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奉为神明

第四十七章 放心

    小院内,傩面师一如前两日般拎起一个小铲子照顾那棵紫薇树,一副勤勤恳恳无比老实的模样。紫薇树投下一点阴凉,傩面师在其下蹲了一会儿,抬手揩去额上的汗珠,傩面师转头四下望望,总觉得今日的水月阁比前两日安静了许多。

    八月的天津热得像是小火炉,但在空场内,气氛却忽地坠入冰窟。

    徐陵把血印的事情挑明后,中居拓也面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也偏偏是这种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让徐陵确定了心内的那种玄奇感知果然是来自红鹤血印。

    脚下,中居禾田的气息逐渐恢复平静,徐陵低头瞥他一眼,没有抬脚的意思,而是继续盯着坐在对面的家主。

    中居拓也许久后才把上身指了指,抬起手来朝旁边挥了挥,原本坐在空场外的一些男男女女便轻手轻脚地了出去,不消片刻后,空场两侧的拉门外响起细碎但整齐的脚步声,薄薄的拉门上映出数个暗灰色的模糊影子。

    中居禾田冷笑了一声。

    徐陵把脚跟往下压了压,说道:“看来我猜中了,红鹤血印果然在贵府,而且……”徐陵看了眼门外摇晃的人影,“您不打算让这个消息传出府外。”

    中居拓也站起身来,“先生,我敬你是武学之才,如果愿意长留水月阁,中居家将会以礼相待。”

    “不必了,水月阁太雅致,我等贱民住不起。”一直沉默的芦时忽然开口,他也站起身来,缓步走上空场,一直走到刚刚被徐陵踢开的RB刀附近,弯腰将刀拾起,指肚在刀锋上揩了揩,目光投向徐陵,问道:“知道具体在哪儿吗?”

    “差不离。”

    两人目光齐齐投向中居拓也,这位家主微蹙了一下眉头,忽听砰地一声。

    一侧拉门已经被拽开,原本还在空场中的芦时已经在门外,几声闷响后在拦在门外的一团人影中破出一条道。

    徐陵尚有闲心地冲着中居拓也笑了下,转身便朝着那条空道跑了过去,边跑边寻思着,幸好是家主在这边,那些守卫不太敢随便放枪,要么他能跑出来的几率不会这么大。

    徐陵绕出之前的那间屋子,转头一看,有几个零散的守卫追着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芦时在拦,也不知道芦时能撑多久,所以徐陵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快起来,收了收分散的注意力,感受了一下血印的方位,再往前跨出几步跑入院中,徐陵却猛地一怔。

    他的目光和蹲在紫薇树的傩面师撞在一起。

    那张脸,让他腾地想起撞车的那个晚上,那个不知死活站在他们车前,被车灯晃得惨白惨白的那张脸。

    再联系芦时之前所说,这是和王克有交集的那个蛊师。

    但……这怎么可能?徐陵一时怔愣。

    傩面师却不明所以满脸疑惑地望着身上还有不少血迹的徐陵。

    身后响起几声喧闹,徐陵才从怔愣中回神,想着血印要紧,便继续往前跑,但奔跑过程中又不死心地转头望了傩面师一眼,正瞧从他身边延伸出的一条金色细线,绕过徐陵向南边飘去,但转瞬间,这条线又消失不见。

    徐陵咬咬牙,没太去纠结那条线的有无,再次把心思收回来感应红鹤血印,绕过前一排建筑后猛地一抬头,应该在这边,楼上!

    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迅速跑向一侧的矮墙,站在矮墙顶上用力往上一跳,正好够住二楼的窗沿,窗户是开着的,徐陵双臂用力往里一翻,里头响起两声姑娘的尖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徐陵也没看那俩姑娘,只是一边大声道歉一边往屋外头窜,之前追着徐陵的那几个RB人没有他的这点身手,就绕到正门处再往楼里追,速度要慢了很多,再说这楼里都是中居家的人,更不好开枪。

    徐陵窜出屋子,屋外是条回廊,回廊中间还有相通的架空小路,他能感觉到血印已经离他很近了,但他在回廊上扫一眼,还是没忍住抱怨一句:“这破地儿怎么跟迷宫似的?”

    楼下有叽哩哇啦的声音,徐陵撑着柱子向下瞅了一眼,几个RB人已经跑进楼里来,气急败坏似的指着他,徐陵趁他们还没上楼梯,忙顺着回廊往前跑,跑到一段距离后顿住,感觉不对又往回跑,逮着一扇锁掉的木门踹开。

    有风灌入屋门,迎面便是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这间屋子里挂满了字画,桌上铺的也是密密匝匝的宣纸,用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压着。

    “不对啊……”徐陵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摸了下左手边的墙壁,“奇了怪了,应该就在这儿。”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

    莫不是有什么暗门机关?徐陵对着手边的墙壁拍了一把,也不对,这是实心的。

    焦急中,徐陵往桌上的宣纸旁摸了摸,挪开几个方形的镇纸以及鹅卵石,就见几个镇纸下压着一个绒布袋子,他将袋子提起来,打开看看里头的东西,一方通红通红的血印。

    “真有你的老狐狸。”徐陵嘀咕了一句,捏住那个绒布包。

    门口咣咣几声响,那几个RB人已经追了上来,哇呀呀地拿刀劈过来,听声音,还有不少正穿过回廊往这边来。

    徐陵捏紧布包往后一闪,靠着窗边平淡道:“等会儿,着什么急,爷一会儿跟你们玩个痛快。”

    说着往窗沿上一跨,自二楼跳了下去,落地时就地一滚,拼尽力气高喊一声:“芦时!”

    话音刚落,那个衣服上沾了不少血的男人就很应时应景地瞬间出现,徐陵把手中布包向他一扔,喊道:“接着,先走!”

    然而他这话说完后,就觉得喉咙上一紧,耳边风声呼啸而过,眼前的景物如同被拉伸一样扭曲变形,再一个扎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中,再往身边一瞧,芦时靠着墙缓慢滑下,右手捂住口鼻,有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渗出来。

    徐陵张张嘴,没问芦时“不是让你先走吗,怎么把自己也带出来了”之类的屁话,在自己身上找了块干净的布料扯下来,递过去。

    “别嫌弃我哈,擦擦。”

    芦时接过来,抹着自己口鼻处的血迹,眼神里满是疲惫。

    徐陵看了看芦时另一只手上紧攥着的布包,说道:“谢了,好徒弟,等这事儿了结了师父请你吃糖葫芦。”

    芦时很不客气地一拳凿在徐陵的脑瓜顶,有气无力说道:“还不忘占我便宜?”

    徐陵摸了摸脑袋,乐道:“得,看你还有这么大的手劲儿,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