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中

    一队足有三千人队伍在开阔的草原中奔跑着。

    这三千人的领队是出生于鹿台莫氏贵族的莫怀生。

    此刻，莫怀生骑着高头黑骏领着众人前行。一左一右两名参将匀速保持在他身后五步有余的地方。

    莫怀生的眉头微皱，这场试探外来蛮兵实力的突袭他无意掺和。在他眼中无论他战绩多么耀眼，他都始终只是一个游走于战场边缘，收割人民的猎手而已。

    猎手只适合独行，最多也就三五成伴。至于统领着上千人发起进攻这样的事与他毫无关系，这种事理应交由潘达那样的人来干。

    可无奈啊！

    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除开潘达都老了，他们被怀中女人与手边美酒喂缩了胆子，害怕着蛮兵的铁蹄呢，躲还来不及那还敢接这啊。

    唯一剩下的潘达这次也有事外出。一下子搞得整座鹿台竟找不出来一个可以统兵的人。

    ……

    莫怀生想起那帮老家伙将此事推给他时的表情就气得牙痒。一时间，他失了分寸，一拳猛砸在了黑骏马的脖颈。

    黑骏受惊，仰天长嘶！

    顿时，三千人的队伍瞬间乱成了一团。

    “莫乱，保持队形！”意识到错误的莫怀生连忙挥手大喊。

    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慌了。人挤着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向外逃窜，却又都一样的被身前人群挡住道路。

    整个队伍不断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混乱杂声！

    “停下！停下！停下！”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莫怀生朝着混乱军队奋力嘶吼。

    他的赤红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的眼神却透露着苍白无力。

    低沉的铜铃声在莫怀生的耳畔响起，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立于他左边的副将，骑着匹黑紫色的杂种马，举着刀，向着混乱的军队冲了过去。

    那名副将手中的长刀果断挥下，带一阵尖叫，掀起一片血浪。

    那名副将面色不动，大手向着血浪中顺势一抓。

    “胆敢逃窜者，斩！”那名副将向着三千人咆哮。他将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举起，拳头紧攥着混乱的三把头发。那三颗表情狰狞、被鲜血染红大半的头颅被他高高拎起。

    军队中爆发出的的声浪瞬间被这名副将瞬间展现出的暴戾压下，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挪回原位。

    那名副将纵马跑回，他向着莫怀生轻弯下腰后低沉的声音说道：“将军，我们可以出发了。”

    莫怀生看着面前这名副将，心情略微有些复杂。毕竟他才是这支队伍的将军，方才那种的混乱局势下本是他树立威严的时候，可他却无法应对，反倒让自己的副将抢尽了风头。

    “这是传出去，别人又当如何说？”莫怀生在心中暗喑敲打着算盘。

    莫怀生扬起手示意身后的队伍不动，随后又昂着头做出副高傲神情。

    他朝着副将缓缓吐气沉声问道：“你，表现不错，你是谁家的？又叫什么？”

    副将脸色一僵，从莫怀生的表情中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鲁莽。连忙下马，低声恭敬说道：“小的并非贵族，出身商家，名叫尹千秋。”

    “尹——千——秋。”莫怀生斟酌言语，随后将每个字都拖得极长。他想以这种杀鸡敬猴的方式，将自己的威严树立起来。

    “好名字！”莫怀生邪笑而起，轻挑言语再次脱口而出，“抬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随着这句话的落地，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凝重。

    即使再笨的人也察觉到了莫怀生的目的，这是在示威！

    是在向这名抢他风头的副将示威！

    更是以他将军的身份赤裸裸的向这三千人示威！

    尹千秋微笑着，抬起头。

    马背上，莫怀生一手抓着马缰一手握在马鞍上的链刀。他先是扫了几眼，随后再探下身，半眯起眼，仔细端详起这名为他震慑众人副将的面庞。

    那是一场粗旷的脸，皱纹如刀刻在面庞上，但并不显丑陋，反而赐予他一股独特、浓厚的男人味道。他的五官深邃，细长眼睛上的眼窝甚至有了凹陷的感觉，不大像中陆人的长相，鼻梁高挺抓人又予人一种异域的风情感。

    莫怀生打量许久，最终才将眼神停留在那最为特别的重叠多层眼皮上。

    “不是本地人？”莫怀生轻笑着问。

    “嗯，母亲是秋叶本地人。”

    尹千秋点头，简单说上一句后，便不再言语。他明白在这个时候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哦。”莫怀生半笑着扬起头，他朝着无边天空故意大声说道：“好巧，我家有个串种。”

    “哈！哈！哈！”

    另一名副将率先笑了起来，紧随着他笑声的是后面三千人的笑声。

    笑声被盖过！！！

    草原的四周传来了低沉却能撼动人心的踏蹄声。

    尹千秋连忙侧头，遥望去一支紫色的骑队飞速向他们冲来。夜里的冷风猛烈地攻向他们被铁甲包裹的身体，马背上的身影轻轻一晃，他们背后一朵紫色的荆棘花朵瞬间随风绽放！

    “越千山！”

    “过大江！”

    “长路漫，马蹄来！”

    ……

    雄伟坦荡的歌声从四面传来，将这支足足有三千人的队伍震撼得不敢动弹一下。

    莫怀生拉动缰绳，调转马头，他强忍着心中的畏惧，眼睛看向四方。

    这支包围他们的骑兵其实并不多，大概不过三百人。从四方围来，每个方向不过七十余人。

    “别慌！”我们三千人怕三百人做甚？”莫怀生从马背上站起，对着身后众人大声说。

    “将军，我们还是想办法集中围突吧。”尹千秋试探着，低声说道。

    莫怀生瞧见这张想尽自己威风的脸，胸中怒气爆发，“区区三百骑兵而已，我有三千带甲兵士，怕他做甚？”

    莫怀生取下背后的弯弓，朝着尹千秋轻笑一声后继续调侃道：“莫非你是那蛮人的孩子？不敢将刀剑指向爹爹。”他张弦拉弓，眼睛锁定在一名冲在前头的一名骑兵上。

    “将军，正面对拼，我们未必是其对手。”尹千秋撇了一眼逐渐逼近的骑兵，心中万般焦急。

    莫怀生鼻子冒出一声冷哼，“笑话，不敢打你爹就直说，现在逃了，我不杀你！”

    话语落下，莫怀生手中的箭矢离弦而飞。

    他对自己的射骑之术颇为自信，毫不犹豫的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三千兵士说道：“你们的副将，倘若害怕了窜逃，你们千万不要出来，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将军！”

    那名只笑了一声的副将突然爆喝。他飞身扑出，将马上的莫怀生推落在地。

    “你干嘛？”

    莫怀生推开这名副将，踉跄站起。还未等那名副将回话，他便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此刻，他所骑的高头黑骏翻倒在地，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而一切的根源是一支贯穿头颅，从左眼进而右眼出的铜箭。

    假若，没有方才那名副将的推倒或许此刻被夺去生命躺在地上抽搐的，或许就是自己！

    莫怀生倒吸口凉气，侧头望去，那本就人数不多的队伍又分成了两批。冲锋在前的手持长枪，紧随在后的拉起弯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