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陵走出那间平房后，沿着小路绕了很久才绕回原来的小吃街。

    他带着一身血迹，透着一股子杀伐气焰，常惹得路人轻呼一声绕道而走，也有那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盯着他一直看，徐陵对此置之不理。

    小吃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徐陵看了一眼远处屋瓦上的长柱，白光就快要将灯柱填满，但徐陵不清楚这是第几个二十四小时，他用力捂住腹上的伤口，觉得时间对现在的他来讲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缓慢走在街上，行至一个路口的时候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一个正在杀鱼的商贩，商贩穿着黑色的胶皮围裙，左手压着一条或鲫鱼，右手拿着一柄尖头细长的杀鱼刀，刀在鱼身上一抹一划，活蹦乱跳的活鱼便永归宁静。

    “喂。”徐陵走过去。

    商贩抬起头，扬了下眉毛，左手里还攥着鱼的肚肠。

    指了指商贩手中的杀鱼刀对他说道：“这个借我吧。”

    商贩愣了一下，眼神最后落在徐陵捂着腹部的右手上，他没有说什么，倒是干脆利落地把刀一翻，捏住刀背递将其递给徐陵。

    徐陵抬手接过，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家伙事，枪、炮或者其他威力大一点儿的玩意？”

    商贩又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笑笑，露出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说道：“我只是个杀鱼的，其他事不管。”

    徐陵点点头，从自己裤兜里捞出之前那片碎玻璃，血液让碎玻璃与他裤兜里的内衬黏在了一起，徐陵用力扯了一下才将其拽下来，递给商贩，“谢了，你用这个。”

    商贩一声不吭地接下。

    徐陵攥着杀鱼刀转身欲走，走之前，他又侧过身问道：“你看见奥利奥了没？”

    商贩甩了甩手上的污秽，沿路向前一指，“老早看见它往前头跑了，现在在哪儿就不知道了。”

    徐陵“嗯”了一声，捏着刀继续往前走，在街路尽头拐个弯回到最开始的那间红屋顶的砖瓦平房。

    屋子里依旧是满地的玻璃和石块碎屑，徐陵看见奥利奥耷拉个脑袋，没电了似的蹲坐在角落里。

    “喂，奥利奥？”徐陵吆喝一声。

    奥利奥抬起脑袋，眼睛似乎亮了亮，挪动步子凑过来，耳朵边的红光却正在催命似的闪烁。

    “我没事，你去找个地儿充电。”徐陵捂着肚子蹲下，对它说道：“充好电后计时柱下面见，对了，你要是还能找到什么武器，记得给我带回来两把。”

    奥利奥摇了摇尾巴，最后在徐陵裤脚上蹭了一下就离开了。

    徐陵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儿，找到模样老旧的洗手池，拧开水龙头，温热透明的水从其中流淌出来，淌过徐陵的手掌后就变成污浊的淡红色。

    徐陵攥了攥拳头，抑制住微微有些发抖的手，他逐渐回忆起刚刚的场景，一些很刺眼的词汇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地盘绕。

    无论如何，看着同类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并不太好受，惊惧、恶心、愧疚，对于徐陵来讲，还掺杂着某种报了仇的畅快，但这几种情绪究竟哪一种占了主导，徐陵不去细想，也不愿意去细想，他长吐一口气，揉掉手上的血污，再解开衬衫，清理腹部的伤口。

    好在腹上伤口并不深，也并没伤到重要脏器，只是血还没有完全止住。徐陵望了望床上，抓过上面的被单，撕成碎条拼接在一起缠在伤口上，又觉得满是鲜血又湿淋淋的衬衫很碍事，索性就脱下来丢到一边去。

    剩下的布条被徐陵用来重新包了一下双手的手掌，并且在那柄腥臭的杀鱼刀刀柄上缠了几圈儿方便攥握。

    左手手臂上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徐陵尝试着将手臂抬起再放下，他在做这动作的时候想着之前那个大叔说的话。

    他能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现在特别的气愤，在后背的病痛而放弃武馆调养身体的这几年，他以为自己的脾性已经平和很多了，拜宫意所赐，徐陵找回了一点儿当年打比赛时血气上头的感觉。

    这么出神地想着，他忽然觉得后背硌地一声骨节错位般的响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徐陵闷哼一声，用手捂住后颈，咬牙忍耐这种熟悉且强烈的痛感。

    他看不见的是，在后颈稍稍向下的位置，隐隐浮现出一块红色的，如同人类脊骨形状的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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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台屋顶，火焰在宫意的手上犹如柔软的橡皮泥，被他捏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他将手掌向前一推，那些火焰形状的小动物就飘飞向墨色的远方。

    林子羽搂着他的泰迪熊，再给宫意讲芦时那边这些年中发生的琐碎事情，比如对几枚卵的追踪、对传承人的搜寻、以及为了隐瞒身份办户口到底费了多大的劲儿。

    宫意听完乐了两声，“芦老板倒是也不容易。”

    林子羽咂咂嘴，看着一只火焰小金鱼消失在空中，问道：“别总说他了，你这边怎么样？”

    宫意摇摇头，说道：“不怎么样，我搜罗了那么多死魂灵，还是没能问出老大的下落，要么是他魂灵被谁以某种方式藏了起来，要么就是……他压根就没有死。”

    “那种可能性比较大？”林子羽问道。

    宫意摊摊手，“老实讲，我也不知道。”

    林子羽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把下颌搁在泰迪熊的脑袋上。

    宫意顿了顿，又问道：“哎？其他人怎么样？”

    林子羽闷闷说道：“不晓得啊，我们找到徐陵后就先来找你了。”林子羽抬起头，又问道：“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不把他弄出来？”

    宫意挠挠下颌，一脸的满不在乎，说道：“应该……过去一半了吧……哎，不着急不着急，再给我讲讲你们那边的事，我给你捏小动物，你还想要什么？老虎？大象？”

    “要个刺猬。”林子羽说道。

    “刺……”宫意眉角跳了跳，“你还真会要啊。”他打了个响指让一团火焰跃动在指尖儿上，正思量着如何才能捏出个刺猬，就见那一团火焰不受宫意控制地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