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刘洋听到王一桥的指示时，瞬时转身抱头，将头埋在腿里，双手捂住耳朵，所以他此刻虽然视线也有些模糊，但还是撑着连滚带爬的去往王一桥那边。

    “组长...组长！你怎么样了！”刘洋扶起王一桥，看着眼前痛苦捂住眼睛和耳朵的王一桥，心中焦急。

    此时王一桥已经听不清刘洋在说些什么了，闪光弹报发出的强大噪音早已摧毁了他的耳膜，但他仅仅缓了数秒，竟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烟雾弹，随后费力的向身后投掷出去。

    刘洋见状，迅速架起王一桥，二人跌跌撞撞的向楼梯间走去，只留下肌肉男在原地痛苦嚎叫。

    “坚持一下组长，快到了！”刘洋此刻耳鸣不断，仿佛有无数的小人在他耳边低语，眼前的事物也都出现摇摇晃晃的重影，他感觉下一刻就要被追上了，又感觉此刻压在身上的王一桥如山岳般沉重，心中恶魔的低语不断蛊惑着他“快把他丢掉吧，他是累赘，丢掉他你就能跑出去了，被抓到你会死的...”

    但他没有放弃，仍旧跌跌撞撞的架着王一桥向下走去，这是他共同奋斗的战友，这是他以命相交的兄弟，他不可能把王一桥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知过去多久，像是一个世纪，又像是几分钟，等刘洋再次抬头时，绿色的一楼安全通道指示牌出现在他眼前，仿佛一个绿色的女神在向他招手。

    “就要出去了组长，马上就要...出去了”刘洋剧烈的喘息着，向着光明走去。

    王一桥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刘洋的声音传来，他还是如往常一样，用搭在刘洋肩膀上的手捏了捏他的肩头，以示鼓励，即使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刘洋说了些什么。

    “砰！”沉闷的枪声响起。

    “呃...”王一桥身体一顿。

    “快走啊组长！”刘洋听到身后的枪声，使尽最后的力气，将王一桥从眼前的安全门抛了出去。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子弹如毒蛇般钻入皮肤，疯狂挣扎的撕咬进身体内部......

    这时，一楼大门涌进大批身穿制服的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和警察，为首的一名男子快步走向前台，对着前台小妹说“接上级通知，现在对天恒集团进行业务彻查，请你们立即停止工作，接受讯问！”

    楼梯间，拐角处的枪手看到这一幕，自知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补枪了，随即收起枪口，悄悄向楼上走去。

    王一桥趴在楼梯间门外，使劲睁开眼睛，但大脑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景象。

    可他就是不断地眨眼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此刻他无比心慌，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他而去了...

    终于，他能短暂的看清近距离的地方了，虽然每次只能看清零点几秒......

    那是一个男人的脸，他趴在地上不断抽搐，口鼻疯狂涌出鲜血，将整个脸庞都染成红色，光与暗的交界处，他的一只手伸向门外，掰着门槛，仿佛想要将自己从身后的地狱中拉出来似的，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手指缓缓地无力松开。

    “这个脸庞好熟悉啊”王一桥不断地回想，可大脑的眩晕和疼痛却不断的阻止他去翻看自己的记忆...

    终于，他想起来了，记忆如同洪水一样向他涌来，夹杂着无数景象，这个男人曾经在他家里吃饭喊他妻子作嫂子，这个男人曾经好多次偷拿过自己的烟，这个男人曾经和自己坐在烧烤摊子上探讨他们职业的意义，这个男人曾经无数次和自己并肩作战...

    无数的记忆汇聚在一起，一个名字慢慢出现在王一桥脑海。

    “刘洋！！！”王一桥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个名字！他像一只滑稽的狗一样，慌张的手脚并用爬向那个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男人。

    终于，他从光明爬到了这个地狱里，但地狱只带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

    “别...别这样...别”他惊恐地捂住刘洋后心处的枪眼，手指不断颤抖的想要堵住这个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但血依旧从他指缝溢出，是那么滚烫.....

    突然，身后有人把王一桥抬起向着门外走去，那是很多穿着制服的人。

    “别..别管我，我兄弟...快救救我兄弟，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王一桥心如刀锉，张皇失措，他害怕，怕一旦被带走就再也见不到躺在地上的这个男人了。

    “别担心，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旁边一个领导模样的男子蹙眉说道。

    “求求你们救救他吧，他...他还年轻....还....还没结婚呢”王一桥根本听不见别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断奋力挣扎想来到刘洋旁边护着他。

    那个领导模样的男子冲着身旁一人微微点头，只见那人拿出一管针剂，刺入王一桥身体，很快，王一桥慢慢陷入昏迷，只是在昏迷前，他口里仍旧不断呢喃着“救...救救我兄弟”

    ......

    一周后，嘉海市华林山墓地，黄色的纸钱漫天飞扬，已经有点秋意的天气刮起微凉的小风，轻轻拂过人们的脸庞，可对于跪坐在灵堂上泣不成声的白发人而言，这更像是孩子在临走前最后再看一看他们。

    灵堂对面的一颗柳树枝条翻飞，树下站着两个男人，看着灵堂默默无言。

    “真不去上一柱香吗？”王局冲身旁神色憔悴的男人问道。

    “不...不去了，我怕见到他父母”王一桥声音沙哑，带着墨镜，左手打着绷带。

    “被抓到的枪手已经承认了，他说是因为之前被警察抓过，所以怀恨在心对你们进行报复，接下来马上就走程序宣判了”王局轻声说。

    “他只是一杆枪而已，没多大意义”王一桥盯着灵堂，眼神黯淡无光。

    “......”王局沉默了一下“今后有什么打算？”

    “呵呵，都已经是残废了，先苟延残喘的活着吧”因为闪光弹几乎零距离爆发的原因，王一桥的整只左手被闪光弹炸的接近粉碎，眼睛也如同高度近视，看任何东西都是模糊、重影的，就连耳朵也只有借助助听器才能听清近处的声音。

    “不行我先帮你找一份工作吧”王局不忍看着这个昔日的部下就此颓废，王一桥因为擅自行动导致队员死亡，所以已经被开除警籍。

    “谢谢了王局，但我还是想先自己静一段时间”王一桥委婉拒绝。

    “行吧，那你自己保重，有什么事电话联系！”王局仿佛对王一桥的话早有预料般，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向灵堂走去。

    当日王局在得知二人的消息后，立马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路上的他愤怒到了极点，但他一直忍着怒气想要当面去质问王一桥，可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却犹豫了，因为眼前坐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已经死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