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负图寺群英赴会,扬子江一派开山
当时方之心来到空明山已有五年,她七岁,平日蓝不道管教得严,趁师父下山,第一次玩耍跑到了五竹林里。贪玩忘了时分,赶上天黑,迷了路。
她便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外边的师父师兄,不料却被竹林里的周羽听到。
周羽玩心一起,就擂鼓大声吼着“吃小囡,生吃小囡……”
方之心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和鼓声给吓到,朝着前方跑着跑着就不小心摔了一下,手指被地上的竹枝划下一道口子。
再后来,是给叠吟轩送饭的蓝艮去竹林时听到了哭声,找到了已经哭的满面泪滴可怜兮兮的方之心。
为此,蓝不道罚令叠吟轩五竹五年不得离开竹林,潜心习乐,静心修身。只叫蓝艮负责定时送去净米白面,责令他们饭食自己做。
师父原话:“你等既然爱吃小囡,你吃便是,生吃他个五年,这菜果白饭,怕你吃不惯,也就不与你五人分了。”
也就是因为周羽,五竹秀士们五年没吃过蓝艮做的饭菜,一年四季都是吃吴徵做的竹笋泡饭。而方之心也因为跌倒时不慎被竹刺划破,双手满是血孔,一直停歇半月后才又开始练习独弦琴。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方之心低头赧颜笑笑。
微微偷看眼五位师兄,放下背在背后的琴案,从琴案背后抽出琴弦,安在琴面上。
“因为之心,害得五位师兄五年被罚,繁琐无味,近日之心便要下山,在此为师兄们弹奏一曲,以表歉意。”
说完,方之心闭眼拨弄起了琴弦。
而在一旁的周羽听到“下山”后明显要说什么,但看到小师妹已经弹起了琴,也就没再多言。
伴着方之心的琴音,孙角轻轻的敲起了他背后的钮钟。
此刻正在弹琴的方之心听到钟音后明显有一刻停滞。
“无碍,我等随你……”孙角扯着嘶哑的声音,用低于琴声钟音的声音说道。
方之心弹得这首曲子,是空明山所有弟子入门之后必须学会的第一首曲子,《群英会》。
所谓“曲为乐根本,器作乐之形”,不管用什么乐器,蓝不道总能教会他们弹奏这曲《群英会》。
随着钟音的参与,低沉的鼓声,锣声,铎声也都慢慢融合进去,伴着琴音合奏。前拍低音过后,赵宫用唢呐一声拉起之后的激昂高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合奏也越来越快,就在即将终结之时,声音戛然而止!
“嘟~”
唢呐声忽地高昂嘶喊一声,之后便是合奏之音慢慢落幕。
过了一会儿,众人依旧沉寂,无人言语。
“下山后,有三不去,你可知?”
终于,赵宫率先低着头对方之心问道。
“之心知道,平日闲时,一不去酒肆,二不去青楼,三不去赌坊。”
“那你可知此三处为何不可去?”钱商接着话说道。
“之心……不知。”方之心思索片刻,摇摇头。
孙角敲了一下钟,“非是不可去,而是不可为。一不可饮酒,酒肆沽酒,一者,有无掺水,所掺或多或少,并不同量,非为精酒。二者,世间酒类多样,杂酒伤身,难制体内真气流动。你岁尚小,真气一乱,弹出的音色便不会好。”
顿了顿,孙角又敲了一下钟,“门中你那五位酒师兄,只饮自酿华兰菊,且通制真气流动,所以他们无碍。你日后若想饮酒,定要三思,切勿顺嘴贪杯喝那杂酒。”“多谢孙师兄,之心不饮酒的。”方之心向着孙角微微点头。
“噔~”云辙的声音,正是赤竹吴徵。
等到孙角说完后,吴徵先敲了他的云锣一下,提醒方之心回神,继而开口释义:“第二,不去青楼,不秽淫乱。你我体内皆有真气。真气本是于体内顺行流动,从丹田出发,下行流至体门,再行而上至心门,此为一周。”
吴徵看到方之心点点头会意后,继续冷冷地说道:“青楼之地,污秽至极。去青楼者,大多俗人色欲贪淫。你只需切记,年岁尚小,万莫破身,一旦破身,体内真气便有杂浊,不符乐理至清。且破身后,真气顺体有阻,若是不慎逆行,恐有走火入魔。于乐修来言,便是大罪过!”
“之心明白。”
“第三,不去赌坊。其一,赌坊之客皆乃泼皮混混,言语粗秽,行为下端。与之结相,易是近墨者黑。
其二,‘赌’本是我等江湖武林不耻之事,一旦行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我等乐修,讲求的便是常行正心,不可因喜怒哀乐而影响乐质。
其三,赌坊内鱼龙混杂,万般事端皆有。师父有言,我等只修乐,不理江湖杂事,不入武林情仇。”
“之心谨记,多谢二九师兄。”
“那小师妹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去找其它师兄吧,你其他师兄还等着你跟他们告别咧。噢,对了,看到你蓝艮师兄,记得叫他给俺们送饭来啊,哈哈哈……”
周羽摸着颔上的络腮胡子,对着方之心摆手笑道。
方之心收起自己的独弦琴,对着五人又行了一礼,“那……之心,先辞师兄。”
说完,转身退去。
“咚!咚咚!咚咚咚!”
“下山后……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师父那里……有你三十师兄……”
行至半路,方之心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山崩似的鼓声。还有闷雷般的大喊……
感知方之心离开五竹林后,叠吟轩里慢慢探出一名橙衣男子。
“都长这么大了,不容易啊,琴弹得不错。”
赵宫从竹椅上起身,望着方之心离开的方向,头也不回道:“呵~你倒是没变,若不是我等遏制,你还要是关她?”
橙衣男子略有羞恼,“哼,我竹钻子向来嫉恶如仇。”
听完这话,孙角叹口气低头不语,周羽气急,反问道:“嫉恶如仇?我师妹上山十年至今共来两回,在你眼中如何是恶?碍着你了?!”
“若非我念蓝不道心意,你们怎能制我?”
“咚~”
“试试?”钱商敲敲金铎扭头便问。
“若非师命,我先除妖。”
竹钻子看眼周身冷气的吴徵,再哼一声,看向孙角:“今日无事,听个《吾音》。”
稍时,林里钮钟声声……
秋山半山腰上,有一处平地,耸立着一座三层高楼。
此楼名叫秋楼,是空明山的藏音阁。除了师父刻在八音殿的《乐经》,空明山其他的书文记载和关于乐器乐理的古籍都在这里。
秋楼顶阁,挂有黄铜大钟,此为山门钟。看守秋楼的,是方之心的九九师兄,白昌。
若非蓝不道最后又收了一个女弟子,白昌在空明山便是最受宠的。
“小师兄,小师兄,我来看你了……”刚到秋楼下边的茶房门外,方之心就习惯的喊着。
推开门后,茶房没有人。方之心想,那应该就是在书阁里了……
“卟卟卟……邦邦卟~邦邦卟邦……邦邦卟~”果然,还没走到书阁门口,方之心就听到了富有节奏的敲打声音。
“小师兄?”方之心一边推着门,一边轻轻的问道。
推开门后,方之心探进去个小脑袋看看,只见十四五岁的少年横坐在竹椅上,脚担在椅子旁边的半桌上。
此时他一只手手肘抵在竹椅扶肩上,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有他脸那么大的拨浪鼓来回转,皱着眉头,满头大汗,满脸愁容。
“小师兄,你干什么呢?”