦罐房后已经是晚上了,我很激动,明天就可以去采蘑菇了,这一定会是非常愉快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