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的悲痛无人体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员纷纷涌向临渊城后,顺溪村变得冷清起来。
时间也在慢慢让人淡忘过往的经历。
自上次的变化后,舜与再次呈现血痂状态,一连十年再没有半点动静。
闻欣萍自知道了舜与血痂消融再次凝结血痂,是儿子恢复的征兆后。这十年如一日,每天都会用清水擦拭舜与身体,竟想以此等方式让舜与加快恢复。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想法很简单目的很纯粹。
每天的擦拭,舜与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没有时间概念,但每感受到一次他都默记一次,如今已经是快达到四千次之多。
闻欣萍的坚持没有看到回报,但依旧夜以继日得做着,日复一日从未断绝。那份期望深埋她的内心,这是一位已年过七十的老人坚定的决心。一颗爱着儿子的心。
时间又在闻欣萍的一次次擦拭中过去,又是将近三千多次的擦拭。
这一晚,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闻欣萍拖着年迈的身体来到舜与床前。
一旁是默默注视着她的舜阳,舜阳虽年纪也到了八十多岁,但看着只像是一位年过六十的老者。
闻欣萍在舜阳的搀扶下,慢慢擦拭舜与的身体,片刻后重新坐回躺椅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默默得看着对方的眼睛。
舜阳眼神中透露着不舍。
如今的舜阳已经突破至淬境第四重开神境。神识探查过闻欣萍的身体,她的生命力已近枯竭。
闻欣萍则微微一笑,握着舜阳的手,嘶哑的声音在诉说着两个人从相识最后到相爱的各种经历,快乐时光,最后一起度过的此生。唯一让其揪心难以割舍的只是儿子无法苏醒。
“照顾好与儿。”最后眼神定格在舜与身上,眼神满是慈爱,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生命力也随之枯竭寿终正寝。
后事处理也比较简单,最后安葬在了后山那连绵的坟冢处。
舜阳也被族人请去了临渊城。被安排在了一处颇为气派的府邸中,舜与同样是被安排妥当。
舜溪村之人在临渊城发展的越来越好,整个族群人员越发壮大,舜族之人凭借医术在凡人中颇具盛名。舜阳以其修士的身份,坐镇舜族。在临渊城修士中虽说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舜阳同时也在医馆医治病人,只是舜阳的病人都是一些无法负担药费的困苦凡人,以及一些低阶修士,和他同阶的修士几年来都不曾碰到。高阶修士自然也不需要这区区的凡人医术了,凡人医术也对其无用。
舜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换了环境,只是他能知道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感受到清水擦拭身体的感觉了,已经没有听过母亲在耳边的低喃了。
这不禁让舜与内心多了些许猜测,这些许猜测最后在父亲的一次自语中知道了真相。
母亲已经去世多年!
在知道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的那一刻,舜与内心犹如晴天霹雳,他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眼,母亲也同样没能见到自己的醒来。这无数个岁月,舜与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来自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而今母亲离世,自己披麻戴孝都无法做到,只能任由体内的两股能量的消涨,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苏醒。舜与也暗自决定要更加努力修炼滋养体内的那丝细水之物。
在这几年中舜与又迎来了一次身体的修复,血痂再次融化,一刻后又再次恢复成血痂的模样。就在这样的变化中,每二十年之久便会迎来一次血痂的融化与形成。再经历了三次后,舜与体内的真元终于有所提升,原本每次运转的真元都会被那细水之物所吸收,并不会留下一点的真元在体内。这次则不同,在真元滋养了那丝细水之物后竟然还留有一丝在体内,缓缓运转中吸收灵气。速度极为缓慢,但却真实的在增长。
随着留于体内真元的增长,舜与身体的修复情况也得到了改善,从之前的每二十年一次变化,到现在的十五年一次。
舜阳这近百年来对儿子的变化熟悉在心,每次蜕变后都会通过神识探查舜与的身体情况,一次次对比下看到儿子身体日渐恢复,最后一次更是感受到了舜与体内的真元在丝丝壮大。可谓再次得到意外之喜。
这个时间花费了近百年之久,舜阳也终于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如今的舜阳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岁高龄,在舜族中已经成为了一族之长,同时他的修为早在二十年前就突破到了淬境第六重资灵境,已经能靠着灵力辟谷。
舜族也在他的带领下发展成为了凡人中第二大的家族。同时他也收了一位家族中有修炼资质的后辈舜清作为弟子。
在之后的十几年中,舜族凭借两位修士坐镇,成为了临渊城内凡人中的第一大家族。
舜阳则在这百年积累了些许灵石,花了大半与一位同辈修士换得了三株能资神固身的百年灵草。
在等待了几年后,舜与再次修复身体时。舜阳取出三株灵草,真元化为能量在手掌之上汇聚,灵草被熔为灵液浮现在舜阳手掌之上。
舜阳则趁着舜与体表血痂融化之际,三株灵草凝聚而成的灵液在其掌控下,缓缓飞入舜与口中。
修炼中的舜与感受到一股液体进入口中,随后在体内散开,化为股股灵力。这些能量比之自己吸收的天地灵气更加精纯,能量更加庞大。
时间在慢慢推移,他能清楚得感知身体已经吸收到了饱和状态。但灵力还没有消散的意思,舜与立即运转功法将灵力吸收转化为真元,滋养体内那犹如细水的绿色之物。
在完全吸收了这份灵液后,舜与体内的真元再次壮大了一丝,舜与意念转动,调用真元之下,他已能轻微动动手指。
舜与轻微动的手指,自然被舜阳发现了,舜阳不禁心中大喜!果然有效。
在之后的几年舜阳便频频与一些修士交易能资神固身的灵草。
而舜与也在这些灵草的药力之下恢复得越来越快,从十五年出现一次血痂融化到现在的五年就能出现一次。
整整三十年之久,舜与已经能每隔两年就迎来一次修复自身,而舜阳已经接近了二百余岁,外人看来已经是一个油尽灯枯的老头。
事实也是如此,舜阳最近的五十年并未去修炼突破,要是舜阳将这些灵草资源用于自身修炼,突破至淬境第七重凝骨境也是大有可能之事。但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将灵草用于自己儿子,如今生命即将枯竭。
如同当年的闻欣萍一样,舜阳躺在躺椅上,躺椅旁边是一张床,床上是一个人形血痂。
舜阳看着床上血痂,内心平静。
房间内除了舜阳父子之后,还有一位白发老者,身着白褂,一言不发,恭敬得立于躺椅一侧。看着白发苍苍,但很是健朗。
房间外是一处花园,地上零星有些积雪。
花园内男女老少站着颇多的人,几位老者立于门前,一些年轻之人则站在花园之中。所有人也都一言不发,十分宁静。
“舜清。”一声嘶哑且细小的声音从舜阳口中传出。
“师父,弟子在。”一旁的老者听后赶忙弯下身,握住舜阳伸出的苍老的手恭敬得回着。
老者正是舜阳当年收的徒弟舜清。
舜阳手微微一动,三块紫色玉佩浮现在舜清面前。
“舜清,这三块玉佩是我一老友所赠,里面各有一方空间,存有我的修炼功法以及心得,还有些许灵石在内,这些交于你。你也修炼到了淬境第四重开神境了,只要神识探入便可取用。你自留一块,待与儿醒来的一天你代我交给他一份。最后一块留给族内其他有修炼资质之人。”
舜清接下玉佩,小心收好后恭敬得说到:“弟子谨遵师命。”
“咳咳,你啊,还是如此。以后啊,你就是族长,族内之事就要靠你了。最近几十年城中越来越不太平了,你要多多注意城中的动向,修士之斗,遭殃的永远是凡人,不要让族人遭遇当年的劫难。”说到当年的劫难,舜阳内心还是有些承重,“这几十年因为与儿为师耽误你的修炼了。”
“弟子铭记!有师父才有舜清如今的修为。今后弟子会照顾好舜与直至他醒来。”舜清看向舜阳眼神中充满坚定。
“有你这句话为师就放心了。让屋外这些小辈都散了吧,守着我这一将死之人干嘛,都忙自己的去。”舜阳看着舜清眼神中的坚定十分欣慰,神识发现屋外的众多舜族之人便要遣散他们。
“都是一些族内小辈担心您,都放下手头事情来看望老祖的。”舜清也是早也知道屋外站着众多族人。
舜阳在舜族中早已是老祖的存在,平时此处花园很少有舜族之人进入打扰,如今自家老祖即将仙逝,舜族之人怎会不来看望自家老祖,还有些在外的族人得知消息后也在赶回舜族的途中。
舜阳也没再说什么,最后对舜清摆了摆手。
舜清见状恭敬得打开房门退到屋外。
门外一中年男子见状立马上前想要询问:“父亲,老祖他。”
舜清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示意族人安静,随后便和其他人一样再次恭敬得站在门口。
屋内。
舜阳轻轻挥手,一副画卷浮于面前,画卷慢慢展开,画卷之上是一位美艳的少妇。
看着画卷上的少妇,舜阳对着画卷说道:“欣萍,与儿他就快要苏醒了,可我却依旧看不到他苏醒的那天。”
舜阳声音低沉嘶哑,但能听到其中的啜泣之音。
“我多希望与儿能早点醒来,能再喊我一声爹,可是我见不到了,听不到了。我多希望能看到与儿娶妻生子,能看到有朝一日与儿成为大修士……”
最后看着床上还是一个血痂的舜与,舜阳已经泣不成声。
“爹!爹!爹!……”
舜与听到了父亲的自语,他感受到了父亲的悲伤。他内心在呐喊,但是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在这一声声的无声呐喊中声嘶力竭。他悲愤、痛心、无奈,他只要身体能再次修炼了,便没有懈怠。日复一日的修炼,只为早点修复身体,能早日醒来再次见到父亲,不想再看到至亲去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不管他如何想,最终还是敌不过体内那股炙热的淡红色能量。
他恨这股能量,恨那个拉着木馆的大能修士,千刀万剐,万箭穿心亦难解。
他无力了,这是他处于这种混沌状态下第一次有的感觉。
舜与调用真元,手指在血痂中艰难地蠕动。
“咔嚓”
一声血痂碎裂声传出,舜阳赶忙看去,只见血痂中舜与手指处出现了裂纹,并且在缓缓抖动。舜阳想站起来,但是已经做不到了。
“与儿,爹多……”
舜阳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泛着丝丝微笑,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最后的声音传入舜与耳中,舜与已经疯狂,调用全身真元想动起身体。
“嘭!”
一声巨响从屋内传来,门口等待着的舜清众人见状赶忙推门进屋。
入眼的是血痂满地,床上的舜与不再被血痂包裹,已然成为一个血人,血液从舜与体表不断渗出,股股炙热的能量从其体内散发出来。
躺椅上的舜阳则平静安详得躺着,已然仙逝。
躺椅不远处一副画卷掉在地上,血痂在其上被炙热的能量所融化,浸入画卷。
舜清见状赶忙双手一挥将其他人推至门外,房门也被顺势关闭。随后调动真元打出一个手印,白褂从其身上飘出飞向舜与的床边,抵挡那炙热的能量。
“舜与你冷静点,再这样下去师傅的遗体也会有损!”舜清艰难的抵抗着那股炙热的能量,朝着舜与喊道。
舜与听到此声,调动的真元立马停住,内心嚎啕大哭。
虽然别人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他全身血痂的爆裂声足矣震动他人。
虽然没有眼泪,但他汩汩流下的鲜红血液足矣让人心惊。
他的悲痛无人体会!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找到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我要让你万箭穿心。啊!”
深深的恨意侵袭而来,最终舜与的意识在无力感中昏昏沉睡而去。
炙热能量伴随着舜与意识的沉睡而回到体内。
“咻”
白褂回到舜清身上,床上的舜与已经镇定下来,血液流淌也停止了。
舜清捡起地上的画卷,看了一眼后,便将其收进了一块紫色玉佩中。
打开门后,屋外还是震惊的族人,见没有危险后方踏进房门。
随后舜清跪拜而下,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师傅走好!”
其他族人见状也纷纷跪拜叩头:“老祖一路走好!”
“老祖一路走好!”
“老祖一路走好!”
哭音响彻整个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