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俄罗斯岁月

第四十三章 乌拉尔的最后时光

    在我来到叶卡捷琳堡第40天后,我们25层居民楼项目的基础终于准备浇灌混凝土了。这是一项大工程,仅从列昂尼德严肃认真且略显紧张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出来。

    这日早上我们老早就集合在宿舍楼下的班车中,随着王工长的一声命令,我们出发去工地了。

    从早晨开始,工地上就开始了地基浇灌前的准备工作。钢筋工检查着各处钢筋的捆绑是否到位,是否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木工们则检查着盒子,并做了最后的调整。

    列昂尼德在整个工地巡视,表情严肃冷静,似乎40几岁的他本该经历风雨,见过各种场面,但是此时他依旧紧张。我和索菲亚跟在列昂尼德身后,索菲亚想多向爸爸学习,尤其是在这种关键节点上。我是准备随时帮助列昂尼德做好翻译,与中方进行沟通。

    在我下到基础上后,只见钢筋班的组长老朱捂住眼睛,表情很痛苦的样子。几个人围过来问他情况,我知道一定是他眼睛受伤了。我走过去一看,不得了,他的眼睛被细钢筋抽中,眼皮底下有明显的伤痕,所幸不是很大,而眼睛里却有血丝。

    于是我赶紧跑回调度室,向王工长反映情况,但是他的反应却很比较冷静,我想可能是工地上这种事情是常有的,所以他很淡定,见怪不怪了。

    可是我心里想着,我这么着急地跑过来,肯定老头的伤情很紧张,而且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了,不能被王工长冷静地给浇灭啊。

    我跑出工地,来到街上,也不见哪里有药店,我很想帮助老朱,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我走进商店,自己花钱买了一个卷纸,拿回去给了老朱,让他擦一擦,似乎这也是在大家都很淡定的情况下,我唯一所能做的事情了。

    老朱很感谢我的照顾,接过卷纸,扯下一段擦拭眼睛,但是在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血渍。我内心感到有些尴尬,似乎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在我无力地转过身后,索菲亚竟然微笑着向我竖了个大拇指,这让我低落的情绪顿时又重新高涨起来,热烈起来。

    “你嘎哈呀!咋回事啊!?”

    “你看那老毛子熊样!”

    这时地面上出现了吵闹声,我循着声音望去,竟然是列昂尼德和工人们发生了争执。

    我赶紧顺着梯子爬到地面,跑了过去,只见列昂尼德在对着电焊工小何说着什么,小何努力尝试着对列昂尼德解释着什么,还用手比比划划地。

    原来是有一个部件需要焊接,因为下午就会用到。但是小何以没有电焊把卡子为由,拒绝焊接,说等明天送来了新的把卡在焊。可是列昂尼德说下午就要用了,此时必须想办法焊接。两个人争执不下,我在旁边给列昂尼德解释着,周围的工人在起哄,一个满嘴大黄牙的勤杂工贱笑道:“嘿嘿嘿,能不能翻译明白了!”

    “你能,你来!”我回过头对着那人说道。

    那人又龇出一嘴大黄牙贱笑,扭过头去和旁边的人嘀咕着啥。

    我很郁闷,有的时候,其实就算没有我这个翻译,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双方都不肯妥协罢了,干翻译什么事?!不是说翻译得明白不明白,只是谁都说服不了对方而已。

    后来列昂尼德急了,骂骂咧咧了起来,这是第一次看见一向儒雅的他,真的发起火来。

    “如果是俄罗斯人,早就自己用钢筋做把卡子了!”列昂尼德说道,于是自己去钢筋堆里捡起来一段钢筋,要做把卡子。

    “这死老外,真是的,犟驴!用钢筋做把卡子我还不知道啊!漏电呢!?”小何也骂骂咧咧起来,回到工棚里找出来一个钢筋做的把卡子,戴上了厚厚的皮手套,准备去焊接了。

    “唉,你别骂骂咧咧的,你以为我听不懂,你在骂我爸爸!你给我放老实点!!!”索菲亚看到小何嘴里骂骂咧咧的,开始为自己的父亲打抱不平,冲着小何彪了一堆俄语。

    小何看了一眼索菲亚,不在嘟囔了,蹲下来开始焊接,虽然他不懂俄语,看架势也知道索菲亚在警告自己。在顺利结束焊接后,他放下把卡子和电焊面罩,索菲亚冲着他说道:“怎么样!没问题吧!”

    小何苦笑着说道:“出事就晚了!”虽然小何并没有听懂索菲亚的话,但是也猜出她想说什么了。

    我在一旁看着,我不知道该帮谁,或者该不该护着谁,因为我不懂焊接,也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到底是俄罗斯人固执,还是小何懒惰,但是我更希望向着“理”,而我却不知道这里的“理”在哪里,那索性我就不说话好了。

    这时一辆混凝土搅拌运输车开进了工地,接着又是一辆,然后是第三辆,以及后面的几辆,我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辆,它们停在了工地外面的路边等候浇灌。

    接着王工长安排人员在基础上准备作业,然后从混凝土搅拌运输车上伸出了长长的输料管,一直伸到基础上,大概有几十米,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原来这个圆筒车还能伸出这么长的东西来。

    随着第一辆车浇筑完混凝土,接着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

    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浇灌混凝土,据说要到夜里才能浇灌完毕。我是第一次经历这项工程,而其他的建筑工人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在国内不知道干过多少工程了,所以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

    晚饭索菲亚回家取来了她母亲做的俄罗斯饺子,和我们一起分享,这次的饺子比上次做的还要好吃,是猪肉馅的,更符合我的胃口。马工和王工长每人只吃了几个饺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俄罗斯风味的饺子不符合他们的胃口,还是不好意思多吃,毕竟他们的年龄比我们大很多,有代沟,尽管索菲亚极力劝他们多吃些。

    索菲亚带了很多饺子,我已经吃不下了,而索菲亚还在慢嚼细咽地吃着妈妈做的饺子,很享受的咀嚼着。列昂尼德被甲方叫去讨论工程上的事情了,据说会在那边随便吃点东西,所以我们的饺子剩下很多。

    吃过晚饭,我为了感谢索菲亚带来的饺子,特意给她泡了一杯柠檬甜茶,以及两板从商店买来的巧克力。索菲亚收拾好碗碟,过来品尝我泡的柠檬甜茶后,赞不绝口,不住的点头称赞。

    “你很喜欢俄罗斯茶吗?”我问道

    “是的啊,我是俄罗斯人,从小喝,但是它并不是俄罗斯生产的”索菲亚喝了一口红茶,将一只手放在头上轻拍着,似乎忙活了一天有些累了。天青色的亮甲仿佛是在向世人述说着主人的青春靓丽。

    索菲亚今天穿了另一件不常穿的蓝色毛衣,依旧是修长的蓝色牛仔裤,高腰皮靴。屋里很暖和,尤其是刚刚吃过饭后,会感觉很热。索菲亚洁白的脸蛋热得有些红晕,她一边品味着柠檬甜茶,一边听我嘚啵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其实我并不太会讲述,尤其是用俄语,由于文化的差异以及资历尚浅,我也只能使用所有自己知道的词汇,以及一些临时拼凑的单词,但是索菲亚依旧听得很认真。她清澈的明眸似乎能看穿人的心灵,自然美丽的长睫毛时而扇乎下,并且微微点头,表示对于我说的话的认同。

    当我讲述着那晚和娜塔莎在山上过夜的经历时,她急切地想听到后面有没有发生什么,眼神变得暧昧起来,把手指放到嘴角咬住,一副紧张的样子。

    在听到我说我们只是在一张床上过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时,她显得很失望,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干什么?我们是好朋友,而且她比我大好几岁呢,是我的姐姐!!!”我涨红了脸,解释道。

    “好啦,我是在开玩笑呢!如果是俄罗斯人,早就发生了本该发生的事情!”索菲亚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指拨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勺。

    “娜塔莎也是俄罗斯女孩!”我争辩道。

    “只是她遇到了你这个......”索菲亚嘀咕着,没有说下去。

    我心里想“我这个,我这个什么???她想说啥???”我心里不服气,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是因为自己太老实。可是“本该发生的”又是什么呢?

    看着穿着整洁,身上散发着淡淡果香的索菲亚,在看看自己,邋里邋遢,身上穿着的黑色羽绒服自从来到叶卡捷琳堡还没有洗过,细闻,汗味掺杂着一些二手烟的味道,总之让我很难过。想想看,下了班,索菲亚就能和爸爸一起回家,卸下满身风尘,洗净一天的疲惫,换上干净整洁的居家服。吃过晚饭后,和家人围坐在暖炉旁,喝着咖啡甜茶,唠着永远也聊不完的家长里短。这让我这个“他乡游子”别提多羡慕了。

    其实,我也只是想有个家,一个自己的避风港,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安德烈,你有女朋友吗?或者是有过吗?”索菲亚认真地问道。

    “呃,这个......不算有,不,是没有!”我被这突然的问题难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过女朋友,似乎有,但那只是短暂的暧昧,并不能算爱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我一向没有什么女孩缘,这让我这个处于青春期末尾的大男孩很是苦恼,也很尴尬。

    “那你有男朋友吗?”我反问道,似乎带有反击的语气。

    “有过,分手了......”索菲亚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说道,心里有点“幸灾乐祸”,然后拿起一旁索菲亚的图纸,假装看起来,其实我什么也不懂。

    “俄罗斯的少男少女们,哪有没谈过恋爱的啊,都只是玩玩而已!”索菲亚说道,似乎脸上有悲伤的感觉。

    “那你还是处女吗?”我脑海里说着这个问题,重复了几次,但是没有说得出来。我不知道俄罗斯女孩到底开放到什么程度,对于这样的隐私问题,她会不会甩我一个巴掌。

    “那你是处男吗?”没想到索菲亚到是反客为主,直截了当的问道。

    “啊??!!”这样唐突的问题,真是让我感到措手不及,没想到索菲亚竟然这么直接。

    我尴尬得看了看王工长和马工,王工长在那里写着工作日记,马工由于晚饭喝了两杯伏特加,此时正趴在桌子上打盹。一会儿混凝土又要送来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幸亏他们并不懂俄语,所以我们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这样的超级隐私,其实是索菲亚肆无忌惮,而我却像是受惊的小猫,不知所措得呆坐在原地。

    我心里本想吹牛说不是,可是天生不会撒谎的我用眼神就出卖了自己。

    “你还是处男!哈哈哈......”索菲亚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啊?!我又没谈过女朋友!”我满脸通红,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可是脸上却像是得了重感冒般滚烫,我清楚地感觉到脸不是一下子全部红起来,而是从一条对角线的一端红到另一端。

    这时混凝土运输车来了,我们也都出门去工作了。换句话说,是混凝土运输车解救了尴尬的“死局”。

    12月份,叶卡捷琳堡的夜晚已经非常寒冷了,有零下10多左右,这不是最冷的时候,夜里可能要达到零下15度左右。

    索菲亚穿上了棉大衣,挽起秀发,一副精干的模样,活像个建筑界精英,高级建筑师,也许这就是她的未来。而我的未来在哪里?建筑界的大翻译?或者自己承包工程?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问题。

    来接班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在基础上工作了,王工长让我去找俄罗斯电工季玛把工棚的电通上。我去叫他通电,但是电工季玛正在睡觉,他说自己头疼,晚上还要上夜班没法去通电,而且工棚的电就没有接通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接通了。

    这让我很恼火,这个是他的工作啊,他不去谁去啊?如果工棚不通电,晚上工人拿工具,或者是工作时就会漆黑一片,原来没通电,是因为没有夜里上班。但是今晚必须要晚上作业,没有照明可怎么办啊!

    “季玛,你快点啊!工长在等着呢!”

    “那怎么办啊?白天天亮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这个不是我的问题,但是你一定要去”

    季玛拧不过我,嘴里骂骂咧咧地穿衣服起来去通电,我没有理他,就先一步出去了,因为他屋子里的臭袜子味道让我实在受不了。

    我来到工棚等季玛过来,担心他不来。过了5分钟,季玛晃荡着膀子走过来,瘦高的个子猫着腰,像是怕被乌拉尔的寒风吹走。毛线帽子外面带着安全帽,在安全帽上套着头灯。

    季玛在电箱那里搞了半天,也没能通好电,这让我很焦急,因为木工等着补做盒子。

    “季玛快好了吗?”

    “你催什么催?!”

    “不是我催你,确实着急啊!”

    “有本事你过来!”

    我一听,啥意思啊?!季玛竟然要和我打架,又不是我让他去干活的!这哪儿跟哪儿啊!气得我扭头进了工棚,摘下头上戴着的蓝色安全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时索菲亚从外面进了工棚找到了我,她听见有争吵声,然后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就赶过来看看我怎么了。

    见我不说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怒瞪着窗外的季玛,她猜出来是我和季玛吵架了。同为俄罗斯人,她知道俄罗斯小伙子的臭脾气,于是她走了出去,揪住季玛和他争吵了半天,然后季玛一甩袖子就走了。索菲亚朝着他的背影吵了几句后,跑过来安慰我。

    我和俄罗斯人吵架干仗不是一次两次了,不会被小小的季玛给惊到,我也知道他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才和我吵架,也是急火上头,所以我才不会和他真生气,所以我很快就平静了。

    夜里混凝土车还在不断的往基础上浇灌混凝土,往来穿梭,后来听工人说,有一辆混凝土车竟然撞到了路边的民宅,冲进屋里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我猜测是那个司机喝酒了,因为这种事情在俄罗斯是很常见的,虽然他们对于喝酒这件事控制很严格,却没法管住司机的酒瘾。

    “你好些了吧?”索菲亚问我道。可能是索菲亚经常熬夜,此时已经夜里12点多了,但是一点也看不出她有多困。

    “怎么了?哦,没事,早就没事了!”我说道。我趴在桌子上,外面还在浇筑着混凝土,我们在外面站累了,就进来休息下。

    “你有吃的吗?”索菲亚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你饿了?”我问道。

    “似乎有点,就是干坐着没劲,想吃点什么东西!”索菲亚皱着眉头说道,她有点黑眼圈了,看起来是困了,又不能睡。

    “旁边的商店是24小时的,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啊?”我说道。

    “我不要,浪费钱,别去!”索菲亚说道,然后打开她带饺子的盆上的盖子,拿了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吃了起来:“凉了!”

    “我有办法!”我说道,然后走出调度室,叫索菲亚道:“跟着我,拿着饺子”

    “呵呵呵,你去哪里?”索菲亚笑道。

    “去点篝火!”

    我走到工人们经常烤馒头片的地方,原来工人早就点起了篝火,在取暖,也烧点水喝。

    我去工棚里取来了水,把烤馒头片的铁板擦洗了一遍,上面还蘸着一些馒头渣。然后把铁板放在上面,又去库房要来了植物油,这是库管员自己做小灶用的。

    把植物油倒在了铁板上一些,然后再把索菲亚妈妈做的俄罗斯饺子放在上面煎。

    “我们俄罗斯人也这样做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做”索菲亚笑道。

    “这回就不是第一次了!”我说道。

    饺子煎好后,水壶里新加的水也开了,我们每人泡了一杯红茶,就着煎饺子。

    “你在看什么?”我见索菲亚一边吃着饺子,还一边仰头看向天空。

    “看星星啊!”索菲亚说道,喝了口红茶。从她的嘴里和茶杯里都冒着热气。

    “我原来在原始森林里也经常看星星”我说道。

    “纬度不一样,可能你那时候看得到的星星,我未必能在这里看得到。”索菲亚说道。

    “可能吧!不太懂,反正我喜欢看星空。”我说道,但是心里想着“就你能,我还不知道纬度不一样!”不过想想,这种想法好狭隘,又赶紧往嘴里猛塞了个饺子狂嚼起来,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看来不能没事乱狭隘!

    那晚的夜空很漂亮,由于后半夜没有月亮,所以星星很多,不知是不是有流星雨,站在那里半个小时,竟然看到十几颗流星,甚至还有两颗火流星。我和索菲亚都在对着流星许愿。开始的时候都很兴奋,纷纷许下了自己的愿望,还互相追问许下了什么愿望,但是都不愿意说出来。

    到了最后,流星太多了,许下了什么愿望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晚我许下的愿望中,只有一个是与索菲亚有关的,就是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来中国上大学。反正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说出来也无妨,管他灵不灵验!

    也不知道一共浇筑了多少车的混凝土,最后列昂尼德从基础上爬了上来,对我们说道:“Всё!”意思是说:“结束了!”。

    “Ура!”索菲亚高兴得跳了起来,双手鼓掌,喊道:“乌拉!”。她跑过去抱了抱父亲,又向我跑来,我心想,难道也要和我抱抱?我的心脏狂跳,但是她并没有和我拥抱,而是举起双手和我击掌庆祝。

    然后索菲亚和父亲开车回家了,我们也坐刘哥的车回宿舍了。

    到了宿舍,又是小黑跑出来迎接我,我摸摸它的身上,凉凉的,于是我把它抱进了宿舍,虽然老马不喜欢小黑。

    次日中午,我们中午才到工地,这时昨晚没有加班的工人们已经在工地上忙活了。他们在浇筑的混凝土边缘通电,据说是为了保温。实际在国内北方,一般冬季都不会浇筑混凝土的,但是在俄罗斯一切都不是问题,战斗民族就是有他们的魄力,而这次的魄力却是我们中国工人给的!总之,我们中国人更牛!

    “安德烈,你别和我生气,我也是因为工作才和你吵架的。”电工季玛对我说道,其实也是在向我道歉。

    “没事,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没事的,都是为了工作。”我说道,但是心里却说,小样儿,不惜嘞你,哪天再惹到我,爷赏你俩电炮!

    几天后,当撤下模板的时候,列昂尼德发现新浇筑的混凝土上面有一些细微的裂纹,于是他找来自己的父亲过来帮忙看看。他在介绍他父亲的时候满脸的崇敬,说父亲是俄罗斯国内最了不起的,最德高望重的建筑师,设计师,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父亲看过混凝土后说没有问题,还给他讲解说,在混凝土浇筑后出现这种细微裂纹属于正常现象,只需要用砂浆修补即可。建筑我是门外汉,只能在旁边听听,但是王工长绝对是行家,他也说没有事情,国内也会有这种问题,不是大问题。

    下午列昂尼德送走了自己的父亲,当他回来后,不知道为何他父亲留在桌子上的名片竟然被人用打孔器打了几个孔。

    “这是谁干的?”列昂尼德平静地问我道。

    “我不知道!”我说道。其实我知道是马工干的,我亲眼看见他打的孔,但是我不知道那张名片是列昂尼德父亲留下的。

    “为了这件事,我都有可能和他打一架!”列昂尼德依旧平静地对我说道。

    我心想,幸亏他现在年纪大了,如果放在年轻时,说不定他真的会为这事和马工动手。

    “你算老几!”这时外面有人叫骂起来。

    “来来来,你下来!不服你下来!”王工长愤怒的叫号声响起来。

    原来是王工长在安排工作时,一个钢筋工不服气,竟然骂了王工长。这个人是一个叫做张发的组长的手下。他们是来自一个村子的,这伙人是一起来的,他们一贯不听安排,不服从管理。

    这个人当天就被开除送回国了,过了几天张发那组的人都被送回国了,说他们不听从安排,而他们的工资也没有承诺给。

    后来工地上的材料越来越紧张,基本上没有材料送到工地。从俄罗斯人口中了解到,由于经济危机,大多数工地都已经停工了,我们这个工地也马上就要停工了。

    这时我的签证也到期了,我那时候一心以为,到了国内,老板给开了工资,新的签证帮我办下来,我就可以再次出国了,显然是我幼稚了!

    在工地的最后一天,我本想着和索菲亚告别,没想到她那天有事没来,我也没有留她的手机号。我以为我回到国内两个礼拜就可以来工地了,没想到这次分别后,以后再也没有与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