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的香味从鼻尖进入，像是什么蔬菜在炖煮。

    这气味让空荡荡的肚子，叫出声。

    等等...肚子！

    查德斯从睡梦中惊醒，紧张的摸向肚子，感觉到那里面已经没有手在搅动，松了口气。

    “您醒了。”

    戴莉被惊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静，继续自己的工作。

    查德斯看到戴莉的手，正在自己身体上擦拭，僵了一下，下意识想缩身躲开，去拉一旁的被子遮挡。但身体意外的迟缓，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查德斯别紧张，卡珊娜女士说您还不能动。”

    戴莉温柔安慰，轻轻挪开那双覆着肚子，有些僵硬的手。

    虽然卡珊娜女士是这么交代的，但刚才那一瞬间，这双手展现出的快速，还真是让戴莉吓了一跳。

    只是那么短暂的治疗，查德斯先生就恢复到了这种程度，星术师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查德斯意识到身体的变化，依旧很迟钝，但确实的能动。不过这点程度，不足以让他，阻止戴莉为自己擦拭身体的行为。

    “戴莉，等等，我可以自己来。”

    戴莉的手越来越往下，查德斯出声阻止。

    戴莉认真的回答，“先生，这是我的工作，在您完全恢复前，我负责护理您的一切事务。”

    查德斯愣了一下，比起昨天的害羞和紧张，这会的戴莉异常坚定。

    对了，她刚才说卡珊娜。

    查德斯看向窗户，窗帘不见了，但外面没有阳光。

    “我昏迷了多久？”

    “现在是晚上九点，贝洛塔小姐离开后，您一直睡着。”

    查德斯听到那个名字，打了个哆嗦，有点埋怨卡珊娜，应该给自己找个更专业的医生。

    这时门外正好有脚步声，一身家居服的卡珊娜走过了门口。

    查德斯下意识就冲那个身影抱怨，“卡珊娜你真不应该让贝洛塔来。”

    脚步声没停，只有一声理所当然的，“嗯。”

    查德斯有些生气，她真的是太自以为是。

    戴莉沉默的帮查德斯擦洗完身体，离开房间。

    查德斯看戴莉的样子，应该是被贝洛塔的治疗，吓坏了。

    毕竟贝洛塔治疗时的景象和结束后的场地，就算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星术师，在第一次见到时，也会受到惊吓。

    哦，得排除掉卡珊娜。

    房间安静了，这让喜悦与羞恼冲刷过的头脑，得以冷却。

    查德斯有些发愁，自己刚才又冲卡珊娜发火了，这么频繁的被记忆影响，可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原来的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情绪，是能让他在熟人面前不露破绽。

    但如果无法加以控制这些情绪，那么和情绪失控的精神病患者，有什么区别。

    简单的自我反省过后，查德斯开始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酥麻感消失了，肌肤的触感恢复，不用摩擦也能清晰感受到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四肢开始能缓慢的移动。

    “嘿嘿。”

    查德斯笑了，他确信自己不会真正瘫痪，或许明天、或许后天，他就能自如行动。

    到时候，他要亲眼去看，那些蒸汽与机械的神奇物品，去切身体验这个世界的奇异。

    当然，作为重活一次的谢礼，他也会为曾经的自己，完成那个贯穿始终的执念。

    在零碎的记忆海洋里，深深烙印着一副，从记事起刻印到现在的画面。

    成为这些记忆碎片的主人的同时，查德斯能完全共情，真切的体会到，看到那位姐姐哭泣时的心情。

    为了保护唯一的亲人，自己必须变得更强。

    虽然有着这样的期望，但眼下的事实，表明查德斯离着超越卡珊娜这个目标，遥不可及。

    可能是被送去普通人就读的学校的原因，同为星卷者的查德斯，直到现在，还是一个无法构建星阵的星术学徒。而卡珊娜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肃清教团的队长。

    查德斯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把这些想法丢到了脑后，星术上的事，着急也没用。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两声，饥饿感让人没心思想多余的事。

    戴莉适时的端着晚餐回来了。

    又是流食，散着薄荷香的青绿色面糊，和一碗醇厚的白鸡汤。

    虽然年轻人的容量还行，但查德斯还是犹豫了。

    那种被人，还是被同龄少女，一览无余并帮忙的尴尬，他实在不想再有体验。

    但在戴莉劝哄的声音中，他只能乖乖张嘴。

    卡珊娜今晚没进过房间，也没怎么和自己说话。

    这是姐弟俩的日常，但对如今的查德斯来说，有些惆怅。

    虽然受记忆影响，对卡珊娜的态度不好，但也同样的，查德斯很爱惜和姐姐相处的每一秒。

    这大概就是又爱又恨的感觉。

    查德斯盯着门口，看了很久，别说卡珊娜的身影，连她的脚步声都没有。倒是楼下有隐约的话语声，好像还有哭声。

    查德斯看向床尾的沙发，戴莉喂完晚餐后就没进来了，两个人肯定在楼下做什么。

    半小时后，查德斯知道了，两个人做了什么

    当卡珊娜抱着戴莉经过门口，一股浓厚的酒气闯进了房间。

    卡珊娜把戴莉安顿好，走进了查德斯的房间，帮忙关灯，问道：“要我陪你睡吗。”

    “不用了，一身酒气的。”

    查德斯随口回应。

    ‘有事叫我，戴莉醉了。’

    灯光暗下，房门无声关上。

    窗外的景象逐渐明亮，路灯、星光、对街的住宅灯火，凑出一副详和的夜景。

    偶尔有车轮驶过的声音，查德斯很想看看，那种叫蒸汽车的运输工具。

    和地球称呼相似的汽车不同，蒸汽车不用燃油驱动，全靠靠蒸汽、齿轮，和一种蕴含星力的星光石矿物。

    蒸汽、机械、星光石，这三样事物几乎遍布世界各地。

    查德斯的脑海，虽然有日常生活的记忆，但这些曾经的日常，仍然让他感到新奇。

    可惜现在行动不便，不能贴近窗户看看街景，无法看到机械结构的蒸汽车。

    查德斯抬眼看向星空。

    星空，在主之外，最为神圣的事物。

    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与星空相联系。

    二月是启迪之月，十二号、星期七，欢愉与解放之日。

    查德斯想着今天的日期，整理与星术有关的信息。

    成为星术师之前，必须要了解，十四个月份星象与星术的关系。

    观星学上，太阳在空中行进一环的轨迹，被称为主道。

    第一位注意到并开始观察星空的人，是三千年前命运与启迪教皇。

    观察到主道的存在后，那位教皇接受到了主的启示，以太阳位置在星空的变化周期，定下了一年的长度。

    随后又在启示之下，发现星象与星象的区别，于是以星象变化为跨度，划分出了月份。

    最初的月份只有七个，但随着人们深入了解主的权柄，并掌握权柄之下的因律力量，开始有了更细致的划分。

    教会以每位主掌握的权柄，将原来的星象一分为二，细分出了如今的十四个月份。

    十四个月份意味着十四个星象，这不是为了将时间细致化，而是为了星术师，更准确的了解星空。

    命运与启迪、知识与智慧、时间与空间、欢愉与解放、自然与万物、蒸汽与机械、太阳与月亮。

    人们相信有名的事物，都是主的从属，所以七神无名，只有象征其存在的权柄。

    于是人们用权柄代指主，用权柄命名星象，用权柄命名月份。

    这样的命名，不仅能时刻提醒星空之下的人们，这是主的世界。

    也能让想要踏入星术世界的星术学徒，更好掌握观星的方法。

    只要在信仰的主的星象下观星或使用因律，成功率和效果都会得到大幅增加。

    在这样的自然规律下，教会更是更细致的为星术师，精确到每一天对能力的影响，于是有了七天一周期的星期制度。

    今天是星期七，以一年中最后两个月的星象为名，欢愉与解放。

    二月则是启迪星象。

    查德斯信仰时间与空间之神，本身就很难从别的神明星象里，看出星文。更何况床上的视角，无法找到那条划分南北星域的光带——银河，只能是数着星星发呆。

    星术学徒，想要成为星术师，必须要用肉眼从星空中，领悟到属于自己的星文。

    然后用星文构建第一座星阵，将它铭刻在灵魂与躯壳上。

    每位星术师的星文都是独一无二，查德斯观星三四年，也只在别人使用因律的时候，看过他们星阵里的星文。

    查德斯数到头脑发昏，也没从星空里看出什么，最后眼皮一沉，舒服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