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什么纹身？”徐陵歪过头问道。

    老板说话吞吞吐吐，“就……你后背的那个，那是骨头吧，看起来……像骨头。”

    这话说得徐陵有点儿迷糊，毕竟他从来也没纹过身，思量了一下后他向老板问道：“有镜子没，最好是两面。”

    几乎把脸贴在炮筒上修理精密表盘的老板抬了抬脑袋，歪了歪身子，从旁边的木质抽屉里掏出一只圆咕隆咚、巴掌大小的镜子，那镶着塑料粉边的镜子让徐陵想起他自己的奶奶，然后老板指了指屋子的角落，说道：“那边还有一面立镜。”

    “得嘞。”徐陵接过粉边镜子，走向里面同样颇有年代感的镜子，徐陵在立镜前站好，举着粉边镜子朝向自己的后背，调整了一下角度他才终于看清了后背的印记。

    那是一块鲜红如血的脊骨。

    徐陵抬起还有些痛的左手使劲儿摸了摸那个印记，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没掉色，他也没觉得那块印记摸起来有什么异常。

    这是什么毒么？或者是什么标志？是之前那个鸡蛋饼大叔印上的？

    徐陵如此想着，但这件事并没有让他困惑太久。

    爱啥啥。

    徐陵走回去把粉边镜子往柜台上一搁，坐回原来的位置，长长吐出一口气。

    反正这边的人有一万种奇奇怪怪的方式追杀他，他现在没必要和一个破印记死磕不放。

    徐陵调了个舒坦点的姿势，向老板问道：“老板，好了没？你需要修多久？”

    “要一阵子的。”老板推了推脸上的老花镜，“炮筒上沾的抑制剂擦干净了就可以，但是面板有点损坏，要换几个部件。小伙子你……着急啊。”

    徐陵答道：“老板，你还是尽快吧，你快点修我快点走。”

    “啊是。”老板赔了个笑，然而心里很赞同徐陵的说法，拽过旁边的一盏台灯，也不往徐陵的身上瞟了，专心研究着面板上的精密部件。

    一旁的徐陵耷拉着眼皮，腹部布条上吸收的血迹已经凝成深褐色，无论是腹部伤口还是左手手臂或是自己的背部，痛感依旧存在，但徐陵已经感到麻木，不再去管也不再去想。

    折腾了这么久，他现在很累，也很愤怒，疲惫和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互相对抗，让他很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他觉得等这些结束后，他会从家里的床上醒来，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怪梦。

    徐陵抬手拨了一下放在柜台上的杀鱼刀，与此同时，老板手中的炮筒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进度条缓慢向前移动，顶到最末端的位置后，整块进度条开始闪动。

    老板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徐陵说道：“好了。”

    徐陵微微点点头，又问道：“这玩意应该怎么用？”

    老板被他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但那表情转瞬即逝，轻咳了一声后，挺耐心地解释道：“进度条加满后拉下这个扳手就行了，下一发，要等炮筒自己充能，没发之间大概要十分钟。”

    “能打几发？”徐陵问道。

    “剩下的燃料……”老板轻轻摇晃了一下炮筒，“应该还有五发。”

    “足够了。”徐陵伸手拽过那个炮筒，轻快说道：“谢了。”

    “哎哎，慢点，当心炸在这儿。”老板挥了挥手嘱咐道。

    “知道。”徐陵伸手摸了摸裤兜，将之前揣进来的微型炮筒搁在柜台上，“这个给你留下吧，就当辛苦费了，剩下的你找宫意要，哦，如果你还能找到他的话。”

    徐陵说着就往门外走，但走了两步后又顿住，侧过身，看了看柜台上紧贴窗边的地方放着的某个老旧物件。

    “磁带机？”徐陵用下颌指了指那个有半臂长的物件。

    老板点了点头。

    “不常见了啊，这还能用？”

    老板又点了点头，伸手按了磁带机上的一个按钮，磁带机发出滚轴运动的嗡鸣声以及磁带开头的那段嗞啦拉的杂音。

    徐陵犹豫了一下，暂且把炮筒放下，摸了摸裤子两边的口袋，皱了皱眉头，但继而舒展开，将自己腕子上的电子表卸下，搁在柜台上。

    老板明白徐陵的意思，挥挥手，“拿走拿走。”

    “得嘞。”徐陵笑笑，然后一手扛上炮筒，一只手搂上磁带机，嘴里还叼着一把腥臭的杀鱼刀，离开了这间拥挤狭小的修理铺子。

    徐陵走出几步后传来含糊不清的喊声：“奥利奥！”

    一直蹲在柜台前歪头盯着店铺老板的奥利奥才汪了一声跟上去。

    奥利奥跑走后，老板长长吐出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边，关门，落锁。

    另一边，徐陵已经带着奥利奥走出修理铺所在的小巷，一直在滋啦啦响的磁带机也终于开始有音乐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节奏后，有个男声开腔唱起来。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书豪情寄壮志，南对群山。”

    “靠！”徐陵叼着刀向奥利奥吐槽道：“你们这边的人是不是只听过《智取威虎山》？”

    奥利奥颠颠儿地跟着，它好像还真的很爱听。

    徐陵把磁带机往上搂了搂，防止它掉下去，一段唱段在磁带机里反反复复地放，徐陵就伴着这种声音带着奥利奥拐过几条街口，又回到了那个计时光柱的下面。

    光柱正好被填满，白光有些刺眼地铺散下来。

    徐陵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而后把磁带机放在一边，并将它的音量调到最大，接着徐陵退后几步扛起炮筒，瞄准了光柱的位置。

    他跟着磁带机哼哼：“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

    徐陵拉动扳手。

    一道耀目的光芒喷涌出。

    轰的一声巨响。

    计时光柱碎裂成沫，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橘黄色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