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湖岭的传说

第四十一章:死有什么好怕,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

    卫姜风手舞足蹈地看着乔厘梦,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阿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乔厘梦憋着笑,看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竟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卫姜风又连忙解释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花旗她虽然有狐狸的血统,但她有人类一半的血统,我是纯正的高贵狐狸血统,所以我们不可能通婚。”

    卫姜风说完,乔厘梦反而皱起眉,怎么感觉越解释越复杂,卫姜风急得直挠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乔厘梦笑笑,然后说:“你都已经想到通婚了,你这人,怎么还信那一套呢,正不正统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生活在这世上的生物,大家一样平等,谁也没有高谁一等。”乔厘梦说完,卫姜风觉得自己的字里话间有几分过分,又继续解释道:“不是的,我和其他狐狸不一样,但我并没有歧视任何一族血统。”

    见他慌张的样子,乔厘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这个样子,哪像一只千年狐狸,一点都不成熟稳重。”

    卫姜风在心里回答“是的,我为何要慌忙解释一通,还解释得乱七八糟。”

    抬眼,乔厘梦已经走出几步,追着白卿的步伐,便自顾自地站在原地摇摇头,嘴里还不停埋怨着花旗:“你个小怪物,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不然,我一定弄死你。”说着还不忘比划着动作,像是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捏碎的样子,咬牙切齿。

    天气依旧不见好转,整日雾蒙蒙,还飘洒着毛毛细雨,堆在地上的积雪不见融化,结冰的地方更加厚,斜坡的地方,被孩子们滑得像一面镜子,大人们走的时候,总是靠着沿边,手上必须抓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

    太湿了,似乎连空气也是潮湿的,乔厘梦还是不怎么适应这里的气候,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感冒,但喉咙里还是不舒服。

    不上课的时候,她把家里的所有门窗全部关闭,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听歌看书,偶尔发发呆,现在也是如此,她将手里的书合上,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头靠在沙发上向后仰,眼泪水在眼珠里打转,伸手去抽纸,擦了擦眼角。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白卿,乔厘梦快速接起电话,温柔地“喂”了一句。

    白卿问:“要不要出去玩?”乔厘梦打了个哈欠。询问:“去哪里玩?”

    白卿言简易赅地回答了几个字:“去哑巴湖岭的滑雪场。”乔厘梦原本还在犹豫,听到是去哑巴湖岭,突然从沙发上坐起,连忙回答道:“去去去。”

    白卿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不知为什么,乔厘梦总是对那个地方充满好奇。

    他笑笑说:“气候比较冷,多穿几件衣服,我就在上次的地方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乔厘梦一下就不困了,快速从沙发上站起,穿上厚厚的雪地靴,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呢子外套和围巾,还有手套,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白卿已经等在原地,见乔厘梦跑出来,打开车门绕到车的这边,替乔厘梦打开副驾驶的座位。

    乔厘梦兴奋得一路小跑。

    他们驾驶着车出了月亮畔湾,拐入那条高速公路上,高速公路上的雪和冰已经融为一体,远远地望去,只有车辆前行的两个轮胎印,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直延伸。

    乔厘梦看着前行的车辆,她有些不解,这条公路只连接着其他地方,从这儿一直向前走,就会开到那边去,那个繁华的地方竟让人有几分抗拒。

    车子大概是上高速公路行驶了十分钟,乔厘梦正纳闷时,白卿突然打转方向盘,甩进了一条小毛路,确切地来说,小毛路也算不上,因为眼前全部是丛林荆棘,若是平常人,肯定不会将车子开到这个地方,因为眼前根本看不到路。

    雨刷器努力地摇摆,才将玻璃扫开一道视线,小汽车进了那一阵迷雾,像是在迷雾里迷路了,前面的方向一片白茫茫。乔厘梦双手抓稳车扶手,坑坑洼洼的土地上,小汽车左右颠簸着,她问白卿:“这样开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白卿不解地问:“为什么。”

    乔厘梦想了想,然后回答:“因为过了这一层迷雾,里面就成了禁区,里面的生物如果没有见到过小汽车,贸然闯入,会不会被吓到?”

    乔厘梦天真可爱,白卿更加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笑着说:“没关系的,死亡线横在哑巴湖岭,能见的他们都见过了,所以你放心,他们并不好奇这坨废铁。”

    白卿将这昂贵的小汽车称之为一坨废铁。

    若是换做是他步行,早就穿进了哑巴湖岭。

    真搞不懂人类会将它视为交通工具,如此的不稳当。

    小汽车驶过了一个小坑,眼前突然就明亮了,迷雾消退,眼前竟有一条宽敞的路,乔厘梦震惊,惊讶地张着嘴,心想怎么可能呢,这里没有人驶入车俩来过,怎么可能会有车路,真是奇怪至极。但更震惊的一幕被她眼前的景色所惊呆,下雪的天,地面上竟开着小花,它们就这样从雪堆里探出脑袋,在冷空气里呼吸着。

    积雪覆盖的地面,估计是因为树林的茂盛,没有和外面的世界一样,已经被踩踏而变成了黄色,树木之下,洁白的雪铺在地面上,厚厚一层,丝毫没有被动过,偶尔有陌生的爪子从上面掠过,白雪上依旧干干净净。

    眼前的那一条路,积在上面的白雪似乎是被清扫过,有一条一条的抓痕,不过是极度敷衍。抬头仰望上空,树枝仿佛搭建成一个敞篷,条条交错横杂,如此看来,怪不得地上有一条一条的痕迹,估计是落下的积雪挂在了树干上。

    乔厘梦将身体向前倾,脸靠近挡风玻璃,看着树枝一条一条地从眼前掠过,心中不由得惊叹,自然的创造力显现出惊人的高智慧,他们就像是被人工绑定的一样,交错横杂,条条有序,就像是被修剪过,树枝不多不少,就像一个大大的拱圆走廊,上面还挂着几条干枯的藤条,兴许是到了冬天,藤条上的落叶随风入土,才会有枯藤老树这般景象,偶尔几条垂下的藤条上挂着冰柱,像一把尖锐的小刀,直直指向地面。

    乔厘梦正在感叹自然的创造力是如此的惊人时,高空之上突然飞过什么,估计是用脚踩了一下树枝,作为支点,力度稍微用大了一点,积雪从空中迅速落下。乔厘梦迅速靠回座椅,用手挡在脸前,下意识的防护让一旁的白卿露出了笑容,他说道:“冬天的时候,他们大多都已冬眠,唯有几个害怕被困住自由的,即使再冷,也会出来散步。”

    白卿的淡定,显得乔厘梦的无知,她看着砸在挡风玻璃上的积雪,将看向前面的视线全部挡住,白卿停下车,从驾驶座上走下来,顺便摸出一双毛手套,他打算去清理挡风玻璃上的积雪。

    他下车,走在雪地上时,踩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如此听来,积雪比想象的还要厚,不一会儿,挡风玻璃上的雪慢慢向下滑,白卿的手在上面划来划去,看到了他的脸,他对着乔厘梦笑,笑容似乎可以将积雪融化,形成一条暖流。

    他用眼神示意乔厘梦看向眼前,他从挡风玻璃前慢慢直起身,乔厘梦的视线从那一条小路慢慢往前,前方似乎有一木筏道,树桩插在雪地里,露出半截身体,上面挂着一条红布,估计是风吹日晒,朝着太阳的那一面,红色已经褪去一半。

    再往前走,就是一整面冰湖,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和其他地方相比,这层积雪,一定是后来才落在上面的。

    乔厘梦不自觉地打开车门,缓缓向前,这面冰湖,比他们的操场还要大上两倍,冰湖的四周,树枝被压弯了腰,白绒绒,沉甸甸,像是一坨一坨的棉花围绕在冰湖的四周,这里,竟然感觉不到冷,冷风吹在脸上似乎没有那种辣疼感,没有浓雾的缠绕,视线可以将一整面冰湖收览眼底。

    乔厘梦用手扶着木桩,皮肤直接接触到积雪,融化粘在皮肤上,凑近眼前一看,晶莹剔透,没有半点杂质参杂其中。

    “太美了。”嘴里不由得感叹。

    白卿像一阵风,从她身边急速而过,整个人滑入冰湖。

    速度非常的快,眨眼功夫,他就到了湖的那面,高大的身形形成了一个黑点,在湖面上快速地滑来滑去。

    这种自由的感觉,白卿不知忘记是几千年前,那时候他还是刚出来的吸血鬼,总是在人群中争强好胜,也正因如此,周边的人都会特意远离他,后来慢慢的,在一次又一次的自尊心催使下,他形成了独来独往的吸血鬼,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这世上孤零零地生活,但生活并没有完全抛弃他,后来他遇见了一个人,是他从别的吸血鬼口下救出的人类,那一天,是他发誓不再吸血的第三天,他看着男子被咬破的脖子,鲜血淋淋地挂在上面,不自觉地倒退几步,与那人保持着距离,即使这样,他还是控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望,眼神不受控制,时不时地望向那条鲜血印子,即使拳头握得紧紧的,丝毫没有用。

    在破旧的小木屋里,男子撕下身上的衣服,裹住流血的部位,他望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少年,眼神没有恐慌,而是温柔地问道:“你也是吸血鬼,你从同伴的手里救了我,他们一定会结伴,而来围攻你。”那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望着对面的少年,他与自己保持着一段很长的距离,站在黑暗的角落里,但是阳光从破旧的木屋里偷下来,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他呲着牙露出两个长长的獠牙,经过与自己一番的斗争,又将长长的獠牙收回去。

    那人温柔地笑着说:“这是你成长的第一课,你想要和所有的吸血鬼活得不一样,必须控制住对血的渴望。”

    白卿缓缓地从黑暗处走出来,站在一处阳光直射进来的地面,他的肌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被灼伤的那一面,像一面烧开的旧报纸,皮肤露出火红的印子,沿着边缘就快烧到脖子处。那人从另一个黑暗的角落站出来,两人中间隔着一段很长的距离,四目相对,那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伤害自己来成全别人,目的是达到了,这样你岂不是很亏。你看,你的皮肤已被太阳灼伤,痛并不一定会成全别人。”那男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脚步缓缓向前,慢慢地靠近白卿。

    白卿的双脚在发抖,他闻着那股新鲜的血液,无比的口渴,已经控制不住面部的表情,有几分狰狞。

    “克制自己,成全别人,也能成全自己。”

    那人说话的时候,已经站在白卿的面前,阳光将他们两包围其中,灰尘在他们头顶上绕来绕去,白卿听着那人的心跳声,规律平稳,獠牙不自觉露出来,他问道:“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类。”

    那人轻轻一笑:“你长长的獠牙,并不足以吓到我。”

    那人刚说完,白卿就将长长的獠牙靠近他的脖颈处,仔细听,他的心跳依旧规律平稳,丝毫没有慌张。

    “作为人类,你连死亡都不怕,你怕什么?”白卿佩服他的胆量,倘若是别人,当他露出长长的獠牙时,早已跪地求饶,或是晕倒过去。

    “死有什么好怕,死不过就是通过一扇门,从一个世界到达另外一个世界。我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白卿收起了他的獠牙,退回了黑暗处,重复着那个人的那句话:“死有什么好怕,怕的是死得毫无价值。”

    那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大肆屠杀,已经失去过多的伙伴,内部的明争暗斗,就为了一块栖息地,一族将一族杀害。那时站在黑暗中的白卿,心里暗暗地谋划着什么。

    当他再一次抬头,冰蓝色的瞳孔像会发光的夜明珠,在黑暗里闪着光,他下定了决心,要将成长的第一课做得完美。

    于是,他抬起手,将那男子裹在脖子上的破衣服扯开,鲜血赤裸裸地露在眼前,他的喉结动了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然后说道:“既然你不怕死,这三天你就生活在这木屋里,当然,我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男子爽快地点头,嘴角居然露出一抹笑容,他说道:“那你应该要替我包扎伤口,否则,我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亡。”

    白卿再一次被这个人惊讶到,他是真的胆量过人,还是一心求死呢?

    突然,那扇木门在一阵风里被打开,白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白皑皑的雪地中,男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果然,想让吸血鬼克制不吸血,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