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奉为神明

第四十九章 明天

    三更天。中居禾田走在一条灯光稀落的小路上,他刚喝过一些酒,所以走得歪歪斜斜的,身后的两个心腹随从想上前搀扶他一下,但都被自家少主很不耐烦地推开。

    右手里还攥着一个快要空了的酒瓶,中居禾田用左手揉了揉眼睛,碰到眼眶处的时候仍是痛得倒吸一口气。

    中居家这两日一直在调查和追杀徐陵,据说有一次差点儿就得手了,但还是被对方给逃了,他那父亲听了后气得拍碎了一张小木桌。

    想到那个曾踩着他胸脯耀武扬威的家伙,中居禾田就咬咬后槽牙,心里再多添上一层怨愤,再有两日,他就要乘船回RB,否则可能看不到祖母的最后一面,一想到可能没法亲手把心里的这些怨愤发泄出来,他就更觉郁闷。

    抬起右手,晃了晃酒瓶,里头的液体碰撞着瓶壁,声音悦耳。

    中居禾田从衣兜里掏出一颗中药药丸放入口中,伴着酒瓶中所剩的液体吞下,然后随意把酒瓶往街角一扔,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上的清冷寂静和日租界的繁华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越往前走,周遭越暗,同时,中居禾田的呼吸声也越重。

    药效逐渐发作。

    中居禾田顿住脚步,不再往更深处走去,望向街路两边,选中一户,抬手敲了敲已被虫蛀去一角的木门。

    当当当!

    三下敲门声如同追命。

    不大一会儿后,门缝处有微弱光线透出,一个听起来很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

    当当当!

    又是三声。

    “谁啊,真是的,大半夜的敲什么……”

    抱怨声戛然而止,木门被拉开时,已有两柄雪亮的武士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开门的老妇身上微微颤抖,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迈进门来的三人。

    中居禾田并没搭眼瞧那个老妇人,走进门来四处望了望,在这家的各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儿,最后找到了他想要的。

    一个姑娘。

    姑娘缩在墙角打着哆嗦,中居禾田关上屋门,感到满意地翘了翘嘴角,走过去很轻易地将那个姑娘拎起,摔在泥床上。

    姑娘后脑勺磕在床上,整个人一懵,意识变得混沌,但仍凭借着本能挣扎,忽地一股热流喷到脸上,她嗅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吓得心脏一缩,昏厥过去。

    在她旁边,中居禾田低低垂着脑袋,怔怔看着透过肚皮和衣料的刀尖儿,似乎良久后才感觉到泼天的疼痛,如那姑娘一般,昏倒过去。

    他身后,徐陵一脸厌弃地抽出武士刀,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大骂一句:“妈的,畜生。”而后他弯下腰,抓起这畜生的脚踝,拖着他往门外走。

    门口,他那两个随从横着躺在地上,老妇人缩在另一边不敢上前,徐陵没和那妇人有什么对话,瞧见墙边摆着一盆水,就端过来,一股脑地浇在其中一个RB人的脑袋上,等那人被浇醒后,徐陵拎着他的衣领子问道:“会说中国话不?”

    那RB人眼睛通红,冲着徐陵呲了呲牙,目光微斜了一点,瞧见对方身后的自家少主子。

    徐陵很不耐烦地锤了对方一拳头,“说话啊,会不会?”

    RB人将目光收回来,眼珠子更红了,恨恨问道:“你要做什么?”

    徐陵听他很流利地说出这句话,嘴角一扯,笑道:“问你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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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时带着血印往回走的时候已是四更天,转过一个拐角后,瞧见徐陵大咧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抛接着一枚不知从哪儿来的大洋。

    徐陵歪了一下头就瞧见了对方,说道:“你也太久了吧,再待一会儿天都亮了。”

    “你怎么回事?”芦时看着徐陵衣衫上的一片血。

    “没啥,不是我的。”徐陵轻描淡写说了句,从石头上站起身,问道:“先讲讲你的事,余厉笙怎么说?他相信了?”

    芦时摇摇头道:“一开始没信,眼睛瞪得老大,像要活吃了我似的。不过后来,应该算是相信了,可能还不太理解我们那边的世界,不过……他似乎愿意相信余奕远还活着。”

    “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徐陵问道。

    芦时摇摇头,“是凭我对余奕远的了解,我跟他说了些余奕远的生活细节和习惯,都是相处久了才会知晓的事情。”

    “那,你也问到了你想知道的事。”

    “差不多。”芦时将血印递还给徐陵,“至于这个……我答应余厉笙,日后会将这枚血印交给他的儿子。他停了这话后就写了张纸条,让我一块儿交给余奕远。”

    芦时说着,将手中的一张纸条展开,借着月色,看见上面写了八个字。

    吾儿奕远,前路珍重。

    “天下父母心。”徐陵呢喃一句。

    芦时将纸条折好收回,目光又落在徐陵衣衫的血迹上,“该说说你的事儿了吧,不是去查那个蛊师的下落吗,怎么跟上了战场似的。”

    “查到了。”徐陵摸了下前襟上已经干涸发硬的血迹,答道:“但是这个……是为了别的。”说着他走到拐角另一处的昏暗角落,拖出一人来。

    芦时微觉诧异,蹲下去查看,又重重拧起眉头,“中居禾田?”

    “对。”徐陵应了一声,又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芦时听罢,把一根手指放在中居禾田的鼻子下面,说道:“还没死透呢。”

    “快了。”徐陵说道。

    芦时勾了勾中居禾田身上被血液浸润的衣裳,点点头,说道:“那这家伙和那个蛊师……”

    “我还没讲完。”徐陵也蹲下来,“在他要死不死的时候,我从他和他那两个随从身上打听到一点儿事,听说这血印就是那蛊师带到中居家的,为的是得到中居家的庇护,能够随船去RB。”

    “看来……这血印的确和那个蛊师有关。”芦时沉吟一下问道:“随船去RB?什么时候的船?”

    “八月十八日十点的船,同时有一批货运回RB。”徐陵答道:“但……血印现在在我们手上,中居家会不会放那蛊师顺利上船,不好说。但无论如何,必须阻止那家伙登船去RB,如果他真的跑到RB去,这事儿就没完没了了。”

    “八月十八日,不就是后天?”芦时道。

    “是明天。”徐陵指了指头顶,“早已经过了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