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硕宇在周观海后面跟了一圈。

    和猜测的一样，他发现按照对方的线路来，驾驶感觉立刻提升不小。这条赛车线是路面上一束‘血管’中的一条。

    他意识到想要流畅驾驶，必须走在一条合适的路线上。

    而如何选择路线，似乎是一个综合性的考量。

    “重要的是保持连贯……”

    王硕宇想通了一点。

    “有的弯道可以牺牲进弯速度，出弯的角度就能更舒服，对下一个弯道也有好处。”

    王硕宇慢跑了一圈，还想做更多的尝试，突然意识到，十分钟就要过去，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不管了，好好跑下一圈吧。”

    ……

    “大哥，你家孩子头脑蛮灵活的。”一个白领打扮的年轻小伙扶了扶眼镜道。

    听着旁人对自家孩子的称赞，王潮脸上也有止不住的笑意，他的胸膛似乎能挺直了些，大方回应道：“孩子就是比较早熟，也说不上好坏，不管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头，让人担心。”

    那白领男又说：“都是孩子心性，这个年纪，理应让他多玩玩，释放能量，心里就痛快了……你看，现在不就挺好的。”

    有人点头附和：“是啊，多带他来玩……”

    王潮摇头苦笑，实话实说：“我倒是想，主要是没这条件。”

    “那真可惜……”黄涛在旁边听了，遗憾道，“我瞧这孩子很有天赋，第一次驾驶卡丁车就能有这样的表现，实在令人惊讶……要知道，卡丁车是世界所有顶尖车手的摇篮。”

    沈大富轻蔑一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小崽难不成还能变成老虎？”

    这次不用黄涛开口，在场的，就有其他人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这人到底有完没完啊？不说风凉话能把自己憋死？人家从头到尾没有招惹你，何必像个刺猬一样说话伤人呢？”

    “唉，这年头，说句实话也不招人待见？”

    沈大富摸着自己的光脑袋，装着一脸无辜的表情道，“你清高，了不起的，要不给这位先生对点扶贫，说不准小雀飞枝头变凤凰了呢？”

    “我……”那人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被一阵惊呼打断。

    “看，上榜了，王硕宇！45秒423，第20位！”赵磊把脸转向王潮，“大哥，你孩子真的7岁，第一次玩卡丁车？”

    王潮看着外面电子屏幕显示自己儿子的名字，也很高兴。

    “搞什么啊？沈明轩！再跑快一点！”

    沈大富神情急躁，他家孩子的圈速被后来者刷下去，而这后来者还是自己看不上的小鬼，实在让他心里不爽。

    约莫半分钟过去，榜单再次刷新。

    紧盯着榜单的沈大富用力挥动拳头，兴高采烈道：“44秒111，好啊，回来了！你们看，我儿子沈明轩又回到榜单上，而且是第14名，他之前没发挥好！”

    等他回过神，看向周围，人竟然都散了。

    ***

    教练站在场地出口，引导王硕宇把车停下。

    “开得挺好！”他黝黑的脸本来严肃地板着，忽然浮现一丝笑意，“一个像老手的新手，肉眼可见的天赋。”

    教练夸起人来倒不吝啬。

    王硕宇把车停好，从座位上爬出来，摘下头盔朝教练腼腆一笑。回首望着这辆刚刚和自己并肩作战、还散发着余温的卡丁车，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操作起来怎么样？”教练问。

    “很好……不过我总觉得还能更快些，”王硕宇想到一个词，“就是有些力不从心。”

    “力不从心？”

    “车子太滑，像长脚一样，有时要跳起来似的……”王硕宇挠头，因为自己的口音而感到羞涩，放低了声音，“我不知道感觉对不对。”

    教练笑了起来：“那是轮胎不够了。”

    王硕宇疑惑不解：“四个轮胎不都在么？”

    “我说的‘不够’指的是轮胎磨损，里面的橡胶磨得厉害，抓地力就不行，尤其过弯容易产生侧滑，这辆车的胎也的确到该换的时候……”

    教练怕王硕宇不理解什么叫抓地力，指了指脚下，“想象一下，橡胶颗粒就像一只只手抓着地面，如果颗粒变少，就抓不牢了。”

    王硕宇似是明白地点点头，肩膀忽然传来一下轻微的力道。

    “棕熊，有几个弯开得很极限嘛，我都为你捏把汗……”原来是周观海，他也来到场地出口，他刚刚结束驾驶，这会儿装着小大人的模样说话。

    “我不叫棕熊，我叫王硕宇。”王硕宇纠正他道。

    “好的，棕熊……一会儿要不要和我比几圈？”周观海问。

    “我时间到了……”王硕宇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我爸来接我了。”

    “是叔叔不让你玩吗？”周观海看向已经走来的王潮，一脸真诚道，“叔叔，让王硕宇再玩一会儿吧！”

    迎着这孩子纯真的目光，王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独属于成年人的窘迫。

    “周观海！”

    好在周观海的母亲也过来了，朝王潮歉意笑笑，然后拉着儿子走开。

    王潮看向浑身是汗的儿子，他精神气不错，脸上的神采十足。

    “宇宝，喝水。”王潮替儿子拧开矿泉水瓶盖，“感觉怎么样？好玩么？”

    “嘿嘿，老爸，像飞行一样……”王硕宇还保留着兴奋劲头，不自觉地笑道，“感觉像贴地飞行的鸟！”

    “是么？”

    王潮也跟着笑，只是笑容底下还有一层苦涩，如果此刻他兜里还有额外的两百块，他会告诉儿子可以再来一次。

    如果他的银行卡里还有足够的钱支付未来的房租和生活费，他会毫不犹豫地对儿子承诺以后还来。

    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他不愿敷衍孩子，说出的话兑现不了，只会让孩子空留期待，什么好处也没有。

    一父一子穿过一条走道，走回前面的大厅，他们该离开了。

    ***

    “真可惜，那孩子差点就能留在榜上。”大厅里壮实小伙赵磊看着王潮父子俩离开的背影，不由说道。

    “如果换一辆车，那就一点问题没有……”黄涛正给其他几个人签名，听了赵磊的话后说道，“娱乐车到底和一些会员车没法比。”

    “也是……”赵磊点点头，“车况差太多了。”

    他最后忍不住道：“孩子的天赋着实可以的。”

    黄涛也是遗憾地叹口气：“天赋兑换，需要资源哪……不然以咱们华国的人口基数，出个F1车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足球呢？”

    “华国的男足……这……今儿天气不错，晚餐就吃海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