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工作之前，三人小队先去路边吃了点面包，当做午餐。

    按照路线规划，从教堂隔壁的朗姆街出发，向城西经过四条街道，一直到城郊的科洛林街，才能调查完今天计划的五封福音信。

    调查进展和预算的一样顺利，除了韦德的两轮车，偶尔在上坡掉链子。

    来到科洛林街，已经是傍晚五点，天快要彻底昏暗。

    查德斯看着今天的最后一封福音信。

    这封福音信有点麻烦，不像其他福音信一样，只有事件的过程，而是精确到了具体发生的时间。

    “最近科洛林街新来了一位画家，他的画室在三十二号二层，总是深夜十二点还亮着灯，有一次从窗外看见，画家好像在画奇怪的阵图。”

    所有的福音信都是匿名投递，但写信的用词，还是能让人觉察到一些信息。

    比如这封信上的阵图一词，表明写下这封信的人，很可能是与星术有所接触，但并没有能力或是自信确认调查。

    能有星术知识，却没有能力和自信自己调查，这样的人，极大概率是附近星术学院的学生。

    查德斯看向科洛林街的尽头，那里有着这座城市唯一的星术学院，科洛林学院。

    那座坐落在城郊的星术学院，划分平凡与非凡界线的同时，也为迪根市划开了贫富的分区。

    科洛林学院院区的后方，就是迪根市最贫穷，最混乱的城区，诺顿区，别名贫民窟。

    “哦，就在楼下卖画呢。”

    韦德出声提醒。

    前方街道的拐角，一个男人正收着画架上的油画，身后是标有三十二号的十层高楼。

    查德斯上前确认，“请问，是三十二号，第二层画室的主人吗？”

    面前的画家十分消瘦，似乎很怕冷，套着三四件外套，最外面的外套和袖套上全是颜料的印记。

    见到肃清教团来人，他放下手边的事，赞美了一声主的荣光，回应道：“是的，就是我，我叫格斯，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吗？”

    查德斯点头，“我们想进入您的画室看看。”

    格斯欣然答应。

    “哦，你这画的是哪个女人，她真好看。”

    韦德拿着小巧的圣水吊坠，欣赏的走近每一幅画。

    “韦德先生，那应该是一棵抽象的树。”

    拉斯出声提醒。

    “您说的没错，那是一株扭曲的树。”

    格斯诚恳的微笑。

    格斯显然正在收拾画架准备回家，查德斯三人出手帮忙，帮着把东西拿回画室。

    和每一个被调查的人一样，在主的使者面前，没人会询问被调查的缘由。

    进到二层的画室，里面琳琅满目交错摆着各种各样的油画。

    完成的、未完成的，它们或摆在画架上，或随意放在地上，或用绳子悬吊在天花板上，几乎占满了整个画室。

    “抱歉，我的画室有些乱。”

    格斯不好意思的指向角落的座位，请三人落座。

    查德斯拒绝了好意，拿着圣水吊坠，在画室里走动。

    查德斯走得很小心，尽量不去碰到那些到处都是的画。

    走了一圈圣水没有反应。

    韦德和拉斯也四下看完，没有发现异常，三人如常道别，离开了屋子。

    离开前，查德斯看着画室内或抽象或写实的油画，突然有些恍惚，脑海里有线段开始勾勒，一圈接着一圈，然后瞬间爆散，眼前的事物旋转。

    一瞬间，查德斯好像从上方俯瞰了一眼画室。

    这感觉一闪而逝，没人察觉查德斯的失神，查德斯自己也只认为只是走神。

    离开了画室，今天的最后一个调查仍没有结束，三人还需要观察深夜时画室会发生什么。

    类似于这种情况，他们不会向当事人寻求答案，尽管所有信徒都乐于接受正在进行的调查，但这不代表他们会对主的使者坦白一切。

    只有切身的观察与行动，才能客观的了解真相。

    查德斯和韦德缩进三十二号大楼对巷的阴影里，拉斯跑去买了几个面包。

    三人在夜晚的巷子里，粗糙对付了晚餐。

    对肃清教团来说，这种明确到时间的福音信，意味着一场不加薪的加班。

    夜里十二点，街上人影空空，偶尔有几个星术学院偷溜出来的学生，也都匆忙翻墙回了学院。

    查德斯探着头，盯着对面二层的窗户。

    第二层一片漆黑。

    九点熄灯之后，那间画室就没了动静。

    “还要上去看看吗？”

    查德斯发问。

    “很有问题。”

    韦德突然下了结论。

    拉斯奇怪道：“是异端？”

    “我们一来调查，十二点就不开灯了，说明他想要隐藏。”

    韦德进一步分析。

    查德斯摸出吊坠，圣水没有浑浊，说明附近没有任何星力扰动，韦德的判断从哪里来。

    突然像是回应韦德，画室的灯光亮了。

    韦德嘿嘿一笑，“看来不是异端。”

    查德斯无语，这家伙真不靠谱。

    “走吧，我们再上去打个招呼。”

    既然目标半夜起来了，那么调查自然继续，查德斯收起吊坠，率先走向对街。

    突然，查德斯眼前一花，猛的站住了脚步。

    傍晚见过的那间画室莫名出现在脑中，画面迅速拉远，然后翻转，虚幻的线条迅速勾勒，一圈接着一圈，线条经过的路线上，一幅幅画架消失。

    悬空的画从吊绳上坠落，砸在遍布漆黑线条的地板上，化作一滩一滩黑水。

    “哗啦啦”像一场大雨，脑海中的画室里，所有悬吊的画全部坠落，化作无数个漆黑的水花，嵌入地板。

    眨眼间，画室地板上，一座遍布黑点的螺旋阵图出现。

    这一切在查德斯脑中瞬间完成，他拿出脖颈的吊坠，仍然没有变化，但他十分肯定，那间凌乱的画室本身，就是一座复杂的星阵。

    “这个人不对劲！”

    查德斯伸手拦住韦德和拉斯。

    此时，画室里，在中央发着白光的空白画布上，突然浮现一点黑色。

    黑色像黑夜一般蔓延出去，将画室里的所有颜色吞噬。

    消瘦的男人，在黑暗的角落露出一双翠绿眼睛，咧开嘴角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咆哮：

    “就在这里异常的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