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泽

第一章:下山

    灵荡山,一个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女孩有些鬼祟地看了看周围,仿佛确认了什么,指法轻点,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灵荡山在三年前出过一件大事,当时灵荡山不叫这名字,而叫天明山,取所谓天意明朗之意,但此山确实方圆百里有名的匪山,常年盘踞着一群所谓“替天行道”的不法之徒,干得确实烧杀抢掠的恶心事。

    仿佛老天开眼,三年前灵荡山突然灵脉激荡,灵荡山群匪死伤无算,又加上敌手的落井下石,一时间人声鼎沸的灵荡山变得寂寥无声,加上那诡异的天灾,直接让灵荡山成人尽皆知的诡异之地,再无匪寇来此。

    不过,一切天灾,背后多多少少会有人的身影,就比如:灵荡山事件的始作俑者,正在吃瓜。

    字面意思。

    诺泽捧着西瓜,身前是七年前在坑洞上认识的名叫“凤羽”的女孩子,不同于诺泽温柔地吃法,风羽吃起瓜来那是毫无形象,嘴能张多大,瓜就消失多少。

    抬手轻轻擦拭凤羽嘴角的西瓜汁,诺泽无奈地说了句“慢点”后就没再说——反正凤羽也不听。

    果不其然,凤羽嘴上说着“好好好”,但西瓜消失的速度一点不慢,诺泽看着天边的云彩,恍惚间竟有些人世沧桑易变,世间一切不过虚妄的莫名感悟。

    可偏偏这感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知道这感悟与他而言有大用,但近年来的遭遇太过蹊跷:再他爬出坑洞之前,看到了三个很是奇怪的图像,图像及其简单,却有一种莫名的能力,仿佛能摄人心魄,内涵宇宙万物之理,当时诺泽并未停留太久,只是暗暗记住便爬了出去。

    自此之后,诺泽陷入一种空明之境,看待凡事逐渐明了某种道理,更奇怪的是他在未踏上修行路时便自创出了一套功法,并将功法教给了凤羽,但自己却什么都没修行,只是用计整出灵荡山事件后便暗中在此居住下来。

    期间,诺泽和凤羽返回坑洞,却再没在坑洞墙壁上看到那三个图案,甚至连他出来的洞穴也消失不见。

    这件事让诺泽和凤羽心头寒气直冒,远离坑洞之后在灵荡山一直待到现在。

    但此时,莫名陷入顿悟的诺泽感觉到,他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只能出山入世,但入世前,该做的准备自然不能忘。

    伸了伸懒腰,诺泽揉了揉凤羽的脑袋:“我今天打算闭关,你好好待着,别四处折腾。”

    “我什么时候折腾过!”凤羽撇撇嘴,“不要冤枉我好吧。”

    “是吗,那所谓的‘雨仙子’不是你啊,话说我对那仙子可是特别仰慕呢。”

    “你别说了,是我行了吧,”凤羽翻了翻白眼,“我寻思着你也没想过下山啊你。”

    诺泽没有接话,只是看了看天边,自从三年前来灵荡山,诺泽便很少下山了,除了和凤羽轮流下山去买生活必需品以外,再没出去。

    灵荡山于诺泽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只有这里才能给他安全感,他和凤羽见识了人间太多的险恶,更难受的是,这个世界除了最基本的秩序的以外,竟然连一丝善意也不曾存在。

    这个世界本就不正常。

    善与恶作为一个世界最底层最基本的规则,它做不到让世界黑白分明,但却是整个世界存在的基石,这个道理是诺泽从那个黑不见底的洞穴出来的道路中一点点明了的,仿佛有人一点点教给他。

    他避世不出,便是这扯淡的经历,仿佛有人在操控着他向着一个目标走去,在来灵荡山之前的四年,他总会有莫名奇妙的感悟,循着感悟所指引的地方又让自己陷入下一种顿悟,可明明,他连修行都没开始。

    而现在,诺泽知道他再也不能留在灵荡山了,有人着急了,半年后必须出山,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预料。

    我与这个世界无关——诺泽对自己的定义便是如此,他感觉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方式很迷糊,但又被某个意志推动着朝某个方向努力,所以在那四年一直在旅行,但这世界的人心简直危险到了一个极其离谱的地步,最离谱的一次,是诺泽在进入那座城之前便被盯上,在一众算计之下差点与全城对立,若非凤羽拼死相护,将整个飞云城近乎屠了三成才将诺泽带出来。

    诺泽转身向两人搭好的茅屋走去:“等我出关,我们就出去。”

    “可我们出去干什么?”

    “旅行?”

    凤羽歪了歪头,这货是忘了上回被自己救出飞云城的狼狈了?

    茅屋内,诺泽看着自己给凤羽的功法,摇了摇头后轻轻放在一边——他终究不能和凤羽争运道。

    “我很好奇一件事,当我彻底理解融入你时,又是谁操控谁呢?”

    诺泽盘坐在床上,闭上双眼,过往旅行的经历一点点浮现,每个顿悟的点都被一一想起,整个心灵都陷入一种空灵的感觉。

    屋外,凤羽转头看向诺泽的方向,撇撇嘴,这家伙,才几息不到就瞬间悟道了,早修行不好吗?要是他早点修行,飞云城那次哪里需要这么狼狈。

    接下来的半年,本来就很怪异的灵荡山一时之间风起云涌,本来就激荡过一次的灵脉在此时更加脆弱,一次次的灵脉喷发更加坐实了此地“凶地”的恶名,周围人家背井离乡,纷纷离开此地。

    灵荡山。

    凤羽在屋外护法近半年,除了必要的洗漱之后就没离开这里,她皱着眉头看着屋内越发明显的道境显化,撇了撇嘴,看来以后这家伙不用别人保护了。

    突然,灵荡山劫云盘踞,天地间的威压近乎凝成实质压下,仿佛,某个存在在愤怒。

    那个身穿白袍的人没有一丝恐惧,诺泽轻笑:“看来是感受到了呢,不过,凭你现在的力量,怕是连看到我的脸都费劲。”

    “对吧,废物。”

    天地间的劫云愈发汹涌,某个意志与天地以一种难以想象的伟力在搏斗着,生死反复的切换让诺泽的神经预警跳动到极致,诺泽冷眼看着天地间的对决,旁观这场关乎自己性命的对决,一种莫名的无力冲击着他的内心,但没有办法,除了言语刺激,他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天空中的涌动停歇,诺泽抱起昏迷的凤羽,一步步向山下走去,两座被刚刚的对峙压塌的茅屋被风摇了摇,之后再无动静。

    下山,往俗世,此去无归期,我等你醒来,之后,我们去看看明天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