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盗梦与楚门(中)
地球仪头的席勒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一块屏幕出现在几人的头顶,他说:“你们可以透过我的意识空间看到外面的情况,就像这样……”
“这位是雨果·斯特兰奇,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他来到哥谭的第一天……”
画面中出现雨果·斯特兰奇的脸,第一视角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袖子出现,紧接着是一只手臂和雨果握手。
“我们现在是在看你的第一视角,对吗?”维克多问。
“没错,此时我正在和他客套,注意,接下来我要引入心理学理论的话题里了……”
几人都感到很感兴趣,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只见第一视角中的雨果,很快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而席勒不停的和他探讨着,过了一会,第一视角中席勒的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酒。
“等等,学术讨论中喝酒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伊文斯问:“你们明明在聊很严肃的学术话题,这个时候你拿出一瓶酒,他难道不会觉得不太对吗?”
“正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讨论严肃的学术话题,他才不会注意到这些,因为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驳倒我的理论这件事上,看他的神情,注意这里……”
席勒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教鞭,然后指着屏幕中的画面说:“看到了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正在打开瓶盖的手,但我在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又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于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对于我到底在做什么的好奇,远远不如他想要驳倒我证明他自己的欲望强烈。”
屏幕中第一视角的两只手拿出两个酒杯,然后给雨果和自己分别倒上了酒,几人听到席勒说:“我习惯在下班之后喝一杯,你呢?雨果博士?”
雨果似乎觉得无所谓,他看起来不像个酗酒的人,但是似乎也不反感喝酒,席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的时候,似乎是为了给席勒一个面子,他还是端起杯来喝了一口。
而当辩论越来越激烈的时候,雨果在思考的间隙开始频繁地端起酒杯,地球仪头的席勒指着屏幕上说:“他开始借助次要物品作为思考的停顿和转折,就像有很多人喜欢在课堂上转笔、咬手指、玩橡皮擦一样……”
没多一会,从屏幕的镜头中就能看到,雨果开始昏昏沉沉的,维克多问:“他要入梦了吗?”
“没错,你们猜猜,第一幕会从哪开始?”
“就像我们一样,在原本的场景中醒来,然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做梦。”科波特声音有些低沉的说。
席勒却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局,但是稍显平庸,一个剧本如果起因太过平淡,那后续发展或许也不会很精彩。”
“那你打算从哪开始,教授?”
席勒又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屋内的所有物品开始退去,地板一节一节的抽掉,沙发一层一层的消失,柜子和桌子全部以一种神奇的折叠方式融入到地板和天花板中。
然后,各种各样的东西又都从空间的墙壁中翻腾出来,组成了另一个场景,几人站在这个空间中央,伊文斯上下打量着说:“这里好像是……火车车厢?”
“没错,我认为,一个渐入式的开幕会是不错的选择,你们可能也在一些电影中看过,主人公坐着火车前往陌生的城市,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幻想着自己未来的生活,这种开头虽然有点文艺,但我很喜欢……”
说着,席勒走到一个车厢间的门口,然后拉开门,里面坐着的正是雨果·斯特兰奇。
“但我觉得还缺点什么。”伊文斯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哦,对了,戏剧创作中,主人公需要一些动机,有了动机,才能推动主人公去做事……”
“当然,我也做了准备,不过我先声明,我并没有控制他的精神,就像你们一样,他在意识空间中也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现在……”席勒打了个响指,火车上那狭窄的走廊和一层一层的车间隔板,就像纸盒一样展开,变成了一个平面,只剩下雨果和他坐着的椅子,以及面前的桌子。
几人随着席勒的脚步走到雨果的面前,科波特问:“他看不到我们吗?”
“问得好。”席勒说:“我正要讲这一点。”
“人的意识空间和梦境都是分很多层的,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不同的楼层之间不能互通,也不能互相干涉。”
“我们和他在不同的楼层?”
“没错,你们现在所处在的这个地方是我思维殿堂中的‘剧院’,分别是第68、69和70层。”
“这又是什么概念?楼层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说起来其实很复杂,因为这样一座思维殿堂并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也有规律可循,简单来说就是,层数越低也就越混乱,层数越高就越有秩序。”
“雨果现在处在的是第68层,也就是舞台,而你们现在所在的是第69层,也就是观众席。”
“而我,虽然现在我站在你们身边,但实际上我正处于剧院中的70层,也就是导播间,或者叫做导演办公室。”
“所以,我可以控制舞台上的一切,比如这样……”随着席勒话音刚落,他又打了一个响指,一份报纸出现在雨果的桌子上。
“报纸?那上面写了什么?”伊文斯想凑过去看看,但是好像又不想太靠近雨果,席勒提醒他:“你完全可以凑过去看看,他看不到你。”
“我的思维殿堂当中,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规则,而在剧院里,高层的意识可以看到低层的意识,但低层却看不到高层的。”
“所以,你们能看得到他,但他却看不到你们,此时,在他的视野里,自己应该正坐在火车上,随着火车的前进进入哥谭市。”
“他不是已经到了吗?而且还和你聊天喝酒……”
“你的蠢问题真的很多。”杰克瞪着提问的伊文斯,席勒摆了摆手说:“别这样,杰克,我喜欢爱提问题的人。”
“一般来讲,人在做梦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就像你们刚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虽然处处都不协调,处处都透露着怪异,但你们完全没有意识到。”
“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并且把信以为真即是真的原理利用到极致,在梦中完成许多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我们一般把这种梦境称为‘清明梦’。”
“但显然,刚刚入梦的雨果,并无法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在他看来,他只是刚刚收到了入职的通知书,坐上了前往哥谭的火车,然后在车上看到了一份报纸……”
“那么你之前所说的,要给他添加的动机在哪里?”
席勒又一挥手,雨果的手里出现了另一份报纸,那份报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维克多凑过去看了看说:“这是有关你的报道?”
“没错,我在向他暗示,他来哥谭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并且调查了一些有关我信息,这应该会激起他对我好奇,也就会加快他来到阿卡姆医院速度,并且为之后的情节做一些铺垫……”
“而之后……”席勒打了个响指,桌子从雨果的面前抽离,报纸也飞舞到半空消失,雨果直接踏进了阿卡姆精神病医院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为什么直接跳转?”维克多问他:“他不会感到有些奇怪吗?”
“梦不都是这样吗?一个片段接着一个片段,从吃早餐跳到上课跳到午休时间再跳到放学回家,你总不会在梦里把一节完整的数学课给听完吧?”
“接下来怎么办?他要开始工作了吗?”
“不,他的动机还不够足,我得去添一把火。”
紧接着,席勒一挥手,他的身旁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头变成了正常席勒的头,而不是个地球仪。
“这又是什么?你的分身吗?”
“他是接下来要出场的演员……”
随着席勒的话,另一个他自己走进阿卡姆精神病医院的办公室,然后十分热情地握着雨果的双手对他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
之后,席勒开始跟雨果客套,维克多评价道:“你表现的实在是太像一个急于推卸责任的无良庸医了。”
“这正是我要的,如果我给他留下一种我非常无能又急于推卸责任的形象,那他就会觉得我是名不副实,那样他就会有更强烈的动机,去拆穿我和推翻我的理论。”
“我真的有点不明白。”维克多抱着胳膊说:“你安排这一出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看个乐子吧?”
“看乐子是其中一方面,毕竟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自导自演一出剧也不错,但确实有另一个目的,你们往后看就知道了。”
接着,席勒的人物退场,布兰德的人物又走进来,还没等他们问,席勒就解释道:“这只是我具现出来的一个人偶,布兰德并没有来到这里,毕竟他的方向是病理学,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接着。雨果就开始发表了他那一番“思维殿堂是不存在的”的高谈阔论,在这个过程中,杰克笑的很开心,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捧腹大笑,他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说:“这就好像一个人在梦里说‘人是不会做梦的’,这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取代了席勒是一个普通人这个笑话在我心里的地位……”
由于席勒的头是一个地球仪,所以其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维克多还是打趣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德克萨斯州那里是你翻的白眼吗?”
接着,他们看到,雨果抱着一个鸡蛋形状的机器走出来,科波特皱起眉说:“那是什么?”
“应该是他用自己的思维具现出来的东西,就像你们刚刚弄出来的鸡翅头和冰枪一样,他相信自己做出了这个东西,于是它就真的出现了。”
然后他们又看到,雨果拿起病历开始翻看,接着走到电话前开始打电话。
忽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在空间中响起,科波特有些迷茫的低头,看到自己面前正漂浮着一个不停在响的电话。
“你的电话。”席勒笑着说。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梦里给我打电话,然后真的打到了我這裡?”
“是我讓他能打到这里的,不然我们在这干看着也没什么意思,我一直觉得,沉浸式戏剧表演是很有发展潜力的,演员和观众的互动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现在要干嘛?”
维克多拍了一下科波特的肩膀,说:“接电话吧。”
科波特拿起电话,他真的听到了雨果的聲音,此时,两人就在办公室中面对面,雨果在桌子的左侧拿着电话,科波在桌子的右侧拿着电话。
“喂,请问是科波特先生吗?这里是阿卡姆精神病医院,我这里的病历显示,你最近需要来复诊,请问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科波特愣在那了,但他还是答应了复诊的要求,然后他看向席勒说:“接下来我要怎么办?真的去复诊吗?”
“你不是看到我刚刚是怎么做的吗?想象出一个虚拟的人格,然后把他具现出来,让他替你下去参与这场表演。”
席勒向科波特介绍如何在意识空间中具现出另一个自己,他强调道:“技巧在于,最好不要赋予它更高维度的视角,就像一个真正接到复诊通知、不明所以并打算前往的科波特……”
“你是说给他制造一份虚拟的记忆?”科波特皱着眉问。
“没错,你可以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理由,比如在他的记忆中,他并不知道我离职了,并且觉得复诊只是例行公事,去了也没什么,这样有利于他在接下来的表演中更投入……”
另一个科波特被塑造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人都啧啧称奇,等到他走进诊疗室并躺在椅子上,雨果把那台机器搬出来,观众席的科波特问:“他要干什么?”
“他可能是想进入你的意识世界。”
“但他本来不就在意识世界中吗?”
“还记得这里的规则吗?信以为真即是真,他以为这里是真实的世界,而他是一名心理医生,所以他打算进入你的脑海里。”
“而这,就是我所说的,我的另外一个目的,也是我最近着重研究的课题……”
“什么?”
“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