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冠军只需一只菜鸟

第9章 伤情暴露

    傍晚,乌央乌央的人群挤满了食堂,郑毅和季凡刚一踏入,便化身为野兽,饿狼捕食般扑向人头攒动的取餐口,两个人健硕如牛在人群的推推搡搡中突进,惹来许多不满的白眼和怨声载道,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们而言只是嗡嗡乱飞的小苍蝇,蛮牛甩甩尾巴照闯不误。

    打好饭菜后俩人气定神闲地寻了处座位,正对那香气扑鼻的狮子头下手时,王志国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哟,伙食不错嘛,这么大的狮子头你们一人吃仨,是想把自己吃成牛犊子吗?你们每人每餐的热量上限心里没点数吗?”

    满心欢喜的俩傻大个听了王志国的话,脸像吃了黄连一样垮了下来,彼此对望一眼,确认过眼神后,心照不宣地主动从各自的盘子里舀起一颗狮子头,不情不愿地放进王志国的餐盘里,不舍的眼神简直能拉出丝来,比之与心爱的姑娘分别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志国瞥了眼俩人快哭了的表情,被他们没出息的样子给气笑了。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左右环顾人群,扫视一圈后收回目光,捅了捅身边那俩一手握筷一手拿勺,一个嘴角流油,一个脸沾饭粒,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干饭人。

    王志国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哎,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注意点吃像行不行,别让外面的人误会咱们国家队的队员都是一帮没吃过饱饭的饥民。”王志国坐在他们身边,觉得脸都快丢光了。

    “对了,你们看见风迟了吗?”王志国问道。

    “哄迟或他不次换了,要岁糕。”含着满嘴食物的郑毅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他对上王志国的视线,能看到教练头顶冒出无数黑线,郑毅如有所感在教练对他口吐芬芳的前一秒,伸出一掌挡在王志国面前,闭眼摇了摇头,示意王志国不用多说,两个鼓鼓囊囊的腮帮如飞速运转的马达,迅速咀嚼下咽完满嘴食物后,他口齿清晰,声音洪亮地再一次回答道:“风迟说他不吃饭了,要先睡一觉”

    王志国没了吃饭的心思,赛程才刚开始就累得连饭都不吃,这怎么能行。

    他又拖起身子挤去窗口打包了一些风迟爱吃的菜来,清蒸黄鱼、油焖茄子和芹菜牛肉。回到桌上,他掀开盒盖,眯着眼睛凑上去翻弄着里头的菜,把鱼里用于去腥的姜片,和茄子里面的蒜末都耐心地一一挑拣出来——这些风迟都不爱吃。

    检查几遍确认里头一点蒜和姜都没剩下后,王志国冒出满意的笑容来,那是家里的长辈对让他们头痛的孩子才会显露的疼爱之情。

    盖好盒盖,把饭盒塞进自己的外套里,紧紧抱在怀里保温,走出了食堂。

    刚一开门,凛冽的北风像寒刀一样划过他的脸,他摸了摸怀里温热的小火炉,不自觉露出暖融融的笑来。

    “笃笃笃。”无人应声。

    王志国把饭盒挂在了门把上,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又回过头来到房门口。试探着转动门把手,门没锁,一下子就打开了。

    房间内暖气很足,凝滞的空气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朝站在门口的王志国涌来,他皱了皱眉,在沉闷的气体里似乎闻到一丝不寻常的酒味。

    王志国站在房门口,看见床上的被子浅浅地隆起一座小山,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一起一伏,他放缓了步子走近床头,被子下面风迟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他微微弯下腰细细打量着风迟的脸,苍白的肤色下眼底隐隐泛着青,棱角分明的下颌似乎又消瘦了几分。王志国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替他掖了掖被角。

    风迟身上的压力有多重王志国当然很清楚,他也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

    每个运动员身上有两座大山,一个是技术上的瓶颈,一个是心理上的包袱。只有成功越过这两座大山,才能登上运动员的职业巅峰。前者,王志国有各种方法和资源进行指导和帮助,可后者,唯有自渡。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王志国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系铃人。

    睡梦中的风迟又不安稳起来,漆黑的长睫微微颤动,在眼睑投下交错的阴影,王志国站在床边,内心被无力感淹没。

    看了一会儿后他才终于想起自己是来给风迟送饭的。他左右看了看,把床头柜上散落的七零八碎归置一旁,把饭盒放在上面。

    一个小瓶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拿起那几乎已经空了的瓶子,刚准备放回去,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又举到眼前仔细观察,瓶子就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玻璃瓶,上面没有标签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这时鼻间又窜入进房间时的那股酒味,更加浓烈霸道。王志国大半生都在与伤病的战斗中度过,这味道他当然很熟悉。

    他撂下玻璃瓶,两步冲到床尾,掀开被子,抓着被角的手如在秋风中打颤的树叶簌簌发抖。

    厚厚的被子底下,风迟只穿着长度未及膝盖的睡裤,整条小腿和脚背展露无遗。如大理石般坚硬有力的小腿即便在放松的状态下也能看到清晰的肌肉束,从膝盖一直延伸到脚踝处。

    那脚踝此刻非常不对劲,红通通的肿得老高,像鼓起一个大包一般,让人看了心里直打鼓。

    王志国此刻想到的问题是,风迟是怎么把这肿的像包子一样的脚塞进雪鞋里的。

    睡梦中的人似乎累极了,被子被掀开一角都没有能吵醒他,只是脚边传来的冷意让他把本能地把双脚往被子另一边缩了缩,右脚无意识的动作牵扯出剧痛,让风迟嘶得抽了口冷气,皱着眉头从梦中醒来。

    他眨了眨眼睛,看见王志国站在自己床边,手里握着一角被子,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愣了三秒钟,风迟一下子清醒过来,蹭得一下,脚往被子深处缩了进去。

    “脚这样几天了?”王志国开口,语气像绷紧的弦,风迟感觉回答稍有不慎,这跟弦立时就会发出一声尖啸后绷断。

    “三天了。”风迟不敢撒谎再火上浇油,老实地回答道。

    “你——”王志国喉咙被汹涌而来的情绪堵住,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指着风迟,气得手指都在颤抖着,虽然王志国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出来,但风迟从他眼中看到他所有想说的话。

    王志国把梗在喉头的怒气生生咽下,转身开门离去。“砰”的一声关门后,王志国怔怔站在走廊里,瞬间被奔涌的情绪淹没,无法迈出一步。粗糙的大手捂着皱纹横生的脸,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混合着愤怒,愧疚和无力的泪水无声地从指缝中流淌。

    王志国很清楚,风迟的腿伤支撑不住第二天的比赛,作为教练他必须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