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谍战岁月

第600章 桥(求月票)

    “聪玉!”盛叔玉心中悲呼一声,抬手一枪击毙了一名试图从右侧迂回包抄的特务,祭奠了刚刚远行之兄弟的英灵!

    许志新是化名,其本名朱聪玉。

    朱聪玉之所以用许志新这个化名,是为了祭奠亡妻。

    朱夫人姓徐名怀信。

    徐怀信,金陵人士,原籍徽省石棣县,南京成梅女高毕业,上海西门无线电特训班毕业,后任军统厦门无线电特训班教官。

    徐怀信与朱聪玉这对师徒相恋,在军统局内部属于了不得的事件了,是盛叔玉爱惜两人才干,亲自向戴春风求情,戴春风特批两人结婚。

    民国二十七年,徐怀信奉命潜回南京重建特务处南京站电报组,南京站因为阮至渊叛变所引起之连锁反应,导致多个交通站被破获,徐怀信被捕后乘敌不备,跳楼殉国,年二十五岁。

    彼时正在福建站工作的朱聪玉闻讯,呕血不止,后为自己起了化名许志新:

    卿已许国,我心亦如卿,以卿之志,血铸新中华!

    朱聪玉,福建云霄人,厦门志庆高中毕业,军统厦门无线电特训班优等生,曾在奉命赴皖南执行任务途中被捕,历经酷刑依然坚贞不屈,后被营救出狱,抗日救国之心不改。

    民国二十八年八月,奉命赴沪参与制裁王鉄沐、陈明初任务,事不秘,为敌围捕,死战殉国,年二十四岁。

    ……

    许志新已死,陆飞带人冲进了二零六房间。

    “陈科长。”陆飞表情灰暗。

    他打开了一个黄铜色的木箱,将里面的衣物扔出,略一摸索便发现了暗格,打开后就看到里面躺着电台。

    “该死!”陈明初也是脸色一变。

    他也意识到刚刚被他们打死的许志新可能是电报员。

    他走出去,来到许志新的尸身旁蹲下来,仔细检查了许志新的手指,果然在两根手指上发现有老茧。

    “册那娘。”陈明初气不过,又骂了句,他一把拿过身旁一名特工的手枪,对着地上的尸首一梭子子弹打过去。

    这个人刚才是故意求死的!

    “许志新已经死了,盛叔玉绝对不能有失。”陈明初沉着脸对陆飞说道,“你带人增援董正国,务必擒下盛叔玉。”

    “是!”

    陆飞答应了一声,却是没有直接下楼,而是转身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口向外看。

    “这盛叔玉鬼精鬼精的。”陆飞忍不住骂了句。

    似乎早就猜到他们可能从旅馆高楼层居高临下射击,盛叔玉此时竟然已经腾挪到了一个旮旯角。

    这个旮旯角虽然使得盛叔玉的活动范围更小,几乎没有突围的可能了,但是,却能够防备来自为民旅社楼上的偷袭。

    “盛叔玉精于刺杀。”跟进房间的陈明初冷冷说道。

    这样一个精于刺杀的行动高手,必然精通作战中如何保护自己。

    尽管其人已经被包围,不过,想要解决掉此人,却依然需要颇费一番功夫。

    至于说要活擒此人,更是不容易。

    “你们两个留下来听候陈科长调遣。”陆飞说道,“其他人跟我走。”

    看着陆飞带人离开,陈明初满意的点点头,还知道留下两个人保护他,这个陆飞倒是有心了。

    ……

    “此番栽了。”

    看到又有一队人马从旅社里冲出来,盛叔玉心中更沉,他知道自己此番大概无有幸免之可能了。

    不过,困兽犹知斗,他盛叔玉不到战死的那一刻,绝对不放弃。

    盛叔玉一边开枪反击,迟滞威慑敌人的抵近包围,一边思考有无突围的路线。

    他在琢磨周边的地形环境。

    尽管离开上海有两三年了,盛叔玉对于上海的街道还是颇为熟悉的。

    从民国十九年到民国二十二年,盛叔玉一直在特务处上海站担任交通联络工作。

    民国二十二年后,他已经担任法租界情报组组长,直至后来宋甫国接任法租界情报组组长。

    不过,在此期间盛叔玉依然兼管交通。

    民国二十四年,二十一岁的盛叔玉兼任了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大队督查,这才辞去了交通职务。

    故而,盛叔玉对于法租界的街道、地形颇为熟悉。

    他记得自己背后这堵墙,确切的说,这个店面后墙外的巷子叫枇杷弄,沿着枇杷弄向西疾走百余步,再右拐,向北没多远有一座桥。

    桥面颇宽。

    说明桥下河流并不小。

    他的水性颇佳,夜黑风高,若是跳入河水中潜游,未尝没有一丝突围可能。

    念及此,盛叔玉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期望。

    不过,旋即他的目光再次黯淡。

    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他能够成功穿插到身后的枇杷弄。

    只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他不可能,也没有机会从当前的马路向东侧迂回拐入枇杷弄。

    有一个途径就是闯入身后的这户人家,然后从后门进入枇杷弄。

    且不说他不确定这户人家有没有后门。

    就依现在来说,为了避免敌人从身后偷袭,刚才他腾挪到此旮旯角,他的身后是一堵墙,这就绝了他的退路。

    头顶?

    攀上屋顶,然后跳到枇杷弄?

    七十六号的这帮杂碎不会给他爬上屋顶的时间和机会的。

    ……

    “盛老弟,我是陈明初,是你陈老哥。”

    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陈明初!”盛叔玉眼眸一缩,他心中那犹自倔强坚持的突围心思,在这一刻瞬间都化作要拉陈明初垫背。

    “陈明初,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盛叔玉心中一动,高声喊道,“要杀要剐,废什么话。”

    在二楼,躲在窗口后面喊话的陈明初心中一喜。

    他刚才也只是试探性的喊话,希望能够游说盛叔玉投诚:

    以他在军统中的职务和地位,算是勉强能和盛叔玉对等‘谈一谈’的。

    盛叔玉刚才的回话,令他心中一动,似乎,别看盛叔玉这话似乎有冥顽不灵之意思,但是,根据陈明初的自我认知、揣摩:

    要杀要剐,废什么话。

    这种话一般都意味着:有的谈!

    没得谈早就子弹招呼了。

    “叔玉老弟,这话怎么说的。”陈明初高声喊道,“兄弟我现在正追随汪先生,志向为和平救国出一份力。”

    盛叔玉沉默不答。

    这令陈明初心中更喜,他继续喊道,“汪先生乃谦谦君子,更为我中华、为党国之大救星。”

    盛叔玉还是没说话。

    陈明初更喜了。

    他知道盛叔玉的傲气,若是盛叔玉心有死志,绝对会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更是会对汪填海破口大骂的。

    现在,盛叔玉却一言不发,这是否意味着?

    “叔玉老弟,老哥我说了这么多,可谓是苦口婆心,你倒是回句话啊。”陈明初喊道。

    “不对,你不是陈明初。”盛叔玉终于开口了,“陈明初的声音不是这样子的。”

    ……

    程千帆脚下的洋车跳板蹬得飞快。

    忽而,他听到了砰的一声响。

    然后紧跟着是连续的砰砰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吱呀一声,他捏紧手刹,一个甩尾将洋车子斜着靠在了路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枇杷弄。

    程千帆对于贝当区的街道、地形也是颇为熟悉,他立刻判断枪声来自枇杷弄的方向。

    然后,他想到了和枇杷弄挨着的艾德斯客路有一家旅社:

    为民旅社!

    对上号了。

    程千帆有九成把握盛叔玉与其手下是住在为民旅社,现在他们正被敌人困在那里。

    程千帆将洋车子撇到僻静的角落。

    他顺手取下身上斜跨的挎包,取出里面的短枪。

    这挎包是浩子早就预备的四成新的破烂货,查无可查。

    吧嗒一声关闭了保险,程千帆身体前行,猫着腰,向枇杷弄方向疾行。

    他记得枇杷弄附近有一座桥。

    从这里去枇杷弄,最近距离就是通过这座桥过去。

    ……

    枪声剧烈。

    而后安静下来了。

    程千帆心中咯噔一下:

    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

    那就糟糕了。

    敌人在搜寻湖南口音男子,且竟然直接‘惊动’了纪云清那个老东西下令青帮帮忙找人,程千帆据此判断,对方可能已经知道盛叔玉的身份了。

    既然是抓捕盛叔玉这条大鱼,七十六号必然会精锐尽出,人手充足。

    故而,此种情况下,盛叔玉即便是突围,也不会那么顺利,将会是一番苦战。

    所以,这么快枪声便停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盛叔玉栽了!

    这个自大的家伙,不是挺厉害的吗?就这点本事?!

    砰!

    就在此时,枪声再度响起。

    然后是零星的枪声,这说明交战还在继续。

    程千帆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

    砰砰砰!

    一阵急剧的枪声。

    程千帆眉头一皱,他甚至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人砰砰砰一股脑儿清空弹匣的场景。

    然后,枪声又停了。

    程千帆心中再度蒙上了巨大的担心。

    刚才那一梭子子弹清空弹匣的声音,程千帆怀疑是盛叔玉最后的战斗。

    此时此刻,他真的已经在怀疑盛叔玉是否是已经被敌人所抓捕,亦或是已经殉国了?

    倘若这两种可能,他希望的是后者。

    不是他冷血,形势就是如此严峻和残酷!

    程千帆没有放慢脚步,他要去亲眼确定一下。

    倘若盛叔玉已经殉国,他能做的就是即刻撤离,并且找到行动二组,阻止小道士的行动,至于说盛叔玉被害的仇,他以后自当要报。

    倘若盛叔玉还活着,甚至是被七十六号所擒,程千帆要做的就是,想办法送盛叔玉一程!

    ……

    嗯?

    程千帆眼眸一缩,他放缓脚步,靠着墙角观察。

    在桥头,有两个人正站在那里。

    两人嘴巴里叼着烟卷,一个在挠头皮,另外一个则盯着桥的另外一头看。

    程千帆立刻便判断这两人是七十六号的特工。

    无他。

    桥那头就是枇杷弄,枇杷弄的东边艾德斯客路正在发生枪战,老百姓躲都来不及呢,怎会大晚上在这桥头抽闷烟。

    程千帆盯着桥头的两人看。

    他本打算倘若艾德斯客路那边再响起剧烈枪声的话,他这边趁机开枪解决掉两人。

    不过,那边并未再有枪声。

    不知道桥那头发生了什么,程千帆隐约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喊话,具体说了什么他听不真切。

    不过,这两人的注意力却是都被那边吸引过去了,他们现在将后背留给了程千帆。

    程千帆立刻将短枪插在腰间。

    他从挎包取出了一把刀。

    不大,却足够锋利。

    医生用的手术刀

    程千帆动了。

    桥头有穿堂风。

    在这穿堂风的风口中,程千帆手握锋利的手术刀。

    他猫腰疾行至两人身后。

    突然暴起。

    手术刀直接切向最靠近他那人的脖颈。

    血光四溅时。

    此人甚至只来得及发出低沉的‘啊’声,就那么的抱着开了口的脖子,弓着腰倒下去。

    另外一人下意识的扭过头来,他的嘴巴里叼着烟卷。

    张大嘴巴要呼喊的时候,惊慌之下作出的动作却是先呸的一口将烟卷吐掉,烟卷飞向空中。

    然后,他的嘴巴就被一只手捂住了。

    “乖!”程千帆轻声说。

    手中的手术刀稍稍用力,一个回拉!

    此人的喉咙就被割开了。

    此时,烟蒂终于落在地面,极其微小的火星溅起,迅速被地面大片的血水湮灭。

    程千帆将手中的濒死者轻轻放下,他弯腰在两人的身上摸索,很快摸出两把短枪,他把其中一把枪插在腰间,另外一把枪则走过对面的桥头,将枪支随手塞进了边侧的草丛里。

    ……

    程千帆过了桥,拐进了枇杷弄。

    继续疾行奔跑了几十步后,他一个助跑,灵巧如同猫儿一般上了房顶。

    他就那么猫着腰,小心翼翼却又速度不慢的在房顶奔走。

    “叔玉老弟,老哥我说了这么多,可谓是苦口婆心,你倒是回句话啊。”一个声音喊道。

    “不对,你不是陈明初。”另外一个声音回答。

    程千帆听出来这是盛叔玉的声音。

    然后便听到盛叔玉又继续说,“陈明初的声音不是这样子的。”

    程千帆心中一动。

    这对话,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盛叔玉被抓了,对方正在劝降。

    另外一种就是,盛叔玉还在抵抗,对方正在劝降。

    只是,陈明初?

    盛叔玉为何那般说此人不是陈明初?

    程千帆不认为七十六号会派人冒充陈明初来劝降盛叔玉,因为没有必要,这两人互相认识的。

    忽而,程千帆心中一动。

    他猫在房顶,探头去看。

    ……

    陈明初听盛叔玉质疑他,他下意识的也从窗口探头看,嘴巴里喊道,“叔玉老弟……”

    砰!

    盛叔玉抬手就是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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