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粘糕感觉到腿上被石头擦伤了一片，浸泡在海水中，火辣辣地疼。也许是疼痛刺激了粘糕的神经，他紧紧拽着冥蛾的脖子，一刻也没有松手。

    身下的冥蛾一声闷哼，脊背在入水的一瞬间瘫软下来，失去了抵抗力。想来，是冥蛾率先落入海中，替粘糕抵掉了大部分的力，他才没有受别的伤。

    只是冥蛾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砸在暗礁上，摔断了脊骨，此刻根本坐立不起来。

    粘糕喘了口气，把冥蛾从水中拖了出来，掐住冥蛾的脖子，将他抵在巨大的悬崖石壁上。

    “咳咳……”冥蛾的脸，在湿漉漉的头发缝隙间，露出了本来的样子，那是一张暗蓝色的脸庞，额头有一对蛾类的触角，细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了圆而凸起的眼睛，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冥蛾脸上的伤口，流出蓝色的血。他触角上的粉末，和着海水和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沾在粘糕的手上。

    粘糕错愕地看着手上的湿润的粉末。那幽蓝的光，和残留在祖父车上的一模一样。

    粘糕的白发贴在脸上，极端的怨恨让他失去了表情。他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一手钳制着冥蛾，一手握成拳，一拳一拳地砸在冥蛾的身上。

    半晌，粘糕停下了手，看着冥蛾的脸，说不出话来。他的喉咙里很咸很干，双眼火烧一样刺疼，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的手臂，此刻已经失去了力气。

    “咳咳……小子，下手可真狠，一点都不像费恩那种优柔寡断的废物的徒弟。”

    “我不是他徒弟。”粘糕辩驳：“他也不是废物。”

    “他欺骗了你，你还替他说话。”冥蛾的声音十分幽远，直抵人心：“他骗了你的宝石，还引你去参加一场场滑板比赛，你不是他的徒弟，是他的工具，你真正应该报复的人是他，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他们一个个在你眼前死掉。”

    粘糕沉默了。

    夕阳染红了大片大片的天空，光照在粘糕的脸上。一架直升飞机，在头顶的天空盘桓。

    就在那一刻，粘糕抬起头：“你错了，我参加比赛，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牙齿咬得太紧，开始渗出血来，粘糕吐了一口咸甜的血沫：“刚才我想杀了你，替我祖父报仇。但我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一枚晶石，仔细想想，比起死，每天接受费恩的拷问，好像更难受一点，你觉得呢。”

    “……”冥蛾忽然也笑了起来：“没有机会了，他们都会死。”

    粘糕懒得和他废话，在海滩上找到了掉落的耳麦，戴在耳朵上。

    “费恩，我在下面。”

    ……

    将冥蛾转交给费恩，粘糕顺路搭乘直升飞机，一起回悬崖上。

    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太阳即将收敛最后一丝光芒。

    防水的手环上，传来菜花的消息：“粘糕，你在哪里，7:00灯塔就要亮灯了。”

    接着，菜花给他发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那座灯塔的内部结构。

    那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透镜，据说采用了Ollie星球上的特殊材料，构造精密而薄如蛋壳，以电力为依托，是一座辐射范围很广的发光辐射装置，即使在遥远的海岸另一端，也能透过重重迷雾，看见这座灯塔。

    粘糕的满身戾气，在看见菜花的消息的瞬间，一点点消散。他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费恩说了一句：“他身上没有晶石。”

    粘糕的眼睛瞬间睁开。

    他忽然想到刚才冥蛾笑着说的那句话。

    “没有机会了，他们都会死。”

    “没有机会了，他们都会死。”

    “没有机会了，他们都会死。”

    “……”

    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粘糕的大脑一片空白。

    “粘糕，你们摔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枚晶石。我们刚刚检测了这片海域，没有感应到晶石的磁场。”

    粘糕摇了摇头。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冥蛾根本不是专门来杀他的，他的所有努力，不管是调查比赛信息，还是相继而来的追踪和刺杀，都是为了转移外星事务局的视线。

    他还有其他的阴谋。

    菜花的消息又弹了一下，她说：“粘糕，发光透镜上面，有一块很漂亮的宝石哎，如果你看见了一定会喜欢。”

    “费恩，你看。”粘糕的眼睛瞬间放大，他将菜花拍摄的照片，递给费恩看。

    “现在才发现，不觉得太晚了吗？”角落的冥蛾幽幽地哼了一声。

    费恩看了一眼，一把抓住冥蛾的头发，将他拎了起来：“离装置启动还有多久？”

    K的声音，从直升机悬挂的显示屏里传来，他神情凝重地解释：“这应该是他改装的迷你装置，可以利用灯塔的发光装置激活晶石，将射线传送整个岛屿。这座灯塔是自动亮灯模式，没有工作人员值守，为了避免断电，有自供应电力系统。”

    费恩骂了一句：“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从外部断电，而我们的人赶过去起码要5分钟。”K接着说：“我会尝试通过卫星信号，连接灯塔的程序，关闭电源。”

    “来不及了，你们都会死在这里。还有不到1分钟，哦不对，30秒，太阳就会被海面吞噬，人类的长夜即将到来。”

    粘糕没有看冥蛾一眼，他对着手环，拨通了菜花的视频电话。

    “粘糕，你在哪里呢？”菜花正背对着透镜装置。

    “菜菜，阿板，你们听我说，灯塔需要马上断电，还有，需要毁掉那面透镜。”

    没有问为什么，菜花和阿板只愣了一秒钟，就开始行动起来。

    作为学霸的菜花，从进灯塔开始，就对内部结构和电力设施有颇多研究，她正好记得电源的位置，想了也不想，立即冲向了电源的开关。

    而阿板则抡起了手里的滑板，砸向了那面透镜。

    几乎是同时，视频通话的界面黑了下来，从视频里传出透镜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悦耳的寂静。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粘糕、费恩和直升机上的其他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从视频的那边传来阿板的声音：“粘糕，这个透镜好像很贵的样子，里面还有颗宝石，咱们不用赔钱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