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勾，月晕朦胧，天地银白沾染，风声静谧，唯恐打扰，落叶掀动半分，就赶紧回到了地面，只是，那叶嬉皮，非得在半空打了个旋，滚了两圈才肯消停

    鬼影是从长廊而现，我看去时，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说是影子，倒不如说是一团浑圆的白雾，白雾飘于空中，停于长廊之中，踟蹰前行两步，又停下了身影，白雾晃动，脑袋的位置好似在往方肃平所在的寝室张望，顿足片刻，白雾才继续往前飘去

    水池内水声淅淅作响，白雾靠近，红鱼翻腾一片，鱼尾拍打水面的声音此起彼伏，顾玄直起身子，隐在暗处，我没有动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鬼影成雾，就是连自己的身形都不能保持，一个连自己身形都不能保持的女鬼，又如何折磨方肃平？

    就不说其他，一个正常人，没有病痛身体康健的正常人，一般孤魂野鬼是绝对不敢靠近的，因为人体本身的阳气，就可以令孤魂野鬼望而却步，再加上那四火，双肩，头顶，心脏，夜里出行，人看不到，鬼却是能看到的

    而孤魂野鬼，之所以是孤魂野鬼，一嘛，是魂魄不全，下面的人没收到，二，便是收魂时的漏网之鱼，一时被动，二是主动，当然，也有很多，诸如被害，夭折，或是魂魄动荡，忘记前事，或是不愿轮回，自愿消散，但不管是如何缘由，飘荡于世间的孤魂野鬼，都不会有太强的魂力，当然，排除一些用非常手段留下的厉鬼...

    厉鬼本就因怨生戾，以怨化力，但一般魂魄，没有修炼，只是漫无目的飘散人间，人间浩荡之气，会慢慢消散他们的魂力，到最后，这些孤魂野鬼便会渐渐消失，这也正是为什么下面对这些孤魂野鬼没有看中的原因，毕竟，本来就够忙了，又何苦耗费体力人力去抓一只孤魂野鬼，而且，孤魂野鬼大多魂魄不全，又飘无定所，要抓虽然容易，麻烦的就是找

    阴魂入轮回，必得魂魄双全，魂魄双全，就是说，就算抓到了孤魂野鬼，还必须要去将这些孤魂野鬼所有的魂魄都找到，但找到岂非容易，既然都已经成了孤魂野鬼了，那就说明他本就是魂魄不全了，不仅不全，有些孤魂野鬼的魂魄甚至早已经消散人间，就算要找，也无从找起，而且，更有甚者，有些甚至不仅少了一缕魂魄，或者说，有些孤魂野鬼只剩了一缕魂魄，那要找的，就多了去了

    如此浪费时间人力，到头来或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魂魄不全，便不能去投胎轮回，就算抓到，也只能先关在下面，什么时候将魂魄找齐了，什么时候才能送去往生，下面的地方，也是有限的，魂魄全的都装不完，哪里来的多余地方装魂魄不全的？

    也正因为大多数孤魂野鬼都魂魄不全，魂魄不全便没有什么危害力，又遇到如此自相矛盾的条件，这种既浪费地方又浪费人力的事，下面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若不见了

    不仅下面，就算是道士术士，遇到只要不危害百姓，基本也不会去管，所以，这些孤魂野鬼才得以留在人世间

    至于厉鬼，人间变化，下面也不可能时刻盯着，而且，下面其实和我们差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但，抵不过魂魄太多，事务繁忙，就不说其他，单单收魂一说，人间广大，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一日之内便会有不少生死，各个地方，都需要下面的人去收魂，这事一多，就总有错漏，

    当然，我只知道这些浅显的东西，下面到底是如何运作，我并不清楚，毕竟，就我现在这点实力，也根本没资格去接触这些，但许源生当初告诉我的时候，却着重提了一句

    正是因为魂魄太多，下面其实动荡颇深，魂魄不止一般，还有很多我听都没听过的厉害存在，厉鬼在这些存在面前都只是挥指可弹，这些东西，就已经够下面的人忙活了，虽然我们人间接触不到，但，正因为有太多未知的存在，下面人手匮乏，所以，在下面力所不及，或者说没顾及到的地方，就有了那些诸如道士，阴阳先生，术士，巫女的出现

    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甚至有些还能直接为下面做事，说做事吧，或许有些不恰当，应该是合作，当然，这是他们佼佼者才有的机遇，反正我身边没有，而且，对于我来说，这些也太过遥远，我还是顾好当下吧

    回归原头，为什么我会觉得奇怪，我一直以为方肃平口中的女鬼是一只普通的孤魂野鬼，可现在看来，这只女鬼，不，应该是这团白雾，甚至连孤魂野鬼都比不上，孤魂野鬼至少还能保持身形，怎么这只女鬼却连身形都无法保持？那她又是如何能让方肃平如此恐惧的呢？要知道，寻常人身上的阳气，连一般的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更别说一个连自己身形都不能保持的女鬼了，不过，也有例外，除非是因为魂体被重创，所以才不能维持原形

    但，这只女鬼能纠缠方肃平这么久，而且，据方肃平所说，他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却依旧没能摆脱，不可能仅仅是因为聚阳咒吧，什么时候顾玄的符咒这么厉害了？仅仅一张符咒就能将女鬼伤得连魂体都保持不住了？

    不...我还是不肯相信...

    反正是一只连魂体都无法维持的野鬼，不得不说，我确实有些看清，甚至没放在心上，就这样的一只女鬼，就算现在方肃平体虚，她也伤不了方肃平一分，更别说还有我和顾玄在，所以我并没有事先出手，心中存疑，我决定先观察一番再说

    白雾最终停在了假山前，月色微茫，白雾向后一仰，那模样，像是在抬头仰望明月，月光映在白雾上，白雾渐渐有了人形，四下静谧非常，人形渐露，煞白的月光竟平白添了几分诡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