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冠军只需一只菜鸟

第7章 比赛前夕

    时钟缓缓走向了九点,队员们都还没有休息,而是齐聚在王志国的房间里。

    一群精壮健硕的男孩子们围着小小的电脑屏幕呈半圆形抱膝排排坐,左右转头交头接耳,打闹玩笑,王志国看着他们,怀疑他们这些年只长个子,心里年龄还停留在幼儿园的水平。

    房间不大,暖气充足,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被烘烤得热气腾腾,穿着短袖短裤还不够,不管不顾地撩起T恤衫的衣摆上下扇风,有意无意地露出单薄衣料下四个或六个方方整整的豆腐块。

    “哎,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注意点形象。”看到这群小子实在不像样,王志国不得不摆出臭脸,“至于热成这个样子吗?一个个又是露大腿又是露肚子的。别忘了现在是在外面,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国家滑雪队的形象,心里有点数行吗?”

    几个大男生笑着拖长了调子回:“知道了——”

    王志国见怪不怪地摆摆手:“行了,人到的差不多咱们就开始复盘白天的训练情况,大家各自看看评价下自己的表现,搞搞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看清楚和别人的差距,别只有半瓶醋瞎晃荡还整天一副老子世界第一的架势。”

    底下的队员一个个挤眉弄眼,悄声互相指认:“说你呐。”

    嘎吱,房间的门轻轻推开,风迟穿着一身长衣长裤走了进来,裤腿甚至垂坠到地面,连脚背也被覆得严严实实。

    房间内几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他若无其事地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你看看,我说你们吊儿郎当你们还别不承认,说好了晚上九点集体复盘的,这还有一个迟到的。”王志国捡起已经说了一遍的话题,又开始唠唠叨叨磨耳朵了。

    脚下的队员们已经练就一身充耳不闻的功夫,任凭教练在上面讲得口沫横飞,他们在下面该看手机的看手机,聊天打屁的也没闲着。

    风迟边上的郑毅刚刚在手机上结束一局酣畅淋漓的战斗,他毫无顾忌地展开双臂,满足地叹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背心下的小麦色腹部全数暴露。右手突然碰到了一个人,“诶,风迟,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的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到了下半身,像看见什么怪物似的惊叫道:“我靠,热得我都要晕过去的地方你居然还穿这么长的裤子,你是有病还是养生啊?”

    风迟白了他一眼,傻子不配和他说话。

    忽然,郑毅猛地凑到风迟胸前狠狠吸了口气,像是闻到什么味道。他坏笑着抬起头,对上风迟垂下的眼眸,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你是不是偷偷喝酒啦?”郑毅瞥了眼教练,捂着嘴压低了声音说。

    风迟心中猛地一跳,表面依旧云淡风轻道:“没有。”

    “怎么可能,我都在你身上闻到酒味了,我的鼻子比狗都灵,你骗不了我。”说着郑毅又作势要靠在风迟身上仔细闻清楚。

    风迟下意识地把裤腿往脚踝出又遮了遮,再一把推开那只趴在自己胸前低头狂嗅的大狗。他的心正在胸膛内突突狂敲,要是郑毅再靠近点说不定还能被他听到。

    郑毅讨了个没趣,深知风迟脾气的他也没计较,依旧一幅嘻嘻哈哈没正形的样子,风迟绷紧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预赛当天一早,国家滑雪队全体成员准时在集合点等候前去比赛场地的大巴车。大家聚在一起照旧是嘻嘻哈哈,按王志国的话来说是一群没正形的小兔崽子。但眉眼间细看去能觉察出大家各怀心事,赛前的紧张情绪如鬼魅般在每个人身上游移。毕竟取得冠军是每个运动员心之所向,没有人在大赛当前能真正做到没心没肺。

    王志国表面上一派稳如泰山的安稳模样,内心其实也是一番动荡,各种细枝末节在心头如一摊乱麻盘横交错,搅得他连早饭也没心思吃上几口。

    白荼和周雯也刚从食堂离开,朝出发集合点走来。白荼一身柔软的鹅黄色毛绒外套,双肩包里装着笔记本电脑,衣服下不知塞着什么,鼓鼓囊囊的一团。她一路上一蹦一跳的,像一抹跳跃在湖面上的光。

    王志国朝周雯招了招手,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其他队员先前也都接受过采访,对周雯一行人并不陌生,前一秒还在插科打诨,一转眼就纷纷露出友好的微笑,一派人畜无害的样子。

    人群中,风迟虽然和其他人穿着同样的国家滑雪队队服,可白荼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一弯浅浅的光隐在眼中,在看到白荼的瞬间蹭地亮了一下。相隔在人群两边的白荼和风迟有了瞬间的对视,也许是受到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影响,两人的视线一触即收。

    王志国笑眯眯地朝白荼走过来,说道:“小丫头,怀里藏着什么呢,给我瞧瞧。”

    白荼闻言,小心翼翼从衣服下掏出一包东西,刚打开袋口,一股热气冒出,在早晨寒冷的室外,化为白雾袅袅散开。

    “我从食堂打包了茶叶蛋,一会儿在雪场饿了可以吃。”白荼从背包里摸出个保鲜袋,套在手上伸进塑料袋里抓了几抓,取出几颗茶叶袋来递给王志国。

    王志国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接过来塞进了衣兜里。

    白荼趁机对王志国谄媚一笑道:“王教练,您拿了我的茶叶蛋,一会儿我们工作的时候可得多加配合啊。”

    王志国痛心疾首地抚着胸口,装腔作势地说:“你哪里是乖巧的兔子哟,分明是给我挖了个陷阱的狐狸。”

    两人哈哈一笑,王志国的心头也轻松了一些。

    不远处,风迟看着白荼和王志国亲密地交头接耳,一抹不安的神色在眉间一闪而过。

    运动员村和比赛场地看似相隔不远,但大巴车沿着蜿蜒的山道崎岖而行,比想象中多花了一点时间到达。

    室外寒冷,呵气成冰,但却是个好天气,碧蓝如洗,白云悠悠。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脉上,鲜艳的红色旗门和蓝色旗门对立排列,在素洁的雪山上格外醒目。

    到了比赛场地,来自全国各省的滑雪运动员聚在一起,有的扎在一堆聊天,有的独自热身。国家滑雪队的队员大部分是作为各省队的尖子被挑选进来,彼此之间都是曾经的队友旧识,趁着比赛的机会,和旧友叙叙旧,场面看似一派温馨,在其乐融融的表面下实则暗流涌动,队员们互相言语试探,希望能多了解一些对方的滑雪情况。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样一个不言自明的事实:这场比赛对省队队员来说是展现实力,进军国家队的敲门砖,对国家队员来说则是守住自己的场子,实力碾压虎视眈眈的后来者的秀场。

    风迟对周围人的热闹寒暄置之不理,换好装备的他专心地在做最后的热身。刚一转身,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那人长着国字脸,黝黑的皮肤,是很容易产生亲切之感的一张脸,可他一双眼睛活络地左右转动,显示出内在的精明。

    “好久不见啊,风迟”陈祥穿过人群,专门跑来跟风迟打招呼。

    “嗯。”风迟懒懒回应。

    “哟,这几年不见,怎么感觉那么生分了呢?想当初你可是一口一个师兄的叫我呢?”陈祥皱着眉头手捂胸口,夸张地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眼珠滑到眼尾,悄悄瞥了眼风迟。

    风迟彻底不理他了。

    碰了个钉子,可陈祥的厚脸皮足以让他锲而不舍继续赖在这儿,他抱着手臂在围着风迟晃了半圈,装作无意地说:“告诉你个小道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他早知道风迟不会回应,不等回答自顾自地把话接下去:“我听说啊,体委那边对国家滑雪队最近的成绩颇有微词,接连几次在世界级滑雪比赛上都空手而归。所以趁着这次比赛你们国家队要挑几个好苗子,把队伍更新换代一下,也就是说有些人要小心了。”

    他微微瞄了一眼风迟的表情,无风的海面,没有被陈祥的话激起一丝波澜,但陈祥却仿佛能看见海水下潜伏的一座座冰山,那是风迟不可触碰的痛点。

    “不过啊,你也别太有压力。不管怎么说也是拿过锦标赛世界冠军的人,如今就算蛟龙失水,国家滑雪队也不至于把你扫地出门的。”他装作安慰,语气中的虚情假意让人听之想吐。

    这话看似在宽慰风迟,实则是把刀子狠狠戳风迟的心窝。

    风迟碍于腿伤的限制,无法发挥出真实水平,成绩也只是勉强处在中等偏下水平。这次出赛机会,是他拼了命训练所争取到的。陈祥看似漫不经心地感慨今非昔比,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深深插在风迟的心上。

    风迟棱角分明的脸笼罩上一层冰霜,厌恶和嫌弃的眼神把还在一旁叨叨个没完的陈祥给逼退了。

    陈祥悻悻地走开,马上又换上一幅自得意满的表情,融入热闹的人群中去了。

    不论在何处,永远都有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无法染指,便想着法儿的用些卑鄙手段,让谁也别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